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梅林躺在一張床上,在他身邊,一些複雜的儀器正在運作,在另一邊的屏幕上,一條綠色的線在跳動著,代表著梅林的心跳。
一名年輕的護士正在幫梅林抽血,她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是淡淡的花香味。
可惜,醫院的味道並不好聞,梅林並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還有那些穿著白色衣服來來往往的大夫們。
他還記得,在小時候,他很害怕去醫院,並不是因為害怕打針或者吃藥,他只是不喜歡那種氛圍。悲傷、絕望、痛苦、難過,這是一個充滿了壓抑的地方,健康的人不會來這裡。
他並沒有生病。
他只是在進行入職前的體檢,順便抽血化驗。據說這是為了他後續的訓練計劃收集資料。
「你的身體很健康。」
帶著聽診器的醫生,拿著檢測結果走進了梅林的病房,他對躺在床上的年輕人說:
「心臟、循環系統、大腦等等,都沒有任何問題,檢查結果也表明,你是一個健康而且正常的年輕人,在我過去的十幾年裡,我從沒見過一個人像你這麼健康。唯一有些古怪的地方,就是你的血液溫度低於標準值,但這也並非什麼大問題。」
「給,這是你的體檢報告。」
那醫生將幾張紙遞給梅林,他將雙手插在口袋裡,對梅林說:
「抽完血之後,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謝謝你。」
梅林對醫生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而在醫生離開之後幾分鐘,尼克.弗瑞就走入了房子裡,那小護士也抽完了血,離開了房間。
梅林有些遺憾的看著小姑娘離開,然後將目光放在弗瑞臉上,他一邊揉著手臂,一邊說:
「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這張臉真嚇人。你應該學著笑一笑。」
「我當然可以笑,但那不代表著我高興。」
弗瑞面無表情的回答了一句,然後從口袋裡取出一張身份卡,丟給了梅林,他說:
「拿好這張卡,在你從特工學院完成培訓後,就去基地報到,會有專人負責你的入職流程。」
「我需要提前告訴你的是,梅林,現在你的身份還是被監管人員,要等到你的審查程序走完後,你才能正式成為戰略科學軍團的一員。而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好好接受訓練...把你身上那些不該有的習氣都扔掉!」
梅林哼了一聲,他學著弗瑞的語氣說:
「我當然可以扔掉它們,像你一樣,成為一個冷酷無情的秘密特工。但這不代表著我喜歡那麼做。」
他看著弗瑞,似乎是察覺到了弗瑞的冷漠,他便換了個話題,他說:
「我什麼時候開始接受血清的轉化期訓練?」
「不急。」
弗瑞背著手,慢悠悠的回答到:
「最少得等我們搞清楚,你為什麼會經常流鼻血。卡特女士記憶里,美國隊長在接受血清轉化後,可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這有可能代表著...」
「那什麼都代表不了。」
梅林打斷了弗瑞的話,他有些意興闌珊的說:
「別找了,你們不可能找到原因的。」
「哦?」
弗瑞眯起了眼睛:
「聽起來,你似乎隱瞞了一些東西?你知道自己流血的原因,對吧?」
梅林穿好衣服,拿著自己的身份卡,走出了房間。
弗瑞跟在他身後,似乎是在等待著梅林的回答,在走出這戰略科學軍團本部的醫院後,梅林站在路邊,看著遠方清晨下的紐約城,他深吸了一口氣清晨的空氣,他有些黯然的說:
「是的,我知道。」
「在我剛剛與惡魔締結契約的那一段時間裡,每當我覺察到身體裡的魔力流動的時候,我就會流鼻血,更嚴重一些的時候,甚至連我的耳朵都會流出鮮血。但這不會損害我的健康,一位朋友告訴我,這是我的靈魂逐漸成長的過程,它什麼都代表不了。」
