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能夠明白的,能夠明白,他那個時候的痛苦,那個時候的悲涼,也明白他的無可奈何。
正是因為明白,才格外心疼,才覺得他真的太傻了。
「以後不准這樣了,」奶奶都不敢去碰雲輝的手,害怕碰到了那個地方又會流血不止。
雲輝趕緊點頭,有點委屈的看著奶奶,跟奶奶說,「奶奶,其實我很疼的,我不傻,不會再這樣做了,你就相信我吧,我真的不會再那麼傻了。
我以後肯定好好保護好自己的,你放心吧。」
奶奶就是不放心,這個孩子啊,總是很傻。
「我能放心就好了,我現在真想把你放在我的衣服口袋裡,這樣你就哪裡都不能去了。
這樣我就能夠隨時保護你了。」
雲輝聽了乖乖答應,「好的好的奶奶把我放在口袋裡吧,我是願意的。」
畢周和林格也待了很久,雲輝就跟他們三個說了,「我現在都醒了,你們不用擔心了趕緊回去吧。
你們,你們家裡人肯定很擔心你們。」
雲輝知道,他們肯定一直守在這裡沒回去,現在天都黑了,他們的家裡人肯定會擔心的。
魏琛讓他家的司機把他們兩個給送回去。
畢周到家的時候,就發現家裡來了兩個不速之客,那是他的渣爹還有後媽。
當年他父母離婚後,都很快又結婚了,他就成了兩家都多餘的那個存在,不管去哪裡都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
在渣爹家裡吃不飽穿不暖,瘦得皮包骨頭,看著就可憐。
奶奶實在是看不下去,這才把他接回來了。
接回來後,巷子裡的小孩子都不想跟他玩,後面的時候,還是因為認識了林格和雲輝還有魏琛,他這才有了朋友。
他走過去黑著臉看著他們,隨後這才來到奶奶的身邊,「奶奶他們怎麼來了?」
奶奶看著畢周過來了,趕緊拉著畢周到了一邊,「你怎麼才回來啊,嚇死奶奶了,吃飯了沒有,奶奶給你做。」
畢周點了點頭,「吃過了,我們在雲奶奶那邊吃的,雲輝住院了,我就去看他了。
奶奶對不起啊,沒給你打電話,讓你擔心了吧,」
看著他們祖孫兩個感情很好的玩意,畢老爹哼一聲,
畢周這才看過去。
他們夫妻兩個就開口了,「畢周,怎麼?不認識我跟你阿姨了,都不知道打招呼了?」
畢周看著這個爹就生氣,別人的父親不管怎麼樣都會護著自己的兒子,他不同,有了後媽以後他就變成了後爹,那是怎麼看他這個兒子都不順眼。
他在他們家,那是吃盡苦頭,後來他能夠好好長大,還是奶奶一口稀飯一口米湯餵大的。
「看到了,你們來我們家有什麼事嗎?」
他們倆這麼大個人在這裡,他怎麼可能看不到呢?
「什麼你們家?」後媽當時就不樂意了,「你爸還在呢,這個房子那就是你爸的。
你弟弟要上學了,這裡是學區房,我們準備搬過來了。」
畢周黑了臉,有些不理解,「那我跟奶奶呢?」
他們兩個怎麼這麼不要臉呢?搬到這裡來幹什麼?是想要搶奶奶的房子吧!
畢老爹才不管這個呢,「你們隨便找個地方住,你弟弟讀書要緊。」
畢周聽了以後就要動手,被畢奶奶拉住了,「別打,別打,你要打了你爸爸,那是要天打雷劈的啊,不行,絕對不行!」
她這個老太婆住哪裡都可以,絕對不可以讓畢周跟他爸翻臉。
畢老爹看著畢周那狠厲的樣子,一巴掌甩過來了,「我給你臉了是吧?
老子把你養大了,你敢瞪我了是不是?」
就是這話,讓畢周非常的憤怒,這都是什麼話!
「你什麼時候養我了?」畢周憤怒的看著他,「你養過我幾天。
你剛離婚就再婚了,我去你家就像是一個外人,她不給我吃飯你就讓我餓著。
40°的天,我吹個風扇就被狠狠的打一巴掌。
我也是個人,我也有心,你要不想養我,你何必把我帶過去呢?
