第11章 自白

  我叫袁美，我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小農村，我還有一個比我小兩歲的弟弟。我沒有讀過書，因為我的父親非常討厭我，家裡好吃的都給弟弟，而我只能勉強吃飽。家裡的活大部分都是我和母親干，稍微讓他有一點不滿意他就會用趕牛的鞭子狠狠的打我，我想，在他眼裡，我和那頭耕地的老牛沒什麼區別。

  弟弟也欺負我，總是捉弄我以我的痛苦難堪作為樂子。

  母親總是讓我忍忍，只要嫁人了，就好了。

  可是，父親讓我嫁的，是一個大我十九歲的鰥夫，只因為他願意給的彩禮比別家給的多。

  我本來打算渾渾噩噩把日子過下去，可是我見到了很久才會回來一次的表姑。

  她吃的穿的用的，是我想都想不出來的好。我好像被迷惑了，我問她能不能帶我走，她竟然同意了，我想一定是老天爺賜給我的機會。

  大城市很不一樣，這裡的女孩子不像我們村子裡的女孩，又黑又丑只知道埋頭幹活，我看花了眼迷暈了心，我想永遠都不要再回那個暗無天日的家。

  所以，我要像表姑一樣，從助理做起，一步步變成她現在的樣子。

  表姑為我安排的明星叫陸虞美，她真的好美好白。

  但是她脾氣不好，喜歡罵人，有時候也打人可是她每個月給我好多錢，雖然大部分都要寄回去，但是，有了這些錢，我不用嫁給老頭，我爸也不再叫我回家。

  所以，不管她怎麼對我，我都會努力做好這份工作，哪怕，她叫我去陪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睡覺，我也願意，只要我能脫離家庭獲得新生，只要我能成為我夢想中的樣子。

  可是那天，我確診了愛滋，也就是段飛星拒絕她的那天，她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而我，真的要死了。

  我沒想到，那天她在憤怒之下，竟然說叫我不要痴心妄想，叫我死了心乖乖跟在她身邊做她聽話的小助理，她說她發現了我的用處，她告訴我，我進公司的時候為了高工資簽的十年的長期合同，如果我要走，我要賠給陸虞美一筆我一輩子也賺不到巨額違約金。

  我不懂她說的用處是什麼，但明明我是個人，為什麼我從來沒有選擇權，為什麼我只能繼續被她當成玩具，解悶逗趣，為什麼我忍受了她的侮辱打罵，也被她當做妓女用來交易，我還是得不到我想要的。

  不過無所謂了，她毀了我的未來，我就要讓她也沒有未來。

  紀然聽著袁美的自白，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個女孩的生活里，沒有快樂沒有幸福，她的未來只有一眼看到頭的黑暗。好不容易，她看到了未來的另外一副樣子，她拼命的抓住那個可能性，明明只是想為自己爭取更好的未來，卻沒想到，她抓住的，只是另外一種黑暗。

  紀然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情緒。程安此時卻語氣不改依舊沉穩：「案發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天晚上陸虞美真的很生氣，段飛星不接受她，吳潔又穩穩的拿著她得不到的女主角。」袁美的語氣平淡，已經聽不出任何情緒「她不高興了，就會讓我陪著她不高興。扔我的東西，推我打我罵我，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她卻不給我她答應給我的條件，就好像我越不高興，她就越高興。」

  「我除了我的夢想，我什麼都沒有，既然她想要奪走，那我就讓她去死。」袁美的眼中突然蹦現出凌然的殺意。

  程安絲毫不受影響：「你是怎麼行兇的。」

  「就在她告訴我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很得意，背對著我，我拿起酒店裡的菸灰缸我就狠狠的砸過去，只一下，她就倒下不動了，但是只打一下我怕打不死她，我就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我沒力氣了。」袁美似乎在回憶，語氣里都好像有了笑意「我知道打死她的菸灰缸上不能有我的指紋，我就用衛生間的毛巾小心的搽了一遍。我把手上的血洗乾淨以後，我就出門，我知道走廊上有攝像頭，我就假裝什麼事都沒有走了。」

  「我找了一家試衣間離門很近的服裝店，我挑了很多衣服，我進了試衣間以後用手機錄下我的哭聲一直循環播放，我換上了店裡拿到的衣服趁店員不注意溜了出去，我回到酒店，拿著陸虞美的房卡，在房門前假裝敲門，其實偷偷用房卡把門打開了，我進去以後只是拿走了陸虞美的首飾，待了一會我就出來了，」

  「我趕緊回到服裝店以後，隨便買了一套衣服就走了，為了不在場證明，我還故意在酒店大堂睡覺。」

  程安問：「你身上應該有很多陸虞美的血才對，你就這麼直接出去了？」

  「陸虞美把很多紅酒撒我身上了，我發現血跡和紅酒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來。」

  程安皺眉，天網監控有拍到袁美扔了一包東西在某個垃圾桶里，他們也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去找了，但是那片區域本來就是繁華商圈，證據污染先不說，找不找得到都不好說。

  但是袁美的犯罪事實已經無法抵賴，等待她的，只有法律的制裁。

  袁美抬起頭，看向了審訊室內唯一的窗戶。窗戶又高又小，甚至看不到天空，只有一束光，照進審訊室。

  袁美看著，臉上沒有悲傷，也沒有後悔，只有麻木。

  紀然和程安離開了審訊室。程安問明顯情緒低落的紀然:「你還好嗎。」

  「她會怎麼樣。」

  程安嘆息:「不清楚，接下來是檢察院的工作了。」

  紀然不語。

  程安見狀只好繼續做好新同志的思想工作:「你才剛來，以後還會有很多案件需要我們偵破，心理素質非常重要，如果你承受不了人間百態，你要怎麼做一名刑警？」

  紀然抬頭看著程安，眼睛紅紅的。程安一時有些心軟，卻還是語氣冷硬:「我們的工作，是守護百姓，破除罪惡，我們面對的都是或兇殘或可憐的人和事，但我們一步也不能退，因為我們身後是老百姓，是他們的安居樂業是他們的歲月靜好。你想要做一名刑警，感性只能是你的優點不能成為你的缺點，你能做到嗎？」

  紀然目光慢慢變得堅定，她要繼承她父親的警號，成為一名優秀的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