聽到梅林的話,弗瑞的表情變化了一下,他輕聲說:
「有趣的說法,我還是第一次聽到。聽上去很神秘。」
「神秘?」
梅林搖了搖頭:
「不,你覺得它神秘,你對它好奇,是因為它沒有發生在你身上,我的長官。相信我,當你的身體裡住進了一頭惡魔的時候,你就不會覺得它好玩了。」
「那它到底代表著什麼呢?」
弗瑞又問到,梅林遲疑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他和弗瑞沿著醫院的街道一路走向停車場,他說:
「每一次流血,都代表著黑暗魔力對我身體和靈魂的侵蝕。在剛剛注射血清,在我的身體被強化後,我以為這種情況會減弱,甚至會消失。但沒有,相反,我能感覺到,伴隨著我的身體越來越強大,它所能承載的魔力也越來越多,它的侵蝕變得更猛烈了。」
「每個夜晚,在每一片黑夜中,它都在悄無聲息的發展壯大。它潛伏在我的靈魂中,直到它足夠強大的時候,從內部,將我一頭吞掉。」
梅林略帶痛苦的揉了揉額頭,他說:
「昨晚,我做了一晚上的噩夢...我曾以為我不會再做噩夢了,可惜,這可能只是我一廂情願。它從來都沒有消失過,而且伴隨著我使用它的力量越來越頻繁,它與我的聯繫也越來越緊密。」
「它在改造我,弗瑞長官,它在把我推向一個邊界,而我一旦越過了它...我就會失去人類的身份。」
「你會變成什麼?」
弗瑞拿出車鑰匙,打開了他那輛黑色轎車的車門,他坐在車裡,梅林坐在他身邊,他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問到:
「會變成一個摧毀一切,口吐烈火的惡魔嗎?」
「沒那麼誇張。」
梅林笑了笑,他靠在座位上,對弗瑞說:
「按照我那位朋友的說法,我會變成一頭半魔。不屬於人類,也不屬於惡魔,如果我控制不住內心的毀滅欲,我就會變成一頭恐怖的殺戮怪物。說起來,你從沒見過半魔嗎?像你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不應該啊。」
「嗯?」
弗瑞瞪大了眼睛,他撥弄著方向盤,問到:
「為什麼我一定要見過半魔呢?我確實收容過很多危險的東西,但說真的,我還從沒親眼見過那些異類生物呢。」
「那你真是太幸運了。」
梅林扭頭看著車窗之外,在陽光下,整座城市似乎都在甦醒,他說:
「你知道嗎?僅僅是在曼哈頓區,就隱藏著不少於5個半魔,在整個紐約,有差不多11個...他們潛伏在人群中,有各種各樣的身份,因為不同的目的而潛伏在這座城市裡。我其實一直很好奇,整個北美,又該有多少這樣的怪物呢?」
「你說什麼?」
弗瑞這下是真的驚訝了,他看著梅林:
「你能確定嗎?紐約真的有11個半魔人?」
「是的,我能確定。」
梅林閉著眼睛,回憶著他在地獄廚房居住的那5個月,他說:
「是最少11個,而且還只是擁有強大傳承的半魔,意思就是他們的力量直接來源於大惡魔或者大魔鬼。一旦力量失控,立刻就會引發一場活火融城的災難。」
「至於那些被普通異類侵染的人類,那就更多了。但按照我的理解,如果只是幽靈或者小魔鬼那樣的異類,他們在人類社會中,是鬧不出什麼大問題的。哦,對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了解,其實在紐約的一些偏僻的地方,就有很多吸血鬼在活動。」
「我曾親眼見過他們當街誘惑無知的少女和少男。」
「咔」
弗瑞猛地踩下了剎車,他看著身邊的梅林,片刻後,他從身邊取出紙和筆,遞給梅林,他嚴肅的說:
「把你現在知道的所有隱藏起來的半魔人的性命和活動區域,以及生理特徵給我。還有那些聚集著大量異類生物的地區,總之,你知道的任何關於這些傢伙的信息,我都要!」
「卡特女士也許就是看到了這一點...梅林,你確實是我們急需的,關於超自然現象和事務方面的人才,所以我會給你一個任務,這也是你加入戰略科學軍團的第一個任務。」
弗瑞拍了拍梅林的肩膀,對他說:
「你直接受我管理,我需要你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整個紐約隱藏的異類都找出來,最好能製作一個異常生物的名單。」
「沒用的,弗瑞。」
梅林搖了搖頭,他一邊在紙上寫著東西,一邊對弗瑞說:
「我和你的特工們交過手,他們連我這個只接受了一點點黑暗力量的普通人都對付不了。在面對那些強大的半魔的時候,你讓他們上,就只能是去送死,換句話說,你就算我把你需要的東西都給你,你也對付不了它們。」
「誰說我們沒有?」
弗瑞哼了一聲,他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對梅林說:
「你加入戰略科學軍團才幾天?你就知道我們底細了?」
「得了吧,梅林,你根本就不知道戰略科學軍團在這個體制里所占據的位置多麼重要。我們內部也有專門處理異類事務的大師,但正因為他們是大師,所以我們不能總麻煩他們。那些搜集情報的小活,就只能由你來幹了。」
弗瑞眼中閃過一絲冷漠,他說:
「你只負責定位和清查。得罪人的活,我們來!」
梅林看了看弗瑞臉上的表情,在靈視的狀態下,他清晰的看到了弗瑞眼中的自信,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對弗瑞說:
「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麼這個任務,我接下了。等到我正式入職後,我會開始這項任務的。」
「嗯...當然,要在短時間內跑遍整個紐約,我就需要一輛好車,油費你們來報銷!如果可以的話,再給我一個不那麼蠢的搭檔,畢竟不能什麼雜事都讓我來做吧。」
「你想的倒是挺多。」
弗瑞搖了搖頭,對梅林說:
「這些,等到你從特工學院畢業之後再說吧。」
「切,沒意思,我已經開始後悔加入你們了。你看那些電影裡,詹姆斯.邦德那伙人...多帥啊。」
梅林抱怨著,弗瑞哼了一聲,重新將車啟動,他打著方向盤,冷不丁冒出一句:
「詹姆斯.邦德?那只是個化名,他本人其實是個很健談的人,而且他的真實經歷,可比那些娘炮的電影精彩多了。」
「你見過他?」
梅林驚訝的看著弗瑞,後者戴上了一副新的蛤蟆鏡,遮著大半張臉,嘴角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測的笑容。
「你猜。」
梅林沒有猜,他看了看路邊的路牌,在片刻的安靜後,他突然對弗瑞說:
「幫我個忙,送我去哥倫比亞大學。」
「嗯?你去哪幹什麼?」
弗瑞問了一句,梅林沒有回答,但弗瑞還是轉過方向盤,駛上了通往哥倫比亞大學的道路。
————————————
「砰」
帶著墨鏡和棒球帽的梅林關上車門,他看著眼前的哥倫比亞牙科醫學院,他墨鏡之後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波瀾。
他轉過身,將寫滿了字的紙遞給了弗瑞,他趴在車門上,提醒到:
「這是我找到的所有疑似半魔人的目標。聽我句勸,弗瑞,沒有萬全把握之前,別去招惹這些人...我可不想等我入職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幫你收屍。」
「嗯,我知道。」
弗瑞並沒有因為梅林的挑釁而生氣,相反,他將那張紙慎重的折起,放在自己口袋中。
他看著梅林,他說:
「我還是不明白,你來這裡幹什麼?這是學校,不是接待流浪漢的地方,你和這裡簡直格格不入。」
「我知道。」
梅林站起身,他將自己的帽子向下拉了拉,他對弗瑞說:
「如果沒有那些意外,我現在應該在這裡...應該是個二年級的醫科學生。你明白嗎?這裡!」
梅林指了指身後的學院,他說:
「這裡就是我已經逝去的另一種人生...」
「我只來緬懷一下...」
「那個已經死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