把我養大的是奶奶,照顧我的也是奶奶,你根本就沒有管過我。」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配當父母的,他們不配!
畢老爹氣得拿著雞毛撣子要打畢周,奶奶趕緊護著畢周,被畢老爹一把推開,奶奶狠狠甩在地上昏迷不醒。
「奶奶!」
畢周絕望的大吼一聲,仿佛天塌了。
畢周趕緊打電話叫了120,那對夫妻看到這個情形早就跑了。
他們害怕承擔責任,害怕最後會讓他們負責。
到了醫院,醫生說了是腦梗,要馬上搶救,需要交五萬塊錢。
畢周一下子慌了神,隨後他想起了雲輝的病房衝過去,對著雲哲跪下來砰砰砰的磕頭。
「叔叔,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求求你,救救我奶奶行嗎,我求你了。
我以後肯定會報答你的。」
雲哲趕緊把他扶起來「你說什麼呢,別說那些了,趕緊說怎麼了?」
這個孩子平時挺有分寸的,現在突然這樣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畢周趕緊說了,「那個不要臉的直接把我奶奶狠狠推在地上,現在我奶奶要搶救,醫生說了必須交5萬塊錢。
真的沒有辦法了,叔叔,我不認識其他的人,可能要麻煩你了,能不能借我一點錢?我想給魏琛打電話的,可是我怕來不及。」
「有。」
雲輝趕緊在一旁開口。
雲輝記得,上輩子畢周的奶奶出事了,只是那時候他自己也是沒有辦法。
雲輝拿出一張卡給老爹,「爸,你快去交錢。」
雲哲拿著錢就帶著畢周去交錢了,交了錢的那一刻,畢周一下子癱軟在地,再也沒有一點力氣。
還是雲哲把他扶到了搶救室門口。
在這裡,他們等了很久很久,就連雲輝都被奶奶推著輪椅過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這時候,每一分鐘都變得異常緩慢。
每一分鐘都是那麼的漫長,就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對於畢周來說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出來了,他趕緊衝過去,卻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他趕緊問,「醫生,我奶奶現在怎麼樣了?沒事了吧?」
醫生告訴他,「放心吧,搶救的很及時。
你奶奶已經救回來了,不過接下來要送到重症監護室去,要看你奶奶什麼時候能夠清醒過來。」
畢周這才點了點頭,「好,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畢周這才慢慢爬起來,這個晚上他也不願意離開,就想要守在這裡還是雲輝說了,「你陪著我唄,我手不方便,你幫幫我拿東西。
明天早上再來看奶奶。」
畢周這才同意了,因為重症監護室這邊不准外人進去。
他跟雲輝一個病房,雲哲和奶奶回去了。
躺在床上,畢周睡不著就問雲輝,「雲輝你睡著了嗎?」
「我痛的要死,怎麼睡著?」雲輝現在非常的痛,還沒有止痛藥,睡不著的。
「雲輝,謝謝你啊,要不是你的錢,我都不知道我奶奶會怎麼樣。
醫生說了腦梗那是多一分鐘,就多一倍的危險。
我知道只要我給魏琛打電話,他一定會借錢給我,可是等他拿到錢過來也許就來不及了。」
說到這裡畢周眼淚都下來了,「你小子,救了我的命。
要是我奶奶出事了,我也不想活了。」
雲輝用右手拍了他一下,「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就不活了。
不准說這種話,不管什麼時候,你都得給我好好的活下去,聽到沒有!
