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2024-08-22 02:48:18 作者: 深碧色
  這一場親事熱鬧至極,傅瑤從頭到尾始終有種飄飄然的感覺,甚至覺著不大真切。等到禮畢,閒人退去之後,房中只剩了彼此,她便立時牽住了謝遲的手指。

  紅燭映著她姣好的面容,眉眼間笑意盈盈,分外動人。

  謝遲至今都清楚地記得當年成親掀了蓋頭,傅瑤攥著自己的衣袖,笑盈盈地喚「夫君」時的模樣。他早年未曾沾過情愛,分外遲鈍些,如今再想,應該是在那時就有過一瞬心動才對。

  「瑤瑤,」謝遲回握住她的手,低聲笑道,「再叫一聲『夫君』來聽聽。」

  謝遲看過來的目光專注又深情,傅瑤也想起當年舊事來,含笑喚了句,又小聲感慨道:「像是在做夢一樣……」

  她愛慕謝遲那些年,曾想過許多種兩人相遇時的情形,但大都是止步於此,未曾料到自己有朝一日會陰差陽錯地嫁給他,更不曾料到經歷那樣的波折,到頭來竟然還能如今日這般圓滿。

  聚散離合,歲月真是再神奇不過。

  謝遲讓傅瑤在自己膝上坐了,將人給圈在懷中,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現在呢?」

  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傅瑤能清楚地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毫不猶豫地仰頭親了上去。

  謝遲忽而想起,兩人最初那一吻也是傅瑤主動的。她那時也不怎麼怕他,不管不顧地湊過來時,他直接愣在了那裡,半晌方才回過神來。

  在這臥房之中,兩人曾做過無數次親密的事情,而今期待了許久的洞房花燭,比先前更為熱切。

  從前是由欲生情,而今是由情生欲。

  謝遲已經克制了太久,眼下明媒正娶將人給迎回家中,總算是得以拋卻了所有的顧忌。

  貴重的喜服被蹂躪得不成樣子,傅瑤衣衫半褪,露出瑩白的肌膚與小衣來,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得旖旎。她伏在謝遲肩上喘氣,小聲笑道:「我今日還是頭回見你穿大紅的衣裳……」

  謝遲替她取下釵環耳飾,明知故問道:「然後呢?」

  「特別特別好看。」傅瑤有些許害羞,但語氣里又透著十足的雀躍。

  謝遲妥帖地將她放在了床榻上,調笑道:「那……要麼我不脫了?」

  傅瑤想像了下那情形,臉紅得更厲害了,連忙擺了擺手,又撈起錦被來蓋了半張臉,只露了雙杏眼在外,眨巴眨巴地看著他。

  謝遲早就蓄勢待發,解了衣裳之後,將人從錦被中剝出來,傾身覆了上去。

  傅瑤被堵了唇舌,只能含糊不清地抗議道:「放,放下床帳。」

  兩人已經有數年未曾做過這樣親密的事情,傅瑤還記得當年圓房時吃的苦頭,知道這次怕是也不容易,所以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實際上比她預想的要好上許多。

  謝遲不再是從前那個在情事上青澀得只知橫衝直撞的「莽夫」,備好了脂膏,溫柔細緻地幫她做足了準備,也會一直留意著她的反應,稍一喊疼就及時止住,耐心地親吻安撫。一直到後來,確准她能夠承受之後,方才縱情索取……

  只是再怎么小意溫存,忍了幾年後食髓知味的男人也是極可怕的,傅瑤自己都不知是何時睡去,只模模糊糊記得被他抱去沐浴時,仿佛也荒唐了一場。

  的的確確應了他前幾日那句「煩請多擔待」的玩笑話。

  第二日比平時醒得要晚些,傅瑤一睜眼就見著了近在咫尺的謝遲,對上他那專注的目光,尚未來得及高興,腰酸背疼的感覺便席捲而來,倒抽了口涼氣。

  「我幫你按按……」

  謝遲替她揉捏著腰,手法嫻熟。初時還算正經,可漸漸地就又有些變味兒了。

  傅瑤一見他那深沉的目光,就知道什麼意思,連忙小聲道:「不要了……」

  她是真有些吃不消。

  謝遲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低低地笑了聲,在她眉間落了一吻後,便退開些許。

  「還困嗎?」謝遲繞了縷傅瑤的長髮,纏在指尖把玩,「我知道你累,若不然就再睡會兒吧。」

  謝遲一早就告了假,不必上朝,家中也沒長輩和規矩約束……傅瑤抿唇想了想,決定由著性子放縱,沖謝遲比劃了下:「那就再睡一小會兒好了。」

  而後又攥著他的衣袖,軟聲道:「你陪我。」

  「自然。」謝遲替她理了理鬢髮,溫聲答道。


  傅瑤被謝遲這目光看得分外安心,換了個更為舒服的姿勢,不多時,竟真又睡了過去。

  謝遲倒並不覺著困,他向來覺少,如今心滿意足,更是沒半點困意。

  窗外晨光漸盛,歲月靜好。

  眾人為著謝太傅與傅瑤的親事議論許久,大婚過後才漸漸平息下去,可沒過多久,另一樁事就又如同水入油鍋,讓滿京城都炸開來——

  謝太傅他,竟然辭官了。

  要知道,辭官通常是跟告老還鄉聯繫在一起的,而謝遲他也就剛到而立之年而已!三十而立,這其中的意味就很明顯,是要闖蕩事業的,可他竟然放著坦蕩的前途不要,辭官了……

  別說尋常百姓,就連朝臣大都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朝會上剛得知這事時,皆是目瞪口呆。

