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狂奔,雙腿都差點要跑飛了,見彩虹時代的保安沒有追過來,才慢慢停下來,拉下口罩彎著腰大口大口喘氣。
那口罩拉下來,便露出一張面龐瘦削的臉,若是讓熟人看到,一定會一臉震驚,因為他此時和他們記憶中的形象一點兒都不相符。記憶中的他,一身白色科研長袍,一張瘦削的面龐上,抿直的嘴角和眉宇間都隱約透露不太討喜卻又讓人不得不認可的天才的自傲。然而此時他一身做賊的模樣,不太強壯的身體肌肉跑得疲軟無力,頭髮凌亂,瞧著很狼狽。
正是之前被曹凱從國外請回來的科研團隊的領導者,羅先生羅開。
羅開想到今天這丟臉的場面,便懊惱萬分,垂頭喪氣地回到了酒店。
酒店裡,他的人正閒得在打蒼蠅,看到羅開回來,一雙雙崇拜又滿是期待的雙眼朝他望去。
羅開很不自在,扯了扯衣領:「……今天也沒有見到薄以媃。」
一雙雙眼睛裡的期待頓時有些黯淡下來,但仍然有著光芒,「沒關係,老大你辛苦了。」
「薄以媃還生氣不想見我們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曹凱是個小偷,偷了她的全息設備,而我們居然把它拆開,幫著曹凱,她眼裡我們肯定是同夥。」
「但只要我們誠心誠意道歉,告訴她我們也不知道那是偷的,如果知道肯定不會和曹凱合作,她會原諒我們的吧?」
羅開更加心虛的走進了浴室,然後坐在馬桶上抱頭髮呆。
曹凱那天把他們趕了出來後,他們並沒有返回國外的研究所,而是滯留在c市,原因有兩個,一是他們不甘心,他們承認一開始接受曹凱的邀請是因為錢,畢竟他們的研究所和很多主攻物理方面的研究所一樣,面臨著因為沒有金主爸爸支持而搖搖欲墜的窘境,好幾個研究項目都無法進行下去了。
然而等真正接觸到全息技術,他們輕視傲慢的嘴臉被狠狠打腫,他們意識到這不是什么小把戲,而是物理學上跨時代的研究成果後就瘋了,然而他們還沒有研究出多少來,曹凱就把他們趕走了。讓已經被挑起好奇心的他們離開?根本不可能。
可是現在各大遊戲公司都已經聘請了各自的科研團隊,並且已經對他們這些科研者失去了信心,所以他們去毛遂自薦,都被拒絕了。後來羅開聽一個朋友說,彩虹時代有在招聘尖端人才,他們就起了心思,如果能去彩虹時代工作,豈不是就可以盡情研究?而且還可以跟薄以媃交流?!
可是誰想到,下一秒他們就聽說曹凱讓他們研究的那台全息設備,居然是偷來的,而且被他們拆得七零八落的模樣還在網上熱傳,他們都是很要臉的人,當下羞愧難當,哪裡好意思去彩虹時代應聘?
不好意思,但是又不死心。羅開作為團隊老大,只能想辦法。然而他臉皮不夠厚,而且作為曾經的天之驕子,從來都是別人請他工作,沒有他倒貼去求工作的,於是結果就是天天做賊似的在彩虹時代樓下晃,連堂堂正正露臉都不敢,更別說去求職了。
唉。羅開的背越發彎下來了,坐在馬桶上托著腮面無表情,愁,好想知道全息技術的奧秘,好想進彩虹時代工作哦。
……
安管家捏著手機好半天,終於還是撥出了那個電話。
不一會兒,電話那頭接起,傳來一道女聲:「小旭?」
安管家:「媽,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
「我不想當管家了。」
那頭倏然失聲,好半天才聲音有些干啞地說:「是嗎?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想法?」
「有一個人想要改變世界,我想為她開疆拓土。」安管家垂著眼瞼說。那邊沒有了聲音,安管家知道她內心在想什麼,她一定在想安炎會怎樣暴怒,在想他出頭了,她怎麼面對袁珍。
他和安炎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和安炎不同,他是私生子,而且稱得上是一樁醜聞。他的親生母親,曾經是安炎母親袁珍的貼身管家。身為一名管家,卻違背了職業道德,和僱主的丈夫有了私情,並且懷孕生下了孩子。他的母親是管家職業圈內的恥辱。
