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日當空

2024-08-22 01:48:11 作者: 胖胖不怕熱
  我叫楚天生,字如其意,按我爺爺的話說,我是天生天養的娃兒。

  我出生那天,天地變色。明明是正午的時間,天空突然黯淡無光,狂風大作,就像天塌了一樣。

  沒多會兒功夫,天空變成了血紅色,整個村子就像被血霧籠罩住一樣,紅彤彤的,到處都充斥著淡淡的血腥味,幾米開外的東西都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個大概。

  一陣陣邪風裹挾著濃濃的血霧,發出刺耳的聲音,就像無數隻惡鬼在尖叫,在哀嚎,讓人分不清眼前的是現實還是地獄。

  紅日出現的一瞬間,全村的家禽家畜都像發了瘋,拼了命的往外沖。

  雞鴨飛出雞舍,牛羊衝出窩棚,貓狗跳出院牆,全都一窩蜂的朝著山里跑。

  棚戶比較結實的人家,豬牛羊一時出不去,全都瘋狂的撞擊著圍牆。

  哪怕是撞的頭破血流,還是繼續一下一下的撞擊著,不少家畜就這麼活活的撞死,鮮血迸濺,腦漿直流。

  在這個飯都吃不飽的年代,家禽家畜可是一家人的命,村里人怎麼可能不管不顧?

  一些膽大的年輕人,拎著扁擔柴刀,不約而同的來到了我爺爺家。

  我爺爺叫楚青山,是個老兵,四三年參軍,兩年抗戰,四年內戰,又碰上抗美援朝,在屍山血海裡頭摸爬滾打了十幾年。

  參加戰鬥上百場,負傷十幾次,立過十幾次功,得過幾十次嘉獎。大大小小的軍功章紀念章,胸前都掛不下。

  按照村民的說法,他是可以留在城裡當大官兒的。

  後來我爺爺說,那是村民瞎傳的。他是立過幾次功,但是他沒文化,斗大的字不認識幾個。

  退伍的時候,也就是一團副,如果死乞白賴的待在部隊,估計到時候會調到二線,沒啥意思。

  那時候的人,一顆紅心滿腔熱血的,生怕給國家添了一丁點兒的麻煩。

  用他自己的話說,讓他拼命他沒說的,讓他當官兒,那純粹就是害人害己。

  再加上他受了幾次重傷,身上還有幾個彈片沒有取出來,一到陰天雨天,疼的站都站不起來,自己生活都有些困難,留在部隊也是混吃等死的份兒。

  為了不給國家添麻煩,戰爭一結束,他就打了退伍報告,扛著一床鋪蓋卷,背上幾套破舊的軍裝,拎著兩個白底紅花的陶瓷盆就回來了。

  在這個崇拜英雄的年代,他很自然的就贏得了全村人的尊敬,在村子裡當了二十多年的村長。

  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兒,都得他點頭。說句毫不誇張的話,不管是打架鬥嘴,婚喪嫁娶,鄰里不和還是兄弟反目,我爺爺說句話,比親爹親媽都管用。

  村里出現這種詭異的事兒,村民第一個想到的自然就是他老人家。

  「二爺,咋整啊?這是哪兒來的妖風?村兒里的畜牲都特麼中了邪,呼呼的往山里跑,攔都攔不住。」

  「我家那兩頭大肥豬馬上就出欄了,我還指著換倆錢兒給孩兒他娘治病呢。」

  「它們要是沒了,我家日子可就沒法過了啊。」陳瘸子帶著哭腔,使勁兒的拍打著他那條瘸腿。

  「哭嚎啥?哭嚎牲口就能回來?走,進山!」爺爺把菸袋往桌子上狠狠的磕了兩下,往腰上一別,取下牆上的大刀,拿起手電筒,風風火火的就往外走。

  「二爺,要不再等等吧?這風颳的太邪性,搞不好是出了髒東西!」瘦瘦小小的王老二有些膽寒。

  爺爺一雙牛眼瞪得溜圓,狠狠的說道:「勞資大大小小戰鬥參加了幾百場,這把大刀砍死的鬼子和白狗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有髒東西,他們咋不來找勞資呢?」

  「別說是啥牛鬼蛇神,就算是閻王老子來,想禍禍咱們的牲口,勞資也得卸他兩條膀子!」

  「特奶奶的,沒日沒夜伺候了大半年的牲口,咱們都沒捨得吃口肉,能讓它們禍禍了?門兒都沒有!」

  「帶把兒的跟我走!沒帶把兒的滾回家鑽他媳婦兒褲襠去!沒蛋子兒的玩意兒,別給咱們靠山村兒的老祖宗丟人! 」

  爺爺說完,頭也不回的走進紅霧裡。

  我爺爺這麼一刺激,那些小年輕哪兒能受得了?一個個嗷嗷叫的沖了出去。

  都是在村兒里生活了半輩子的人,對村子的一草一木都再熟悉不過,就算是摸黑都不會走錯路。

  周圍能見度雖然低,一行人走的還是相當順利。


  剛走到山腳下,一行人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

  用我爺爺的話來說,就像是剛剛發生過一場殘酷的戰鬥,空氣里的血腥味兒呼呼的往鼻子裡竄,熏的人頭暈噁心。

  爺爺拿手電照了照,地上好像下過雨,濕噠噠的,山上的石頭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爺爺用手接了幾滴水輕輕的搓了搓,有種很熟悉的粘稠滑膩感。他懟著手電認真看了看,猩紅的顏色讓他心裡咯噔一聲。

  黑風肆虐,紅日遮天,石頭滴血,誰見過這種恐怖的場景?一行人全都嚇的夠嗆,就連爺爺都有點兒心虛。

  不過已經走到這兒了,也沒有返回去的道理。

  「草他娘的,啥鳥玩意兒在這兒裝神弄鬼!?勞資小鬼子的炮彈都不怕,還怕了你們這些沒蛋子兒的玩意兒!」

  「是個帶把兒的,你踏馬就出來比劃比劃,勞資一刀砍死你狗日的!你要是不敢出來,就撒丫子給勞資滾蛋,要是讓勞資找到你,勞資胳膊腿都給你卸了!」

  「呵……呸!見不得光的玩意兒!想嚇唬勞資!瞎了你的狗眼!」

  爺爺雙手杵著大刀,扯著嗓子大罵起來。

  這是我們這兒世代口口相傳的土法子,說是髒東西怕惡人,遇到解釋不清的東西,你就要比它更凶,最好再破口大罵,這樣一來,髒東西可能就會害怕的離開。

  爺爺這麼一罵,身邊的那群村民也多了幾分底氣,紛紛大罵起來,互相鼓勵著往前走。

  沒走幾步,他們就遇到幾隻死了的野雞野兔。

  所有死掉的動物都血肉模糊,像是被什麼東西撕扯過一樣,身體被生生撕開,腸子內臟撒了一地。

  越往上走,死掉的動物越多。等到了山頂,地上死掉的動物密密麻麻的,根本就沒有下腳的地兒。

  我爺爺在前頭帶路,一邊走,一邊用大刀把死掉的動物扒拉到一邊兒,勉強清理出一條能下腳的小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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