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

  「雲將軍，依老朽之見，夫人已是病入膏肓，除非大羅神仙降世，否則應該無法活過子時。」明正統十四年，北京城內，一座華麗的府邸中，一位年過六旬的白衣老者瞟了一眼昏睡在床上的美麗女子，無奈的對身前的錦袍男子說道。

  「王太醫，連你也對悠悠姐的病沒有一點辦法嗎？」被稱作雲將軍的俊逸男子拉住老者的手，焦急地問。

  「夫人高燒不退數日，如今更是昏迷不醒，脈象微弱，氣息若有若無，即將魂歸離恨天，……生死有命，這也是夫人命中注定的因果，雲將軍您如此盡心盡力，也算是不枉您二人夫妻一場，但有些事情註定人力難為，將軍莫要過於傷心了，畢竟……」

  「莫要說下去了，李管家，送客。」老者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雲淵打斷，被將軍府的僕人送出。

  雲淵驅散所有的下人，坐在慕容悠的床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掩面而泣。

  ……

  二十年前，雲淵出身於京城的一個書香世家，他在飽讀詩書之餘也酷愛兵法，舞槍弄棒，至十五歲時，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刀槍劍戟，無不精通，時人贊之曰公瑾再世。

  慕容悠是雲淵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比雲淵大了約三個月，世代行商，兩人自幼一起長大，十六歲前不曾分離半日，堪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十六歲時，雲淵被送入兵部歷練，很快展現出了極高的軍事天賦，征戰二年，屢立奇功，郕王朱祁鈺屢次向皇上推薦他，最終，雲淵被留在軍中，封前先鋒，征西部，大勝，封為四品神機將軍，即將隨皇上征討瓦剌敵軍，臨行前，他準備與慕容悠完婚。不料世事無常，在新婚之夜，兩人即將圓房時，慕容悠突然口吐鮮血，未能圓房，至次日更是高燒不退，雲淵四處求訪名醫，各種大補之藥服用無數，情況卻越來越糟，至今，已是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所有請來的名醫，包括今天這位當朝醫術最高明的王太醫，都無法推出慕容悠的病系何緣由、如何調治，但綜合所有醫師的推斷，有一個共同點：慕容悠，活不過今晚。

  雲淵換上了純白的衣袍，坐在慕容悠的床邊，看向手中的佩劍，嘆了口氣。

  他的內心百感交集，作為丈夫、戀人，他想與慕容悠同去，黃泉路上相伴；但作為一個將軍，他需要為國而戰，血灑疆場。雖然他對當今蠹蟲當道的朝廷、昏庸無能的皇帝和日顯頹勢的大明並不關心，但身為將軍，他若是在與外敵交鋒前因私事自殺，未免會留下千古罵名，也許還會牽連到他最關心的人——慕容悠。

  他看向床上女子因病而無比蒼白的臉，心如刀割，突然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

  「這，這是何處？我不是在悠悠姐……對，悠悠姐，悠悠姐呢？」雲淵只覺眼中一片虛無，四面空空如也，在這一片空間中只有他一個人。

  「我——我這是在做夢？我得趕緊醒過來，悠悠姐她……她快不行了……」雲淵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嘶~」劇烈的疼痛倒讓他更加清醒的意識到，這不是夢。

  「雲淵，」自虛空中傳出一道空洞的聲音「你可願慕容悠活下去，永世無災，天地同壽？」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救她，使她長生不死，但是……」

  「但是什麼？還請大仙指點一二，淵不甚感激，來日定為仙人鑄像，世世代代與上仙納貢。」

  「小仙不需俗世之物，所有人也會被刪除此段記憶，我要說的是——若救她性命需要你在兩個月內必定會死為代價，你可願意？」聞言，雲淵幾乎沒有猶豫，脫口而出「我願意！只是，」他停了一下，說道:「我只希望，她，一直幸福。」

  說完，他感覺大腦一片空白，再次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雲淵只記得昨晚新婚之夜，慕容悠身體不適，兩人未能圓房。今日，皇上決定不顧眾議，御駕親征，率軍二十萬，對外宣稱五十萬大軍，北擊入侵的瓦剌軍隊。

  雲淵帶兵隨皇上出征。

  ……

  ……

  明正統十四年，暨西方公元1449年，明英宗朱祁鎮在權臣王振的慫恿下，不顧其餘眾大臣的反對，親自率領20萬明朝中央軍隊，對外號稱50萬大軍，追擊瓦剌也先帶領的3萬瓦剌部隊，沒受過軍事教育的皇帝將指揮權完全交給了王振，隨行的眾多名將在實際上成為了擺設。後因明軍多處作戰失利，南撤，明軍在王振的指揮下，繞了一大圈，行軍至土木堡，明英宗也在王振的慫恿下，在土木堡安營紮寨，是夜，也先率軍突襲，一夜之間包圍土木堡，20萬大軍成了瓮中之鱉，全軍覆沒，朱祁鎮被俘，五十多位大將多戰死或自殺殉國。史稱「土木堡之變」

  雲淵也是戰死的將領之一。

  戰報傳回京城，舉國大驚，郕王朱祁鈺被擁立為帝，在兵部尚書于謙等人的幫助下，明朝最終擊退了瓦剌。

  雲淵戰死的消息傳回神機將軍府，慕容悠眼前一黑，暈倒在床。

  ……

  「慕容悠。」

  「你是……什麼人？」

  「這不重要……」

  「……」

  「夫人，您終於醒了！」慕容悠的丫鬟吳桐見她醒來，高興道。

  「吳桐，」她看向丫鬟手中端著的湯「我睡了多久？」

  「四個時辰，夫人，您可嚇壞我了，您可不能再出事了，畢竟老爺已經……」吳桐說到這，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對不起，夫人，我不該提起這事的……」

  慕容悠呆呆地看向前方，腦中回想著方才夢中的話：你終有一天會再次遇見他，你們終將彌補今生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