但她也是痛苦的,因為她是被強迫的,即便是他,也是被那個男人強迫生下來的。後來母親找到機會,抱著他逃走了,可是卻在多年後,又落入了那個男人的陷阱,被迫回到了袁珍身邊工作。袁珍不知道真相,當初她被囚禁,她也以為她是家中有急事不得不立刻離職。她和母親是一起長大的好友,對她非常好,讓她帶著兒子搬進家中住,母親膽戰心驚,生怕真相被她知道,痛苦又毫無辦法。
而他卻因為不知道真相,毫無壓力的和安炎成為了好友,一起上學一起泡妞一起打球一起打架。
紙包不住火,這醜陋的真相最終還是攤開在所有人眼前,除了那個該死的男人,他和安炎,母親和袁珍都是崩潰的。袁珍和安炎因為被背叛而怒火滔天,他們母子因為愧疚而從此抬不起頭。但母親還是無法離開安家,那個男人對她有一種變態的執著,可他和袁珍的婚姻關係很複雜,兩人無法離婚,三人一直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以一種扭曲的關係。
高考的時候,他的志願被改成了管家學校,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知道他不能出頭,不能和安炎站在同一階層,不能讓別人有機會拿他和安炎比較,因為他沒有資格。出於內疚心理和自暴自棄,他老老實實去了管家學校,即便從安家離開,他也一直都老老實實地當著一個管家,不出頭,儘可能不與安炎碰面,對未來沒有任何期待。
直到薄以媃出現。
她光芒萬丈,照得他無所遁形,照得前方的路途明朗且充滿希望宏偉,他冰冷的血液,都被烘烤得沸騰起來。
她是個毫無疑問的強者,卻能看到弱者的痛苦,並且願意伸出援手。全息艙的造價比運動型全息設備要高很多,但是定價卻和運動型全息設備差不多,不明真相的人以為薄以媃賺殘疾人的錢賺得盆滿缽滿,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利潤,要不然怎麼叫公益?但她卻沒有特意去解釋過這件事,仿佛這不過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在這樣的人身邊,即便是再喪再冷血的人,都無法不被感染。
「我不想當管家了,我想做一個更有價值,能助她一臂之力的人。」他的眼中滿是熱血和嚮往。
他想,他應該從那團解不開理不清的亂麻中離開了。
薄以媃正在泡腳,安管家端著牛奶走進來,她看到他的眼中有什麼徹底不一樣了。
「我想申請調職。」安管家接過她的空杯子後,緊張地這樣說。有點兒擔心薄以媃看不上他。
薄以媃並不意外,實際上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他當管家當太久,他是個妄自菲薄的人才,當管家整天處理些家宅小事,太浪費了。
薄以媃:「你說。」
「我去海外,為你開拓海外市場。」國外某些國家的科技水平比他們這邊要高,他還挺擔心那邊會破解全息技術,讓《神洲》錯失外國市場。如今彩虹時代資金充足,卻還沒有開始進軍外國市場,除了因為人手還不太充足的緣故,新招聘的那些精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也無法讓人信任地把全息技術交給他,讓他帶到國外去。
國外的人們,饑渴難耐,嗷嗷待哺,也該是時候去投餵了。
幾天後,不再是安管家,而是彩虹時代新員工的安旭,帶著自願與他一起去海外的精英,出發了。
因為這,彩虹時代對外的招聘加大了力度,不少各行各業的精英人士,看到了彩虹時代的巨大價值,紛紛流向了這裡。
……
秦家的低氣壓一直在持續,不斷有人滿面愁容的上門來,最後罵罵咧咧把場面搞得很難看的離開。
正是一些當初為了搞到全息技術傾家蕩產加入賭局,結果被薄以媃一把掀翻的,滿盤皆輸的人。他們在垂死掙扎,有人認為秦奕清需要負一些責任,要知道當初雖然他們打電話讓秦奕清好好教育薄以媃,但是最後會集合起來搞薄以媃,都是因為秦奕清的暗裡的慫恿。
然而秦奕清根本不承認他們說的那些,並且拒絕他們的求助。
「秦奕清,像你這種薄情寡義的人,我看你能走多遠!」被趕走的人大聲罵起來,看到曹雪和秦馨穎,更是冷笑連連:「看來你也走不了多遠,你把珍珠當魚目,糞土當黃金,可見你目光短淺,自大愚蠢!我等著看你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