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這道聲音,裡面帶著的更多是看好戲的成分。
王彩葵在一旁臉上帶著笑意看著阮桃,故意加大音量的聲音,足夠讓在場的人全都聽到。
阮桃吐得眼淚都出來了,根本就不想理會這陰陽怪氣的王彩葵。
她難受,真的是非常的難受。
不僅想嘔吐,眼淚還不斷的往下淌,胃裡翻江倒海的,濃濃的豬菜味從嘴裡直衝天靈蓋。
口中,鼻腔,都是這味道。
在現代的時候她也吃過野菜,但是那些野菜都處理得很乾淨,加了油鹽後吃著也爽口。
不像今晚這個野菜饅頭,一股濃濃的洗菜水的味道,她真的是接受不了。
「阮桃,你沒事吧?」
夏芸被吐得臉色泛白的阮桃嚇了一大跳,也來到了她的身邊,關心地詢問:「你要不要去醫院啊?」
阮桃擺了擺手,剛想說話,卻又在無意間瞥見那野菜糊糊的時候,又反胃了。
「嘔…嘔!」
她彎腰按住自己的胃部,不斷地往外吐著酸水。
夏芸連忙把飯盒端遠了。
王彩葵那帶著嘲諷的怪聲音又響起:「怪不得不好意思接受李知青,原來是懷孕了啊!你這肚子裡的孩子,是你那個當兵的未婚夫的?」
「不對,這動作沒這麼快吧?前幾天剛去的部隊現在就懷孕了想也不可能,那就是其他男人的咯?真沒想到啊阮桃,你竟然跟了其他男人搞破鞋。」
「也不知道你那當兵的未婚夫知不知道你是破鞋了啊?若是知道了的話,他肯定馬上不要你了吧哈哈哈…」
王彩葵還在嘲笑她。
阮桃吐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將自己胃裡的那股翻湧給控制住。
她擦了擦自己的唇角,打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人精神了一些抬起頭。
冷眼掃了一眼王彩葵。
王彩葵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後退了半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剛才的阮桃好可怕。
錯覺,一定是錯覺。
阮桃這麼一個不檢點的女人,自己有什麼怕她的必要?
王彩葵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就繼續挑釁地看著阮桃。
「怎麼?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要吃了我啊?」
阮桃呵了一聲,抬腳走上前去,一巴掌甩在了王彩葵的臉上,把她的臉頰甩得往邊上歪了歪。
清脆的聲音在這不算安靜的吃飯時間格外的響亮。
埋頭吃飯的眾人都抬起了頭,看向這邊。
王彩葵臉頰火辣辣的。
「你……阮桃,你竟然敢打我?」
沒有絲毫準備,或者說,覺得阮桃不敢動手的王彩葵,被這一巴掌甩了個措手不及。
她捂著自己的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阮桃。
阮桃冷笑。
「打你難道還要挑選好日子?」
「你……」
「別你你你的了,若是想別人不對你動手,那你就不要嘴賤,不然早晚嘴被人撕爛。」
「我嘴賤?阮桃你這個不要臉的破鞋,你自己搞破鞋被人搞大肚子了,還不准人說?」
「我今天要打死你。」
王彩葵瘋了一樣的沖了上來。
阮桃毫不留情地就送了她一腳。
將人踹得彎下腰後,她雙手抓住了王彩葵的肩膀往下壓,屈膝抬腿,膝蓋撞在王彩葵的肚子上。
王彩葵發出一聲悶哼,阮桃鬆手,腳踩在王彩葵的腳背上狠狠碾了碾。
對於主動挑釁的人,她才不會手軟。
「哎喲,哎喲,破鞋打人了,破鞋打人了啊!」
王彩葵吃痛了歪倒在地上,大聲地喊叫著。
知青點的知青們都紛紛睜大了眼睛,看起了熱鬧來。
而知青點的點長,也在聽到別人的匯報之後,從人群里擠開來到了這邊。
看到環抱著胳膊站在水槽邊的阮桃,再看了眼躺在地上蜷縮著的王彩葵,點長馬愛蓮只覺得頭疼。
一陣陣的疼。
女知青也打架……
「大家不都是來支援老鄉建設的文化青年嗎?怎麼學起了那些不講理的大媽大嬸,一上來就動手了?」
馬愛蓮從一邊走上前來,捏著眉心,「阮桃知青,你來說說為什麼要打人。」
阮桃語氣冷淡,態度也很生冷:「王彩葵毫無任何根源地污衊我是破鞋,我自然要動手了。」
「你不是破鞋嗎?你不是破鞋你肚子裡懷的是誰的野種?」王彩葵聲音尖銳。
她的態度與阮桃的態度,明顯的形成了對比啊。
阮桃睨了她一眼,十分的不屑,「誰跟你說我懷孕了?我不過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吃到了蟲子噁心反胃,卻被你編造我懷孕了?」
「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同志,名聲能隨便讓你污衊的?」
阮桃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名聲在這個時代對人的重要性。
她看過很多關於這個時代的小說,傳記,很多內容都記不清楚了,但是她記得一點,若是女同志的名聲不乾淨了,那是路邊的狗都能欺負你一頓的。
更別提那些二流子了。
他們更是會讓你活不下去。
70年代,知青上山下鄉那些年,不少的女知青因為被村裡的男人玷污了名聲,從而活不下去跳河自殺。
今日王彩葵這樣隨意污衊她的名聲,她如果不反抗,那明天跳河自殺的人,很可能就只有她一個了。
王彩葵臉綠了。
阮桃是吃到了蟲子嗎?
