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帶著遠方的嘈雜聲迴蕩,有火車鳴笛,它們全都朝它逝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晚飯之後,我很慶幸,我還能清晰的感覺到我還是我,此刻一種並不算太糟糕的感覺發酵。我現在什麼也不用管。
客廳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是誰突襲我的寒舍,還要我睡眼惺忪的去迎接她。
我拖著步子走到貓眼前查看,視線中,出現一個女孩,我再三確認,我從來沒有見過她,但看她的樣子,好像對我熟悉的不得了。
很奇怪,像初中的期末考一樣,找不到任何一個知識的身影。
我試圖詢問:「你好,你找誰?」
「開門!你爹!」門外的女孩插著腰一聲大喊,過道里將要熄滅的聲控燈也被強行喚醒。
我有預感,來了位不速之客。
開門後,便是一副尷尬的場景——我躲在沙發的一角,她卻有一腔沒一腔地邊說邊打掃著每個地方。貌似熟悉這座房子的程度不亞於我。
「不是,你是誰啊,你為什麼一進來就收拾我家,我又沒請保潔?」我問道。
「好啊,現在玩的這麼高級嗎!失憶是吧,那我告訴你,我是你爹!」這個女孩用手中的掃帚指著我,像是在嚴刑逼供,我如同意志堅定的戰士一樣,什麼也不知道。
清涼的晚上,我的注意力被疑惑帶走,而我的肉體,被眼前這個女孩拘留!
「爹?」我迷惑的呢喃。
「耶?你還真的敢說啊,那就讓我好好教訓教訓你!甘、子、柒!」我必須要稱她為瘋子,抄起剛放下的掃帚就向我襲來,我急忙轉身躲閃,這一刻我清楚的理解透了,什麼是母老虎。
「別別,你給我五分鐘,我可以把一切都給你解釋明白,爹,我真喊你爹還不行嗎。就五分鐘!」
於是,我終於有一個機會,可以相對而坐不再追殺我,容我解釋一下。但是她都不信,我已經把語言這門藝術發揮到淋漓盡致了。也只換來了她的注視,深深地端詳。
不過,剛才的我急於逃命,全然忘記了她的容貌。
初次見面,她雖然有些暴躁,但是那雙如夜凝的眼眸,卻還是在接下來與我對視的每個瞬間被發現,褐色T恤下不偏不倚的露出她頸部的肌膚,有一剎,我的瞳孔在那裡沉淪。在那裡,還有一條精緻的項鍊,不過有些短,露出來末端的四葉草。
深藍色牛仔褲翹著二郎腿,時不時抖動的白色板鞋。看樣子她在女性群體裡算是高的的了,不過鞋面有點髒,應該是剛才收拾是路上的雜塵。
她又像個男孩,還抱插著手。
我緊緊盯著她,下意識說了句:「有點意思」
「什麼有點意思?」她問我,目光溫柔,全部聚焦到我身上。
「我說,你長得有點意思。」
「那可不,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一下子的神態自若,一副被誇獎的孩子樣。「早知道就不跟你在一起啦!」
雖然我知道這是些抱怨話,但從她的嘴裡聽不出一點怨意。我繼續追問,「也就是說,我們是男女朋友咯?」
「你要是再裝傻就不是了」
「哈哈哈哈——」我笑著說:「那我怎麼會有一個仙女般的女朋友呢?」
「哦哦哦,現在知道說好話了,我不管,我要聽你道歉。」她大概是在為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生氣,若是這樣,那必定有我的責任了,我得討好她,以此來套出些有用的消息。
正當我在極力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時,她突然問我:「你——沒事了吧?」
「什麼?」
「就是,你的傷口啊,前幾天我們在樓下吵架,你說娶只狗都不娶我,然後就讓路邊的狗咬了。」隨之發笑起來。
「媽的,原來是這樣,我說我怎麼會被狗咬呢。」
「你該不會把這些都忘了吧?說不定你讓狗咬傻了。」
「你,怎麼不生氣了?」我也不清楚我為什麼會問出這句話,可能在昨天我還是一位朝五晚九的打工人,早已洞悉了職場上的察言觀色,也還是沒習慣的了別人對自己的關心。
「我為什麼還要生氣呀,折磨自己嗎?哈哈哈哈」瞬間就能把生氣的事情拋之腦後,仿佛剛才的事情發生在上個輪迴。
我不由得感嘆,在曾經的那個世界中,我身邊的那個人,曾使我安慰了幾個夜晚都不會多看我一眼的人,但那樣,我也在愛她,只因我很自卑,是一個等美好出現的人。
「你挺不錯的。」我對她說。
今天,是我見她的第一面,她好,就是很好,不用我長時間的麻痹自己,也不用在被破壞的細節中產生欺騙。
她,貌似,像她,但她不是她。
「可以聊聊嗎?」那女孩對我說。
我思索片刻:「可以啊,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儀式感嘛,你好,我叫,我叫甘子柒。」
「你好,我叫洛小琪。」
當時間靜止,當心跳不再發出下一聲響動,人們稱之為死亡,一件不可預測的,一件教不了也學不會的事情,真真切切的在我身上發生過,不過此刻,我更想再死去一次,只為了去一個沒有這個名字的世界。你莫名的出現,在我燃燒殆盡的那刻。
我的聲音隨著我的起身提高:「什麼?你叫什麼?!」
「洛...洛小琪啊」她被我嚇到了。
「你怎麼會叫這個名字,她也叫洛小琪啊。」我沉靜片刻:「你不是她......」
「你不是他......」
我詫異道:「什麼不是?」
「他曾經跟我說過,再怎麼樣,也不會忘記我的名字。」此刻女孩面如死灰,有一顆決斷的淚,順著臉頰滑落到嘴角,這也意味著,真相的準確性。
有一把刀,扎碎了女孩的心。
她給我看了她跟「我」的照片,密密麻麻。我也呆住了。
曾經她跟我說,相片是一種獨一無二的紀念品,是除了大腦和眼睛之外,最能留下過往的器皿。
有個男孩告訴女孩,不管距離多遠,想念對方了,就看看照片,多年之後,這成了他唯一存在的地方。
「你的名字,我再熟悉不過了,可是除了它之外,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走了,奪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