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看著薄以媃的雙眼,就像找到了主心骨,漸漸平靜了下來。
大約是今晚被強行帶到秦家,給她不小刺激,薄莉拉著薄以媃絮絮叨叨說著不少過去的事,說著說著眼眶發紅。薄以媃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她,垂眸的時候,看到她好幾根藏在黑髮中的白髮,心中微微一刺。
在她的世界裡,她的親生母親薄莉是自殺的,同樣是丈夫背叛,父母接連離世,區別在於,那個時候自己15歲的時候就已經遠遠離開了家,在知識的海洋里遨遊,埋首在研究所內研發超腦,滿腦子都是世界和全人類。不像這個世界的薄以媃,是個非常需要母親照顧和保護的植物人。她當時對家中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最後得到關於她的消息,竟然就是死訊。
大約是因為覺得對她很放心,所以才走得那麼乾脆吧。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對她的關心不夠,讓她感到孤立無援,所以才絕望地選擇那條路。
後來她在她很久不用的私人郵箱裡發現了媽媽給她的郵件,上面寫道:「媽媽相信你有一天會成為大英雄,實現你的夢想,媽媽真想看到那一天,光是想想,我的心裡就滿是自豪。」
薄以媃輕輕拍著她的背,充滿了保護的意味。
前方的安管家卻皺起眉頭,憂心忡忡。他覺得她太剛硬了,有些擔心會過剛易折。
薄以媃洗漱完從浴室里出來,安管家已經幫她鋪好床,準備好泡腳的藥水。她在沙發上坐下,把腳放進泡腳專用的木桶里,沒一會兒安管家又端了一杯熱牛奶上來。
薄以媃接過奶,看了他一眼說:「你當個管家還真是可惜了。」
安管家一愣,幾乎以為薄以媃知道了什麼,又聽到薄以媃傲慢地說:「不過如果你沒有這些能力,也沒有資格給我當管家。」
安管家:「……是呢,我太榮幸了。」
……
翌日,c市和周邊幾個體驗店在早上八點準時開業,商場外的廣場上從昨晚開始就已經彎彎繞繞地排起隊,看起來氣勢很足,人高馬大的安保人員穿著統一的制服立在那裡,叫再無賴流氓的人都不敢放肆,乖乖按規矩排隊。
隊伍共有四條,其中一條是給殘疾人排的,他們體驗的自然是躺著玩的全息艙,這隊伍相較之下比其他三條要短很多,叫他們滿臉艷羨。
全息艙其實他們也是能體驗的,但是殘疾人優先,也就是說你去排那裡,只要後面有個殘疾人,就永遠輪不到你,所以大家都沒去排那邊。
「我也很想體驗一下全息艙的說……」
「算了算了,能在今天結束前輪到我我就滿足了,全息艙就不敢想了。」
「我真的好奇死『進入』遊戲到底是什麼感覺了,網上看別人玩也太刺激太好玩了,然而我的《神洲》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發貨……」
還有網紅拿著自拍杆在拍這盛況。還有一些人,專門從其他城市趕來,只為那短暫的五分鐘免費體驗時間。
今天早上社交平台的熱鬧,再次由《神洲》開啟。
昨天項恬的言論並沒有影響《神洲》的銷售,預訂單仍然在不斷增加,幾個已經投入生產的工廠忙得飛起,外包給其他公司的部分也越來越多,完成全部訂單之日瞧著卻還是有些遙遙無期。
薄以媃一早接到了不少來電,其內容都是暗含壓迫性的合作諮詢。
薄以媃向來軟硬不吃,只有尊重她的人才能得到她的尊重,在互相尊重的前提下,才有所謂的合作可談。然而這些所謂的行業前輩們,從一開始就對她報以不尊重的態度,站在秦奕清那邊,等著看他們的笑話。《神洲》震動世界的橫空出世後,他們一邊瞧不起她年紀小,一邊背地裡找團隊想要破解全息技術搶市場,一邊又遞來合作的橄欖枝,兩面三刀,毫無誠意,薄以媃自然不加理會。
意識到想要破解全息技術並非什麼簡單的事後,又想方設法拖延她的腳步,在曹凱動手的時候,在後面推波助瀾,被她報復後,又惱羞成怒,打電話給秦奕清,讓他「教育」她。不得不說,這一點觸及到了薄以媃的底線,她本來就沒有打算分他們吃多少蛋糕,現在更不可能了。
「小姑娘,我勸你再好好想想,商場的潛規則你父親沒有教你嗎?」電話那邊在得到她的拒絕後,冷聲威脅。
他提到了秦奕清,就等於斷絕了合作的可能性。
薄以媃:「正好讓你們知道,以後遊戲行業的規則,由我來制定。」
對面被薄以媃的狂妄之言震了一下,薄以媃那邊已經掛上了電話。他看著話筒,好一會兒發出嗤之以鼻的冷笑,「還是得遭受社會毒打才能長大。」
秦奕清已經在背後發了「女兒翅膀硬他管不了也不打算管了」的話,其他自認為是遊戲界大人物的人們在自己「紆尊降貴」親自去求合作結果被毫不給面子的拒絕後,擰成一股繩,和薄以媃站在了對立面。
戰爭打響了。
