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扶容杏眸一瞪,惡從膽邊生,端著膳碗走過去。
「王爺,這可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膳食,我都喝了這麼多,你不得表示表示?」
男人斂笑,挑眉道:「王妃這話說的,本王一日四食,如今二食時辰已過……」
下一瞬,扶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舀出一湯匙餵進皇甫焌嘴裡。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皇甫焌猝不及防地吞吃一口,唇齒間泛出噁心的苦味,神色瞬間就冷了下來,端起茶水連喝了好幾口。
扶容言笑晏晏,不等皇甫焌發脾氣就開口:「王爺真乖,遵循醫囑可是很有必要的。」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皇甫焌就是再生氣,一抬頭看見笑容燦爛的某人,語氣清軟像哄小孩似的,一時也發不出脾氣。
發現男人好像真的沒生氣,扶容也有幾分意外,但很快就得寸進尺起來。
幾乎是半哄半騙地把剩下的湯膳都餵了。
只餘下一些殘渣,扶容這才收手,把碗遞給管家的時候,卻瞧見他眼底的驚訝。
扶容心念一動,意識到一個問題:「王爺從前,不會全都沒有喝完吧?」
男人正蹙緊眉頭,小口抿茶以緩解那股怪味,聞言一僵,眼眸抬也不抬,「喝完了,這次是煮多了,你寫的量不對。」
話音剛落,管家就忍不住出聲:「王妃娘娘,王爺他近日都吃得很少。」
「管家,」皇甫焌警告出聲,「從前怎麼沒有發現你話有這麼多?」
管家垂首不說話了。
皇甫焌並不是求死之人,但他自小就是天之驕子,總也有些任性在的,偶爾有些偷懶倒也正常,扶容表示理解,但……
她一錘定音:「不行,以後我同你一塊一日四食,我得監督你!要不然你身體什麼時候能好?」
為了王爺的身體,管家自然沒有意見,皇甫焌則有點沉默,死皺的眉頭一直不曾鬆開過。
如此浮躁的心氣可不適合養病。
扶容眼珠子一轉,心頭有了數,正要開口補充點什麼,外間忽然有人衝進來,伏地大哭:「王妃娘娘不好了,後花園裡鬧鬼了!」
哈?
有她在這,王府還能鬧鬼?莫不是笑話!
扶容一點不信,氣勢洶洶出門,才發覺外頭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徹底暗了下來,雷聲轟鳴。
分明剛過午時三刻,天空卻烏雲壓頂,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倒確實有幾分鬼怪作祟的味道。剛剛大哭的丫鬟已經被扶起來,見此天地「異象」越發腿軟,哭得泣不成聲。
不少僕從也有些議論,不過還不等扶容說什麼,皇甫焌已經冷聲開口:「裝神弄鬼。」
扶容也點點頭,她略略掐指一算,便道:「今日是驚蟄,驚雷驟雨倒也正常。」
說罷,有丫鬟上前替她撐傘,扶容準備親自去看看那後花園是怎麼「鬧鬼」的。
路上她還有點好奇,是怎麼一隻「厲鬼」,能在她都察覺不到氣息的情況下出來嚇人,甚至琢磨起——要是能度化這種惡鬼,功德豈不瘋漲?
可惜。
進入後花園的時候,一陣厲風吹得扶容都有些站不穩,更不說其他人了。
好在皇甫焌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沒鬧出笑話來,但等扶容抬頭要道謝時,卻發現男人很不自在似的,挪遠了步子。
……剛剛有站得這麼遠嗎?扶容挑了挑眉,沒有揭穿他,同時掃視一圈。
王府占地頗大,後花園這處倚靠後山,算半個外院,所以扶容也是第一次過來。
幾乎都不用深入查探,暫時還沒下雨,耳邊確實也有似哭似笑的幽幽嘈雜「鬼聲」,但……扶容撇了一眼崎嶇不平的假山群,終於忍不住問一句:
「王爺,當初主持修建寧王府的人,到底是有多恨你啊?你真的不去查查那些人的底細?」
皇甫焌看著她沒說話,扶容只好親自解釋:「我說了,驚蟄多雨多風是正常天象。」
「這聲也不是什麼鬼,只是恰好要下雨了,風聲吹過石頭縫隙,傳出的破風聲而已;再者說,我若是沒記錯,後山是王爺養的獵場吧,有鳥叫有獸鳴混雜在一塊,豈不就是所謂『鬼聲』?」
說著,扶容忽地冷笑,「那槐樹也是一樣的道理。槐樹種子奇長,倒吊著如鬼魅一般,月色喑啞時光影朦朧,兼之簌簌聲響,可不就像鬧鬼?」
扶容是玄術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世上有鬼怪,經她手被驅散的厲鬼早就數不清了。
但不能否認——人心可比鬼怪難測。
一件兩件還能說是巧合,即便是那池塘下深藏的巫蠱,也有可能是王府建成後被人偷偷埋的。
可經過這麼多天,扶容去哪哪就有問題,為了避免日積月累積下的煞氣傷人,扶容在每處入口都貼了符咒,終於才讓眾人安心幾分。
結果現在這一鬧,積累的信任又崩塌了,看看他們身後,除了這兩個撐傘丫鬟和管家,根本沒有人敢跟他們一塊來後花園。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再多來兩次,扶容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把這亂七八糟的王府炸一遍。
扶容怨氣衝天,皇甫焌卻沒什麼表情,只是站了一會才道:「封鎖後花園吧,不必管了。」
什麼意思?
扶容想問,皇甫焌卻已經轉身離開,看起來心事很重的樣子,讓她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本來想去找管家打聽一二,那中年人卻搖搖頭,嘆口氣道:「王妃娘娘,這些朝堂上的邊邊角角,複雜得很,您還是不要問了。況且,殿下若是想說,會告訴你的。」
繞這種彎子只會讓她更好奇啊喂!扶容有點抓狂,琢磨半天也沒什麼想法,最後反倒是許久不見的白丹湊上前。
「小姐,你要是真的很好奇,奴婢可以代您去打聽打聽的。」
聞言,扶容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卻有幾分警告。
「我把你調回來,可不是讓你多管閒事的。」
此話一出,白丹立即跪地,身體微顫,顯得有些瑟縮,「是奴婢逾越……可,奴婢也只是想替小姐分擔一些……」
「我早已不是什么小姐,你該稱我一聲王妃娘娘。」扶容淡淡打斷她。
「對…對不起,王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