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珩也不氣,眉眼溫潤朗闊,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到我跟前:「你看你小舅舅跟你多生分,以後得多走近走近。」
我笑而不語,厲采曼厭惡厲焱母親的程度跟厭惡我的程度差不多,怎麼可能會走近,而且我是要跟嚴譫離婚的,跟這個小舅舅以後不會有什麼牽扯。
厲焱跟嚴譫有點很像,少言寡語的,不怎麼愛說話。
陳詞倒是話挺多,問了很多日常問題,最後突然問我:「我小時候有個哥哥對我特別特別好,你小時候有沒有什麼哥哥啊,姐姐對你很好?」
小時候?
他的問題讓我回憶起孤兒院,很多記憶很模糊,但是清晰的記得有個哥哥對我非常的好,會在我被欺負的時候站出來保護我。
我把他當世界上最親的人,還童言無忌道:「哥哥,等我長大了,我給你當老婆好不好?」
可是,他後面拋棄了我,還殺了慈愛的院長爺爺,也跟我斷絕聯繫,最後聽說他去世了。
我並不想去回憶這段痛苦的回憶,也不想拿出來說,便淡淡一笑:「沒有。」
陳詞聽話,不知道為何看了一眼厲焱,然後跟著一笑:「這樣啊,」
我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厲焱,他眼神微暗,牽了牽唇,也看不明白他的笑意。
陳詞突然轉移話題:「按照年齡,你喊我哥,按照輩分呢……我跟你小舅舅是朋友,你得喊我舅,你這陳先生的稱呼,我聽得不是習慣,要不,你喊我……」
「就喊陳詞吧。」
半晌不作聲的厲焱,忽然又開口。
我聞言怔了怔。
陳詞皮笑肉不笑地點頭:「嗯嗯,就喊我陳詞,喊名字挺好的,我這名兒也好聽,詩詞的詞。」
「這位也叫名,易珩。」
他用下顎點了點易珩。
「就叫我名字。」
易珩對著我笑。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要這個厲焱在,我總有點緊張感,放不開,所以就找了個藉口說出去打電話。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款款行走、禮儀得體的旗服宮女侍衛,看見我都拱手稱道『您吉祥』。
我走在遊廊上,看著面前熟悉的場景,想起以前嚴譫帶我來這裡吃飯,我突然來了月經,他立馬跑出去給我買了衛生巾。
他分別買了日用夜用,還買了我最喜歡的牌子,更貼心地吩咐服務員給我準備了一碗紅棗桂圓紅糖水。
就連內褲也給我買了。
我又想起厲彩曼的話,他在結婚的前一天就打算跟我取消婚禮,我可以理解成他只是想玩玩,並不是真心想娶我,結果娶了我,只能冷漠對待。
原來人真的可以偽裝成很愛你,連細節都能偽裝。
我在想,以後的日子裡我能不能做到偽裝成不愛他?
突然,一道熟悉而森冷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轉身,看見了嚴譫。
他邁步靠近,一雙眼眸冷幽幽地鎖定著我:「讓你來這裡吃飯,你偏不來,原來有約。」
我並不打算理會他,徑直從他旁邊走過去。
他卻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側頭看向我:「約的女人還是男人?」
我蹙眉道:「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他的腔調揶揄:「我怎麼不知道我的太太在除了葉晗以外還有其餘的朋友?」
他又問:「所以,你約的誰?或者是誰約的你?自己的生日不跟自己丈夫過,跑出去來跟外人過是吧?」
我微怒的眼睛凝著他:「所以,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不跟自己的妻子過,大半夜跑出去跟女網紅過是吧?」
他沒料到我會這樣反懟,畢竟以前的我對他一向溫和順從,他擰眉,眼神意外:「這幾天變得越來伶牙俐嘴了。」
我懶得搭理他,甩掉他的手。
他語氣突然又寵溺起來:「乖,你別鬧了,你想來這裡吃飯,我陪你,我給你點上滿滿一桌你愛吃的,不過我現在有事,你先去福祿廳。」
心底的澀然很濃,我提出離婚的這幾天,他倒是對我突然流露出幾次寵溺來。
不過,我沒有任何動搖,冷漠道:「你都問我約的是男人還是女人,我既然來到這裡,肯定有約的人,有自己訂的包間,我去嚴先生包間幹嘛?」
他聽後,眉頭緊蹙:「所以,你約的是誰?」
我很想說,我約的是你小舅舅,不過還是忍下來,彎唇一笑:「跟你沒有關係。」
我抬步走,他卻攔在我面前,英俊的臉上覆了層森然寒氣,像是逼問:「告訴我,約的男人,還是女人?」
「嚴譫……」
就在這時,一道尖細的聲音橫插進來。
很快走來一個艷麗的身影,大波浪捲髮,烈焰紅唇,戴上一對大耳環,穿著一雙恨天高。
我的目光投在她身上的裙子上,流光溢彩的紅色緞面高定紅裙,垂墜感十足,飄逸質感,褶皺設計,浪漫靈動。
跟我前幾天剪碎的裙子一模一樣,其實我不愛紅色,不過為了給嚴譫一個驚喜,給他一個不一樣的我,我特地花了幾百萬高定了一條裙子,打算結婚紀念日那天穿上。
而這條就是嚴譫重新定製的裙子,也是早上送我的那條。
可笑的是,如今卻穿在她的身上。
我因為憤怒而心慌胸悶,腳步跟著虛晃,卻倔強地挺直背脊,笑了笑:「我約男人,你約女人,扯平了。」
嚴譫目光陰沉地盯著我。
倒是博美雅先開口,很嗲的音調:「嚴譫,你出來好久啦。」
像是沒看見我一般。
我握緊手,指甲陷入了掌心中,我理解不了,他為什麼還會帶這個女人來這裡,更理解不了為什麼把送給我的裙子讓她穿上?
他的心,到底有多狠?在我身上這般插刀子。
博美雅看向我,嫣紅的唇角擠出一個笑來:「咦,景姝你怎麼在這兒?」
驚訝又輕鬆的語氣,好像他們是一對夫妻,意外碰見我這個外人一般。
真是想笑,我的丈夫一邊不想跟我離婚,一邊帶著他的情人出來吃飯,兩個人親熱的讓我這個原配無地自處。
嘴裡像是生吞了蛇膽,苦到作嘔。
這個時候我的臉肯定慘白的毫無血色,我還是扯出笑,反問:「請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這是你家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