你要相信你奶奶一定會醒過來的。
她最希望的就是你好好的,你還要讓她驕傲呢,我們要一起考重點高中,以後一起上重點大學。」
上輩子,他傻傻的在工地掙錢給渣女上大學,這輩子他要自己上大學。
畢周聽了以後紅著眼點頭,「好!」
他也想要讓奶奶高興,他要努力考上大學,「雲輝,我借你的錢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還給你,我想等我奶奶先過來穩定了以後再去找我那個渣爹要錢。
他要是不給,我就讓我奶奶把那個房子賣了。」
雲輝聽了以後瞪了他一眼,「我們兩個誰跟誰啊,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以後有錢了你再還給我。
你也不用急,等你好點了咱們幾個賣烤串去,肯定能夠掙錢。」
畢周:「?」
「我跟你還有林格努力賣烤串,至於魏琛他就適合戴個眼鏡在旁邊收錢。」
畢周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發現還真是這樣,魏琛那種人就屬於斯文敗類型的,受人喜歡。
畢周也不矯情了,直接答應了雲輝的提議,「那我就答應了,以後跟著你干 。」
雲輝看著他,就知道他還在擔心,「別擔心,人家醫生都說了奶奶一定會醒來的,你明天早上去,就看到奶奶醒過來了。」
雲輝知道他睡不著,兩人就這麼聊了一夜。
說畢周后媽和渣爹的不要臉,說他親媽的絕情,雲輝就說他那個媽,還有張金的不要臉。
天亮了,他們看著彼此,第一次覺得,他們兩個也是有點離譜在身上的。
畢周推著雲輝去了重症監護室,剛到那邊就看到有人在爭吵。
他們兩個趕緊走過去,過去才發現,是畢老爹帶著後媽來了。
他們兩個正跟醫生說不治療了,要退醫藥費。
他們知道交了五萬塊錢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就跟醫生說,「我媽都這個年紀了,哪怕醒不過來那也是喜喪,就不用治了,謝謝你們的關心,不過我們放棄治療。」
這個是畢周和雲輝來的時候聽到的話。
那一刻畢周再也忍不住,衝過去狠狠給了畢老爹一拳頭,「你怎麼敢這麼說的?裡面的人是我奶奶,那是你媽。
她一個人將你撫養長大,你怎麼能放棄她!」
畢老爹被打了一拳頭,剛反應過來就要打畢周。
卻發現不遠處的雲輝正在錄像,雲輝說了,「叔叔,你最好不要打了,在重症監護室門口,畢奶奶明明要醒過來了,你還放棄她的生命,你覺得合適嗎?」
畢老爹有點猶豫,一旁的後媽趕緊開口,「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們是家屬,我們說了算。
但是醒來好了以後偏癱了,誰照顧啊?還不是我們照顧。
你們上下嘴皮子一搭,就在這裡道德綁架我們,以後照顧老人善後的那是我們!你們根本就不懂我們會有多麼麻煩!」
如果癱瘓了回去他們還要照顧瘋了嗎?還不如趁現在帳戶里還有錢的時候把錢拿到手再說。
「哦,既然如此,那你們什麼時候把錢給我啊?昨天晚上我是看在畢周是我朋友的面子上,才借錢給你們家的。
當時說了,帳戶中的錢剩下的退給我,花掉的部分你們給,叔叔那你準備怎麼給我?
我這邊什麼銀行卡都有。」
畢老爹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很是憤怒。
「你!」
雲輝看著他這個樣子就笑了,然後接著開口。
「叔叔,你怎麼惱羞成怒了呢,難道你只是為了帳戶中的錢才放棄治療你的媽媽的?」
這下,畢老爹的臉色就更難看了,「胡說,我…
我不可能……我不會貪圖這點錢。我只是覺得我媽已經很受罪了,沒有必要再……」
「我奶奶還活著,已經醒過來了,很清醒。
你在這個時候放棄我奶奶。
讓我奶奶怎麼想?
奶奶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了。」畢周現在已經氣紅了雙眼,「幫著你娶妻生子。
現在你大了,就這麼輕易的放棄我奶奶,憑什麼啊!」
他聽到這話的一瞬間,變了臉色。
他很想要反駁…
畢周看著他繼續開口,「你知道嗎?每一次我都想罵你是白眼狼。
可是我奶奶就說,不是的,你小時候可聽話了,那個時候你還小,就跟所有人說你長大了以後要給你媽買大房子,你要讓你媽過好日子。
那個時候的你乖巧懂事惹人愛。
奶奶說,你只是太難了。
要養一個家庭,要養幾個孩子太難了。
她讓我別恨你。
她說,不管是她還是我不可能一輩子陪著你,陪在你身邊的只會是你老婆。
所以我們應該理解你,你確實應該多聽你老婆的意見。
奶奶總是告訴我不要怪你,你很辛苦。
可是你是怎麼做的?」
畢周恨不得現在衝過去弄死面前的這個人,他是怎麼敢的啊,怎麼敢說出放棄搶救這樣的話來的啊!