  這可是謝遲啊。

  這些年來,許多人都覺得他「有不臣之心」,是個有一手遮天的奸臣,幾乎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會被解讀出這樣那樣的意思。

  而如今,那些陰謀論都不攻自破了——畢竟哪個狼子野心的,會在這樣大好的年紀辭官歸隱呢?

  蕭鐸一早就知道他的打算,但在收到這請辭的摺子後,還是正兒八經地同謝遲長談了一番。

  若是在權勢與謝朝雲之間非要做一個選擇,蕭鐸會選擇後者,但能兩者俱全,是再好不過了。

  謝遲明明也可以這般,可卻非要徹底捨棄一樣。

  才弱冠之年的帝王滿是雄心壯志,幼年孤苦無依,嘗到權勢的滋味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故而並不能理解謝遲的選擇。

  蕭鐸無可奈何,加之朝局已然穩定,便應允下來。

  不少人都覺著謝遲是撞邪了,普天之下,能與謝遲感同身受的仿佛也就只有謝朝雲與傅瑤兩人。

  「兄長這些年太累了,十年像是過完了旁人的一輩子,以至於如今對權勢無欲無求……」謝朝雲與傅瑤在御花園喝茶賞花,回過頭去打趣道,「唯一的欲、求,也就唯有你了。」

  這話雖是玩笑,但也的確沒說錯。

  謝遲這些年來始終在風口浪尖,先帝昏聵虞家弄權時他從雲端跌進泥里,掙扎著活了下來,伺機而動;兩王之亂時他平定京城叛亂掌控朝局,扶持蕭鐸登基,開始了數年的權臣、奸臣生涯;而裴老將軍過世後,他又趕赴北境,收拾當年燕雲兵禍的爛攤子……

  他到過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難以企及的位置,只覺著索然無味,所以辭官辭得乾脆利落,毫不留戀。

  傅瑤笑而不語,垂眼把玩著手中的團扇,其上是前兩日在家中時她畫的蓮葉圖,還有謝遲題的一首小詩。

  「決定什麼時候啟程南下了嗎?」謝朝雲又問道。

  「盛夏將至,我怯熱,故而是準備入秋之後再走。」傅瑤話還沒說完,瞥見遠處那熟悉的身影之後,立時坐直了身子,大有準備隨時離開的架勢。

  謝朝雲循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果不其然見著了與蕭鐸談完,來這邊接人的謝遲。

  「去吧,」謝朝雲爽快道,「等臨行前,我再給你們餞行。」

  謝遲與朝雲閒聊了幾句,毫不避諱地牽上傅瑤的手,並肩離開。

  她當年擅自做主定了這門親,是想要給謝遲多添一個牽絆,讓他行險事時想想家中的妻兒。雖然事態的發展並不如她所料,但兜兜轉轉,最後竟真歪打正著。

  哪怕尚沒兒女,傅瑤一人,已經足以成了他的牽絆與慰藉。

  百鍊鋼化為繞指柔,是幸事。

  芙蓉鎮落第一場雪的時候,胭脂鋪的斐娘發現,對面書鋪的掌柜回來了。

  那是個很討喜的姑娘,自稱雲岫,模樣好性情也好,見了誰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隨身總是會帶著各式各樣的糖,偶爾見著小孩子會分給他們。

  雲岫並不是本地人,當年來了這小鎮後,開了個書鋪。

  斐娘起初並不看好,甚至還曾想過勸她改行,可沒想到雲岫竟然將生意做得紅紅火火,話本賣得很好,改的戲本更是廣為流傳。

  斐娘很喜歡這個聰明又和善的姑娘,見她孤身一人,還曾想過當紅娘介紹親事給她,但卻被婉言謝絕了。

  那幾年,圍在雲岫身邊的男人不少,可她對於那些示好熟視無睹,被糾纏得煩了,甚至還會破天荒地翻臉。

  斐娘好奇問過,她想要嫁什麼樣的男人?

  她定定地出了會兒神,也不知是想起什麼來,最後只含笑搖了搖頭,模樣看起來有些難過。

  再後來,她說是回老家去探親,而後再沒回來後。

  她小腹微微隆起,看樣子像是有了身孕,那眉目如畫的白衣公子撐著把傘,替她遮去風吹來的細雪,小心翼翼地扶著她進了鋪門。

  斐娘收拾了繡筐往對面去,尚未進門,便聽見了裡邊的動靜。

  「看,這就是我的鋪子,」雲岫輕快的聲音中帶了些促狹,大包大攬道,「今後你什麼都不用做,也不用費心,我養你呀。」

  另一人低笑了聲,話音里滿是縱容:「好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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