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無法承受的痛苦

  程安輕輕搖頭:「這幾年來我一直關注著世界各地有沒有類似的案子，結果姦殺案倒是不少，但是姦殺後還要捅刺數刀的殘忍手法非常少，再加上被害人都是二十二到二十八歲的，年輕有男朋友或者丈夫的女性，九年來我沒有發現過任何一起這樣的案件。」

  紀然失望的哦了一聲，然後又低下頭繼續攪動著碗中的麵條。

  沒攪動兩下，紀然再次抬頭問道:「失蹤人口呢？你查過了嗎？」

  程安這次明顯一愣，他有些尷尬的看著紀然。

  紀然瞪大了眼睛:「九年來你一直沒有關注過失蹤人口裡面有沒有符合被害人條件的女性嗎？」

  程安的臉色也有一些變化，他眉頭緊蹙，語氣中竟然難得的非常沒有把握:「可是兇手將屍體赤裸著放在人流量大的地方，這是他侮辱死者的方式，更是他取悅自己的方式，這是他的標誌性特徵，一個連環殺人兇手是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特徵的。」

  紀然不認同的說:「可是他殺了一名刑警，就算他是個重度自戀形表演人格，但他也是個高智商罪犯，簡單的規避風險他總會吧，難道他不知道，他殺了一名刑警後隔幾個月甚至幾年，再次犯下標誌性的案件會引來多少的關注和多大力度地調查嗎？」

  程安說不出話，他此時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臉上的血色全無，一雙瞳孔不停的顫抖著，就連呼吸也變得沉重了不少，一隻手緊緊握拳，另一隻手拿著筷子正在不自覺的加大力度。

  一雙一次性的筷子沒能承受住程安無意識的大力，竟然在程安的手中，被生生掰成兩半。

  紀然見他這樣被嚇了一大跳，坐到他的身邊，用力打開他的手掌，一邊檢查他是否受傷，一邊著急的問道:「你怎麼了？就算我說的有道理，你也不用這個樣子吧？」

  程安的瞳孔猛地一縮，幾個呼吸間他就恢復了往常的樣子，他聲音沙啞地對紀然說道:「我只是有一點，自責。如果我早點發現，也許我早就找到那個人了。」

  紀然覺得程安不止是一點自責而已，但是她也擔心程安陷入某種情緒的怪圈，於是笑吟吟地打趣的:「說不定這個人就註定要我來抓呢。」

  程安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讓你拋開我們的調查，從頭來過，果然是正確的。」

  紀然又笑嘻嘻的與他開了兩句玩笑，不敢再提起關於案件的事情。

  兩人簡單吃了幾口麵條，便準備離開。程安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有多蒼白，他為了不讓紀然擔心，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微笑問紀然:「現在送你回家吧？我們明天再開始調查失蹤人口好嗎？」

  紀然猶豫片刻，還是說道:「卿卿今天做了手術，我得去看它。」

  程安聽到卿卿兩個字，慘白的臉上竟恢復了一絲血色，就連笑容都真摯了幾分，他用沙啞的聲音說:「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它。」

  在去往寵物醫院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程安是因為心情不佳，而紀然，正低著頭雙手猛戳自己的手機屏幕。

  「王局長，我想跟您打聽一下，我聽程隊說他以前看過心理醫生，我能不能問問他是生了什麼病？」

  其實程安沒有告訴過她心理醫生的事情，但是剛才程安的那個樣子，明顯是不對勁的。

  程安九年前是一個驕傲的，意氣風發的，自信滿滿的少年。就算九年後他變得成熟穩重了很多，但他骨子裡還是驕傲的，他對於他自己作為刑警的能力是非常自信的，並且在大多數時候都是從容不迫的。

  可是剛才，他明顯陷入了某種情緒的漩渦，整個人都沒了往日的冷靜，變得頹然痛苦，似乎難以自拔。

  紀然就此做了大膽的猜測，但是無法證明，她糾結良久，這才給王局長發出這樣的一條信息。

  信息發出去沒有多久，王局長就回了一條:「這是他的個人隱私，你們關係好，你直接去問他。」

  紀然偷偷瞥了一眼正專心開車的程安，低下頭又快速的打出了一串文字:「您還不知道程隊嗎，他心氣高，不會告訴我的。」

  「那我也不能告訴你，這是他的個人隱私啊。」

  紀然咬咬牙，決定嚇唬一下王局長，於是她繼續打字:「我現在是他的搭檔，他有什麼情況我應該要掌握，不然我不知道我是否還能夠相信他！！！」

  紀然一連三個感嘆號，似乎真的起了作用，手機那邊的王局長半天也沒發來消息。

  紀然咬著自己的下唇，沒有痛覺一般反覆摩擦。

  在焦急之下，紀然打開手機中的瀏覽器查找起各類心理疾病的病因和症狀。

  紀然本來只是想隨便找一找，但還真的被她找到一個有可能的心理病症。

  紀然再次偷偷看向旁邊的程安，仔細琢磨了一下，程安的性格的確很有可能會患上這一類的心理疾病。

  「倖存者綜合徵？」紀然緊緊抿著唇，打下了這幾個字，並發送給了王局長。

  這一次那邊秒回:「嗯？他告訴你了？」

  套出答案的紀然再次打開了瀏覽器，將剛才只是隨意撇過一眼的長篇大論，一個字一個字的仔仔細細讀了一遍。

  這一讀，紀然懸著的一顆心，悄悄的碎了。

  這樣常見於重大事故中倖存者人群的心理障礙疾病，竟然會出現在程安的身上，顯然，對於紀民安的感情，還有他自身的責任感與正義感，都讓他將紀民安的死全部怪罪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無法原諒自己，並且長期處於抑鬱，焦慮，失眠，夢魘的狀態中。

  紀然握著手機的手忍不住開始顫抖，她又是慚愧，她自己的父親她都沒有到這個地步，又是心疼程安，錯的是那個殺人兇手，他卻讓自己活在這些負面情緒中。

  突然，一隻大手伸過來緊緊握住紀然顫抖的手，程安關切的聲音隨之而來:「怎麼了？你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