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良知尚存
「哐當！」
南翎有些費勁地開啟了那不知多久沒保養過的五號駐地車庫大門，開門權限由頭頂的女人提供。
而當他將車庫門打開的一剎那，那眼罩後面的眼中充滿了濃濃的嫌棄之情，如同在看一堆垃圾。
事實就是，出現在他眼前的景象簡直和垃圾堆沒多大區別！
各種各樣的零件丟了滿地都是，還有不明用途的雜物滿滿當當地堆疊著，就連車庫中間的那輛浮空工程車裡也是塞滿了東西。
這輛浮空車看起來還能用，這可是帶殼子的，讓南翎看著一陣羨慕。
要是他有這樣的浮空車，外出工作的時候也就不會顯得那麼辛苦了吧？
他費勁地在這一堆滿是塵埃覆蓋的雜物里找了條通道，然後往裡面走。
這時他忽然醒悟，正想要開啟工作服上的輻射檢測器查看這個車庫內的輻射含量。
而他的念頭才起來，還沒做出動作呢，他工作服小臂上的輻射檢測器就已經自己亮了起來，然後他根本不需要低頭去看，視網膜的投影上就已經出現了濃重的輻射污染圖像。
這整個車庫裡面的東西，有一件算一件，都是布滿了輻射的垃圾！
輔助儀功能強大，已經為他自主連接了身上所有攜帶的設備。
南翎臉上的嫌棄更濃了，同時通訊道：「我想我知道那老穆是怎麼回事了。」
女人說：「我猜是輻射病。」
南翎訝然問：「你怎麼知道？」
女人冷笑道：「哼哼，你以為這是這些蠢貨第一次出這種事情？」
「我之前翻了翻空間站里的日誌，發現過去的四個工期也就是十二年內已經出了三十一起因輻射病而引發的事故。」
南翎這時已經找到了前往生活區的門，但他沒有直接推門進去，而是去尋找輻射清除裝置。
然後他無奈地發現，這裝置已經壞掉了。
他說：「好吧，這裡到處都是輻射，而輻射淨化裝置還壞掉了，我恐怕不能貿然打開老穆生活區的門。」
女人說：「你覺得他長期在這種環境下工作，現在又失聯了，還能有更糟糕的情況？」
「先去確定他的狀態，然後再論其他的事情。」
南翎覺得對，主要是有了她這句話，那老穆真因為他現在推門而死了，那可怪不到他的頭上來。
然後他直接推門進去。
結果，首先視網膜上的輻射標誌沒有消失，這漆黑的空間裡到處都是被輻射污染的痕跡，其污染度甚至不比旁邊車庫裡的差！
而且小小三十平米的空間裡，竟然堆滿了各種腐爛的食物殘渣、惡臭的衣物，還有數不清的瓶瓶罐罐……看起來是酒精飲料。
南翎敢打賭，這老穆絕對已經把自己的工資都給揮霍乾淨了！
他甚至有些不敢往前下腳，就怕冷不丁會踩到什麼黏糊糊的東西。
相比起來，他甚至覺得外面那亂糟糟的車庫還顯得清爽了起來。
他沒有走進去，而是心中下了一個指令：搜索人形生物！
而後他的視角內，立刻出現了許多分析線框。
輔助儀並沒有直接的偵查能力，但卻可以為他快速分析視線內的一切內容。
隨後立刻在一個丟滿了食品包裝的角落裡發現了一隻顯露的髒得烏黑的手掌。
南翎擰巴著自己的眉頭，看著那一片地方，然後就站在門口對著那地方推出一掌。
下一刻強勁的風壓將那牆角雜亂的食品包裝都給吹了開來，露出了裡面一個身軀有些臃腫的老頭模樣。
這老頭看起來五六十年齡，身體圓滾滾的，一看就過得很頹廢。
而且是全身的污垢，油污和食品殘渣都有，看起來已經是不知多久沒有洗澡了。
不過讓南翎頗為在意的是，他的雙腿竟然都換成了機械義肢，還有一條手臂也改造出了許多工具插槽。
軀幹部位倒是沒有改造，畢竟軀幹改造恐怕是最貴的。
這是塵緣06空間站上典型的底層人形象，為了餬口做過許多繁重的工作，而這過程中又會給他們身體造成許多不可挽回的傷痛，而後他們就會為自己的身體替換機械義肢。
又或者乾脆是為了去從事一些薪資高但要求也高的工作，特意將自己原本健康的肢體給替換成具有定向功能的機械義肢。
為了生活，他們總是顯得特別艱難。
南翎見狀也稍稍放下了一些自己心中的嫌棄，稍稍遲疑一下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說起來，氣盾術是濃縮的高密度氣流，還能夠被他改變形態，那能否改變成『手』的形狀為他抓取重物呢？
反正他嘗試了一下。
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掌，然後揮出了一陣高密度的環流。
南翎發現自己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將之給塑型成『手』，便乾脆以『套圈』的形式將那老穆給套住了，然後往外面拖拽。
因為那義肢的材質並非什麼高級貨，是以這義肢十分沉重，讓南翎拖拽得十分費勁。
不過他沒有放棄，很努力地在做著這件事。
因為他的『氣態感知』告訴他，這人還能出氣！
既然還活著，那就得要儘量挽救才是。
他費勁地以高密圖氣體環流將老穆給拖到了門口，如此近距離觀察，才發現這老穆眼眶深陷並且嘴角、耳洞裡都有血漬滲出。
面色怎麼樣暫時看不出，因為這貨太髒了。
輻射檢測器檢測了一下這人的身體輻射量，毫不意外地嚴重超標。
於是他通訊中說：「確定了，是輻射病，這個怎麼處理？」
女人說：「找找他的抗輻射針劑還在不在了。」
那玩意兒南翎自己就有，一共五支，算是這項工作給的最重要的福利了。
這五支抗輻射針劑就算結束了這裡的工作也可以被帶走，在關鍵的時候這是可以保命的。
至於這老穆的抗輻射針劑？
南翎目光糾結地在這一片狼藉的房間內巡視，很快輔助儀就幫他找到了線索。
三個空針劑瓶，還有一支已經成了小堆的碎渣。
還有一根針劑南翎沒有找到，但他看到了一個已經完全空了的針劑盒。
他說：「他恐怕沒有多餘的抗輻射針劑了。」
女人遲疑一下道：「那伱的呢？」
南翎說：「我的還帶在身邊。」
女人道：「現在你可以選擇用你自己的抗輻射針劑救他，我會扣除他的相應工資在下一次發薪日轉到你的帳上。」
「或者你可以讓他自生自滅，我會聯繫財團派人前來清理，而這個任期內他所負責的工作就需要你和其他人一起分擔了。」
關乎一條人命的選擇就這麼被放在了南翎的面前。
這老穆毫無疑問是個糟糕的人，甚至他自己可能都沒那麼在意自己的小命。
救他，南翎不賺也不虧，就當將一支抗輻射針劑變現了。
不救，他卻可以瓜分這老穆的工作，讓自己再好好地賺上一筆外快。
開朗的少年對此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往自己的浮空摩托處走去。
他選擇救人。
因為現在他雖然依舊缺錢，可是更缺修煉、提升自己的時間！
他哪有閒工夫浪費在給老穆擦屁股的工作上面啊，這對他來說性價比其實並不高。
為何那麼多底層人無論如何掙扎也始終無法脫離自身的層次？
那是因為他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賺錢上面，因而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提升自己。
南翎明白這個道理，自然知道該怎麼選。
好吧，內心尚存的良知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