畢老爹沉默了,這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看了一眼重症監護室,從這裡看過去就能夠看到他媽睜開了眼睛,正努力的朝著他招手!
後媽一看這個樣子,這個狗男人是動搖了啊,她趕緊開口,「我告訴你,你如果敢把你媽接到我們家去,我們兩個就離婚,老娘不跟你過了。
老娘這就重新找一個去讓你兒子叫別人爹。
到時候我看你怎麼辦?」
他們兩個人結婚之後又生了一個兒子,很受畢老爹的寵愛。
畢老爹這下猶豫了,他知道老娘為他付出了很多,可是以後……
他現在都不知道怎麼選擇。
畢周看到就直接說了,「放心,我奶奶以後怎麼樣,跟你們沒有關係,我自己會照顧奶奶的。」
他們夫妻兩個不是很相信畢周這話,畢竟畢周就是一個小屁孩,要是畢周不願意…
「萬一以後……你……你不願意了,我們能夠把你怎麼樣呢?」
畢周咬著牙,很是憤怒,要不是因為這個渣爹是奶奶的兒子,他能夠決定奶奶是不是放棄,他現在就想要把他們暴揍一頓。
「那這樣好不好?我跟你們這個字據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來打擾你們,我更不會把奶奶丟給你們。
我會一直照顧奶奶,絕對不會放棄!」
他們聽到以後這才同意了,後媽更是開口,「好啊,那你給我們寫一份字據,說從此以後你的奶奶不需要我們管。
哪怕你奶奶出事了,很嚴重你也自己解決,別給我們打電話,除非……
除非你奶奶沒了。」
畢周失望的看了渣爹一眼,希望能夠幫他的嘴巴里聽到別的話,可惜沒有……他也是那麼想的,沒有任何的猶豫。
「我也是這麼想的,如果你能夠同意,那我就不管了。
你要不同意,我現在就帶你奶奶回家。
畢竟你跟人借錢這件事情,我不知道,我是不會還的。」
雖然早就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可是這一刻,畢周還是覺得非常噁心。
他甚至在想,如果他沒有在場,如果他沒有借到錢,他們是不是就會讓奶奶自生自滅啊,這個可能非常大,甚至可以說,是肯定的。
想到這裡畢周更恨了,拿來了紙筆,然後寫了字據。說以後他一個人負責奶奶的生老病死,絕對不找他們負責,簽了名,按了手指印,他們這才帶著走了。
而畢周看著重症監護室里奶奶的臉,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朝著奶奶揮手,慢慢的說,「奶奶我等你回家……」
雲輝放下了手機,然後告訴他,「我把今天的事情拍下來了,以後他們要幹什麼,你也能有個數。」
零六年這時候的手機,拍視頻已經很清晰了。
畢周聽了以後點了點頭,「好,,好兄弟,麻煩你了。」
第三天,畢奶奶轉到了普通病房。
奶奶帶了很多湯來,就連魏琛也帶了阿姨做的飯菜過來。
林格很是生氣的說,「畢周,你怎麼不給我們打電話呢?我們肯定會第一時間來的啊。」
畢周趕緊跟他們解釋,「那個時候實在是太緊急了,我也想回家給你們打電話的。
但是來不及了。」
他們看著畢周的樣子就說,「我們知道的,你過後給我們打電話嘛。」
他們就是覺得這兩個傢伙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肩上,實在是太累了,大家都是好兄弟,應該一起承擔才是。
畢周當然也明白他們的意思,於是就說了,「對不起,我應該早點給你們打電話的。」
他們趕緊跟他說,「以後不准一個人扛著。」
他們幾人一起幫著照顧畢奶奶和雲輝。
同時他們也去幫奶奶出攤。
幾天後畢奶奶更加清醒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她都知道,她沒想到那個兒子會那麼狠心,一點都沒有猶豫,就那麼放肆她這個媽了。
更沒有想到,這個孫子會做到這一步,竟然要照顧她的生老病死。
她看著孫子,只覺得給孫子添麻煩,奶奶發現她的想法就說了。「你可別做傻事。
我們都看的很清楚,你就是畢周那個孩子的精神支柱,你要在,他就還是這個開朗樂觀的孩子,你要不在,我們都敢想他會變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