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身高起碼在一米八五以上,骨相卓絕、輪廓立體深邃、面部線條剛硬利落、五官猶如大師筆下的畫作,帶有一些異域時尚的特質。
最吸引人的就是那雙深窩眼,深邃有神,看一眼感覺就要被吸進去了。
而他正是嚴譫的小舅舅厲焱,同時,明明才見第二次面,我總覺得他有種熟悉感。
他目光短暫地在我臉上停留,不做過多的打量,倒顯得禮貌,磁性質感的音色,低沉不失清涼,很悅耳:「這麼巧?上車。」
我想,我已經要跟嚴譫離婚了,關於他的一切和有關係的人,我都不想接觸。
我剛想拒絕。
厲焱已經走在我左側,率先抬步,說:「等下還有暴雨,不好叫車。」
拒絕的話在口中沒說出來,我莫名其妙地跟上他的腳步,明顯那雨傘朝著我這邊越來越傾斜,而他因為腿太長,似乎刻意放小步子。
來到車邊。
他一隻手繼續給我撐傘,一隻手打開車門,我彎腰進去,坐在里側靠窗邊,坐姿端正,拘謹,緊張。
畢竟這個男人身上擁有金錢、權利、地位,在燕京市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想想都讓人又敬畏又害怕。
很快他收了雨傘也坐進來,跟我保持距離。
他的壓迫感太強,加上我跟他又不熟,一時間不知道開口說什麼,就恭敬溫和地說了兩個字:「謝謝。」
他嗯了一聲,沒有跟我繼續交流的意思,而是拿著平板電腦放在交疊的雙腿上,瀏覽著股市情況和財經新聞。
我鬆了一口氣,就怕他啥也不做,氣氛尷尬,我還得找話題。
外面確實下起了暴雨,大雨如注。
偏偏這樣的天氣,讓我更加感到沉悶和壓抑,想來也可笑,心心念念的結婚紀念日,我竟然掛彩了。
突然,他開口問我:「是回家嗎?」
我愣了愣,笑道:「我去我閨蜜家一趟,好久沒見她了……在南陽大道,一橋旁邊的桂圓小區。」
我並不想讓他知道,家裡發生的事情。
他不語。
倒是前面開車的司機,和藹地開口:「好的,景小姐。」
整個車廂里開始靜謐起來,司機估計也覺得太安靜,特意放了首歌,結果,是一首《甜蜜蜜》。
他還哼唱著:「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似乎也不在意自己有沒有跑調,感嘆:「哎,現在的歌都聒噪了,還是以前的歌好聽,厲總,你說是不是啊?」
這歌是老歌,我小時候就愛聽。
我偷偷看向我旁邊深沉嚴肅,少言寡語的大總裁,總覺得他聽這首歌是不是有點滑稽?
他捕捉到我的偷視,抬起眼睛看過來,我立馬窘得低下頭。
他重新把視線放在平板上,像是隨口一問:「頭怎麼回事?」
我故作無所謂的語氣:「就是不小心被狗撞倒,摔傷的。」
這時,他突然啪的一下合上平板電腦,我嚇得一顫,當看向他那張精美絕倫的臉,卻又看不出任何情緒,就連語氣也平靜得沒有起伏:「那條狗,可真是該死。」
不知為何,我莫名感覺毛骨悚然。
而旁邊的男人又漫不經心地斂了斂長目,後仰靠在座椅的頸枕上,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叩著平板。
整個人閒適又隨意。
好在車到了葉晗的小區,我禮貌地跟他和司機道謝,快速下車,突然,他出聲:「等一下。」
我轉身,沖他彎唇一笑:「怎麼了?」
他把那把黑色的雨傘拿出來,遞給我:「拿著,還在下雨。」
說實話我挺感動的,這個小舅舅,紳士又細心,倒也不像別人傳的刻薄寡思。
我看向他,他的面色沉斂而平靜,眼神也沒什麼起伏,卻又好像能穿透我的心一樣。
總覺得他好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來。
他好像在任由我打量,眉目不動,眼神涼涼地瞧著我。
我倉促轉開視線,沒有接他的雨傘,而是溫婉一笑:「謝謝你,現在下小了,我幾步就到我閨蜜家了。」
「有任何需要幫忙的事都可以找我。」
我正準備轉身的時候,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從我跟嚴譫認識到現在,我就見過一次面,連正面打招呼都沒有,所以,我們的關係幾乎可以說是陌生人。
我一直以為他跟嚴家的關係非常一般,畢竟兩家很少走動,厲采曼曾經無數次在我面前說厲焱母親米映薇的壞話,說她是十八線女演員,說她不知廉恥爬上厲振鴻的床,說她跟我一樣貪慕虛榮。
可是,如果不是厲焱,以前的厲家只能算是個富商,而在厲采曼嫁給嚴譫父親之前,更只算個小商人,而那個時候的米映薇已經小紅,完全配得上厲振鴻。
令我意外的是,嚴譫結婚的時候,厲焱竟然闊綽地拿出十億的投資當禮錢,不但拯救了嚴譫的集團,還把他送上了總裁的位子。
我想,畢竟是舅舅,他其實還是對嚴家有親情的吧?
我如今要跟嚴譫離婚,以後根本就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就算真有事,我也不會厚著臉皮去找他。
不過出於感激和禮貌,我淺淺微笑:「謝謝小舅舅。」
他的眉頭好像皺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我又及時補充一句:「那我先進去了,拜拜。」
說完,我轉身,小跑進了小區,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輛車還停在小區門口。
來到閨蜜葉晗的家,沒提前通知,葉晗驚訝了幾秒,便開心道:「景姝,你怎麼突然來了?」
一年前我嫁給嚴譫的時候,她激動地哭,一直緊緊抱著我說:「景姝,你終於可以永遠幸福了。」
我也以為,我終於可以永遠幸福了。
我跟她小學,初中,高中都在同一所學校。
沒出這事之前,嚴譫、葉晗、奶奶,還有一個已故的大哥哥,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如今,嚴譫已經被踢出去了。
她一眼看出我額頭受傷,著急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如實告訴她,露出故作輕鬆的笑意:「離婚啦,我就更自由咯。」
善良的人更容易掉眼淚,眼淚在葉晗的眼眶中打轉,她為我憤憤不平:「憑什麼他要這樣對你?當初明明是他瘋狂追的你,也是他求的婚,也是他承諾要一生一世寵著你,現在竟然背叛你,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你嫁給他,在家裡受了那麼多的委屈,他媽嫌貧愛富,一直瞧不起你,總是欺負你,你任勞任怨地伺候他們,他到底有沒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