不是跟其他男人有了野種?
馬愛蓮聽完阮桃的話,眉間皺起能夾得死蒼蠅。
知青點的女知青有七八十人,她們平時糾紛就多,馬愛蓮最討厭的,就是這種鬧事的了。
她逮著王彩葵罵了一頓。
王彩葵一聲不敢吭。
馬愛蓮說完,也轉身說了阮桃幾句:「阮桃知青,王彩葵的嘴是讓人討厭,但是下一次希望你不要那麼衝動。」
「大家天南地北的能聚到一起也不容易,大家都收斂一些脾氣,多包容一些。」
馬愛蓮這話,阮桃不是很喜歡聽。
她又不是王彩葵的父母,憑什麼要包容她?
不過看在馬愛蓮知青點點長的份上,有的話就算她不喜歡,那也不能太過明顯的反抗。
她垂下頭:「點長說的是。我保證只要別人不主動犯賤來招惹我,我一定不會動手。」
若是別人來招惹她了,那麼事情就不好說了。
馬愛蓮被噎住了。
這阮桃也是個脾氣沖的。
她想著她們下鄉也沒多久,還有點城裡的傲氣也是可以理解的。等他們被漫無邊際的農村生活給磨滅了鬥志之後,傲氣什麼的,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馬愛蓮嘆了口氣,讓看熱鬧的人趕緊去吃飯。
阮桃把那小半飯盒的野菜南瓜糊糊,倒在了水槽裡面,用水衝掉了它。
馬愛蓮見狀,又搖了搖頭:「阮知青,這可是糧食。」
阮桃也知道啊。
但是她就是吃不下怎麼辦?
而且她也找了藉口了,說是裡面有蟲子了。
現在再吃也不合適。
不過當著馬愛蓮的面,她是不能這樣說的。
「點長,這裡面有蟲子我是不敢吃了,我從小最害怕的就是蟲子了。」
「唉……」
馬愛蓮又嘆了口氣,去找做飯的那幾個知青跟他們說,以後洗野菜的時候,多洗一遍。
壓根就沒怎麼洗過野菜的知青:……
一個兩個看向阮桃的方向。
都怪這個阮桃,以前他們這樣做沒別人吃到蟲子,就她特殊,吃到蟲子。
這吃到蟲子了又怎麼樣?咽下去不就好了嗎?非要鬧出這些事情來,真是讓人厭煩至極。
阮桃不知道還有人偷偷恨上了她。
倒掉了野菜南瓜糊糊之後,她洗乾淨飯盒簌了口,拿著飯盒有氣無力地回了宿舍。
這個年代的條件,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惡劣。
她這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人,要想在這個年代活下去,若是自己沒有一份工作,那似乎就只能選擇嫁人,找個男人養活自己了?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阮桃眼前下意識地閃過了陸臨坤的影子。
她馬上搖頭甩掉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不行不行,嫁人什麼的絕對不行,還是得自己有個安身立命的工作才行。
這麼一想,明天的比試那更不能輸了。
她躺在床上思考著明天的事情,而她那個明天的對手,卻是已經脫了衣服,上了主考官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