薄以媃接到部門經理的匯報,其他城市原定好的幾個體驗店的門店,突然被商戶拒絕租賃,以及幾個已經開業的體驗店突然有人鬧事,不過這些只不過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體驗店不能開門,實際上也影響不了《神洲》的銷售,找人鬧事更是算不得什麼,才開始鬧,就馬上被他們聘請的專業安保人員給拎起來扔出去了。
但那麼多人同仇敵愾,秦奕清甚至也插了一腳,想要給她一個教訓,讓她聽爸爸的話,手段也漸漸從上不了台面,變得很霸道強硬了。
「老闆!」採購部部長急匆匆趕來,「我們有一批貨,在國外被海關攔截了。還有保持合作的那幾個研究所拒絕將材料賣給我們。」
全息設備的核心部分需要用到的材料需要特定的渠道才能搞到,他們一直和幾個研究所保持合作關係,他們通過渠道拿到貨後轉給彩虹時代,賺取一些中間差價,好維持研究所的運轉。合作得好好的,現在突然拒絕再賣給他們,想必是因為以更高的價格賣給其他人了。
這些其他人,無疑就是那些想要打斷薄以媃的骨頭,讓她低下頭,好好遵守他們的規則的人了。
「他們怎麼摸到我們的線的?」薄以媃微微蹙起眉頭,看向安管家。他們和那幾個研究所合作的線,是安管家牽的,其他人很難準確摸准,並且橫插一腳,搶走貨源。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好辦法,斷掉他們的供應商,沒有材料,訂單再多又怎麼樣?工廠沒有東西可以生產,發不出貨。時間一長,買家定然不滿,對彩虹時代的信譽也會造成嚴重影響。
安管家臉色難看,「我不可能會出賣你。但是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請等我一下。」
安管家走到外面走廊,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聽著電話忙音,他不悅又煩躁地在走廊來回走動。
那邊電話接了起來,傳來一道吊兒郎當的男聲:「安旭,你居然會打電話給我,真意外。」
「別跟我嬉皮笑臉,安炎,是不是你?」
安炎:「你在說什麼?」
「你調查了我的行蹤,找到了跟彩虹時代合作的研究所,並將信息賣給了那些人對吧?」怎麼想都只有這個可能性了,他是安家出來的,手上掌握的人脈也都是從安家那邊掌握到的,所以安炎要查到何其簡單?他可以幫薄以媃找其他的合作者,但是安炎如果已經盯上他,並且故意這麼做,那麼他一點兒忙也幫不上了。
「是又怎樣?」吊兒郎當的聲音里似乎融進了一絲寒意,「別忘了你的身份,區區一個下人,老老實實當你的管家,做好你的本分工作,幫僱主開疆拓土,可不在你的工作範圍。」
安管家臉色一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又緊。
……
安炎冷笑著掛上電話,看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那是之前薄以媃去首都上節目時被記者拍到的,安旭作為她的管家跟在她的身邊。所有人看到這些照片,注意力都會落在薄以媃身上,然後才落在安旭身上,但頂多也是夸一句這個管家長得好看罷了。
然而安炎卻看到,安旭那雙眼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燃了起來,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是發自內心的愉快,這讓他胸腔里忍不住燃起怒火。
區區一個下人,卑躬屈膝伺候其他人就足夠了,不需要夢想,也沒有必要出頭。
安炎的目光從安旭身上轉到薄以媃臉上,冷哼了一聲,「要怪就怪你魅力太大。」
……
彩虹時代因為幾個供應商的斷貨,不得不尋找其他貨源,但是一直有人盯著他們,永遠有人橫插一腳,沒找到一個,都有人提前一步將其購走,甚至不惜花更多倍的錢。
很顯然,在他們看來《神州》很值得。
幾天時間後,預訂單仍然在增加,但工廠內的工人們卻有部分因為沒活兒干而停了下來,之前還忙得飛起,突然沒活兒干,他們都很懵逼。而也因為核心材料的缺失、使得很多全息設備卡在最後一步,無法完成並出售。
劉力海氣得茶飯不思,又怒又恨,「這些人真是、真是欺人太甚!」
說到底,其實還是欺負薄家沒有男人,薄莉對商場這些事一竅不通,薄以媃年紀又小。更可恨的是,帶頭欺負人的,居然還是秦奕清那個男人。
他罵著,轉頭看到薄以媃正托著腮在看網頁,他伸頭一看,看到一個購物網站,薄以媃正在往購物車裡加裙子加帽子加首飾……
劉力海:「??你還有心情購物!你知不知道我們……」
薄以媃:「噓,急什麼,好戲才要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