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四九城沒有霧霾，如果不關注牆根撒尿的小屁孩，吸一口新鮮空氣還是非常愜意的。
不少人家已經是炊煙裊裊，因為大院隸屬第三軋鋼廠，所以這裡面大部分都是在軋鋼廠上班的工人，軋鋼廠又都是體力活，基本上當家的早上都要沾點葷腥。
這時候的大院雖然有磕磕碰碰，可是遠沒有達到雞飛狗跳的程度，大家都是在院裡搭個爐子做飯，沒有怎麼避諱，就連房門都不會鎖上，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人家，你鎖門反而讓別人看癟。
「光齊，這5000零花錢你先拿著，離中考不遠了，你可要上點心，要是考上中專了，畢業之後能當個領導，到時候也讓你爹威風威風。」二大爺把錢塞進劉光齊的懷裡。
劉光齊有些無奈，他爸的心裡大概自己占90％，他們老兩口占9％，剩下的百分之一是光天光福倆兄弟的，也難怪光天光福長大會不會給他養老。
沒有拒絕，劉光齊還是把錢接了過來，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過來的觀念，這時候的大多數家庭都是把大兒子看得很重，也是默認的第一養老對象。
「知道了，光天早上別在家吃了，和我一起出門」
劉光齊帶著劉光天走出家，門口的閻老師已經倚靠在門邊等待，看來應該是等許大茂或者值班回家的工人，見到劉光齊二人過來連忙讓開路，「喲！這不是光齊光天吧！光齊聽說你快考試了，怎麼樣，有把握考上中專麼？到時候多少得辦幾桌，讓大爺沾沾喜氣，這麼早出門去學習啊！是不是要在外面吃早餐，要不我叫解放跟你一起？多少有點照應。」
劉光齊無奈的搖了搖頭，閻解放和他年紀差不多，以前也經常在一起玩，不過閻解放這人和他爸媽學，也是摳摳搜搜的經常會占朋友同學的小便宜，久而久之就沒有幾個朋友。
「不用了三大爺，今天我送光天去上學，早餐我們都吃過了。」
「這樣啊！那去吧去吧，下次記得叫上解放啊！」
兩人走後閻老師還是有些疑惑，怎麼今天二大爺都沒有打孩子了，這真讓人摸不透，摸不清，莫非是轉性了？
還沒有等他琢磨明白，老遠的就看到許大茂推著自行車洋洋得意的走了過來，車上掛著一條臘肉還是一堆山貨，邊走邊享受其他人羨慕的眼神。
「光齊，這就去學校了？要我說乾脆別上學了，中專那麼難，讓二大爺給你找找關係，到時候來軋鋼廠上班，哥哥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劉光齊，傻柱，閻解放，許大茂年齡差距不大，許大茂稍微大一點。賈東旭的年齡比幾人都大上幾歲，也算是能說上話。
看許大茂這嘚瑟樣子，多半已經開始勾搭鄉下的大姑娘小媳婦了，難怪之後會不孕不育。
「大茂哥謝你的好意，我覺得還是要拼一拼的。」
許大茂有些輕蔑的看了劉光齊一眼不再言語，推著車走向院子。
「喲！這不是大茂了，這是弄了些什麼稀罕玩意兒，我那裡有酒，咱們爺倆晚上喝上一杯？」
許大茂掂量幾下臘肉，然後扔給三大爺，三大爺心領神會的割了巴掌大一小塊下來。
「三大爺，說好了啊！晚上來你家喝酒。」
「瞧你這話說的，我還能忘事了，晚上準時過來，這臘肉保准炒得香香的，我那還有一斤散白，晚上咱們爺倆給他干嘍。」
「得嘞，三大爺局氣，可別再兌水了」
「那是一定。」
四九城還沒有進入票據時代，早晨的街邊有一排排小攤販。
「這位爺！正宗李家豆汁兒瞧瞧看看啊！」
叫賣聲也不絕於耳，說實話，哪怕劉光齊打小就在四九城長大，可是對於這豆汁兒，實在是喝不喜歡。
「新鮮出爐的包子唉！」一個佝僂的老頭把蒸籠抬起來，一股白色熱氣夾雜著包子的香味瀰漫開來。
現在還沒有到三年自然災害，而且這周圍都是早起上班工人學生，所以包子的銷量很好。
劉光天看著那熱乎乎的大包子就有些走不動道兒。
劉光齊注意到了弟弟的目光，笑著走到包子小鋪前。
菜包500一個，肉包1000一個。
劉光齊買了兩個肉包，然後拉著弟弟來到一家賣泡饃的小攤前坐下。
「兩位小爺，今兒個怎麼吃。」
「兩份大碗泡饃，羊雜羊湯別給我們少嘍！」
「得嘞！」
兩個大碗被端了上來，裡面兒放著一整個的饃餅，這饃得自己動手掰，等把饃掰碎，老闆就拎著一個小桶惦著過來。
光天的勁不大，不過為了吃這一口，他咬牙掰得飛快。劉光齊把一個肉包遞給他。
掰得差不多了就知會店老闆一聲。
老闆把那白毛巾往肩上一披，提溜著一個木質桶掛在肩頭走了過來。
「兩位小爺您吶瞧好嘞！」
大勺從木桶裡邊兒燴一勺兒白的如同牛奶一般的羊湯，連湯里的羊肉、羊雜一起呈一條細細線狀的澆在碗裡，都不用吃到嘴裡，光是那饃吸著羊湯發出的響聲。就已經是一種極致享受，更不要提那羊湯所散發出來的濃郁羊肉香，一勺羊雜躺在碗裡打顫，好不快活。
「掌柜的，今兒個羊血賣完了？」
「喲！這位小爺巧了不是，剛才已經賣完了，您啊下次過來，我給你送一份羊血。」
「行，我可記住了啊，掌柜的。」
「放心，咱們四九城爺們一口唾沫一個釘，您下次過來就瞧好嘞。」
湯澆完之後，拿過旁邊兒的小瓶兒，來一勺兒火紅的油辣子，看著辣椒油在白色的湯中。慢慢的化開，那種視覺加味覺的雙重享受，簡直是人間極致。
光天還小吃不了辣椒，不過還是來了一小勺。
劉光齊也饞這一口，雖然他爸給的零花錢挺多，不過這也不是能長吃的。
別看劉光天只有8.9歲，這一碗還真能吃完，小傢伙吃的稀里嘩啦的，就連鼻涕就出來也沒有注意，
「光天你慢點，下次我帶你和光福一起出來吃！」
「好，哥！」
「哥，你說爸是不是不喜歡我和光福，感覺他對你真好。」光天嘴裡塞著食物模糊不清的詢問。
「光天你別多想，以前我小時候吃了不少苦頭，現在咱們家生活好了，所以咱爸就對我好些，再說了以前咱爸養老我還要挑大頭呢！你啊得理解咱爸，好好照顧弟弟。」
「好，哥，我明白了，咱們下次什麼時候再出來吃？」
「你啊，真是個吃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