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平陽侯蕭諾看出來了。
渾脫兒這樣的將領都能看出來,平陽侯蕭諾作為虎賁軍主將,統籌全軍,不可能察覺不到異常。
「跟我來。」平陽侯蕭諾轉身朝著沒有士卒的軍帳角落走去。
雲浪想了想,跟上了他的步伐。
一前一後走出大概幾百米地。
歡呼聲變小了許多,耳邊風聲呼呼,地面粘稠的鮮血黏在了腳上,陽光灼熱,照得地面彷佛血河。
前方那道穩重的背影停下腳步,背對著雲浪緩緩開口:「是你設計殺死的趙公公吧。」
「是我。」
雲浪坦然承認,沒有隻言片語為自己開解。
做了就是做了,殺死趙公公他並不會感到後悔,解決麻煩的最好方式,就是解決提出問題的人,他不止是要解決趙督軍,還要解決朝堂往後帶來的麻煩。
「好,我知道了。」
「這件事我會解決,你不用擔心。」
雲浪愣了愣?
他已經做好了被平陽侯蕭諾呵斥的準備,但萬萬沒想到,平陽侯蕭諾乾脆了當的默認了。
這不像是忠心耿耿的平陽侯蕭諾。
他們把皇帝看得很重,把殺官這種罪看得更重,一舉一動皆在皇帝提出的規則裡面辦事,從來不會逾越雷池半步。
「很意外?」平陽侯蕭諾轉頭,面帶笑容說道:「這裡是驛城,我的地盤,有我在誰也動不了你。」
「況且,你也是為了保護虎賁軍保護驛城,那老傢伙繼續胡作非為,我恐怕也忍不住要動手殺了他。」
「倒不是很意外,就是有點…」雲浪揉了揉鼻子。
「有點感動?」平陽侯蕭諾笑得更開心了:「這裡沒人,你儘管說吧,是誓死跟隨侯爺,赴湯蹈火,還是肝腦塗地,如影隨形?」
呃?
大哥、
誰給你的自信。
古代忠君片是不是看太多了?
雲浪被他這幾句話弄得啞口無言,仔細想了想,認真承諾道:「以後有我的肉吃,就有你的湯喝。」
平陽侯蕭諾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身為虎賁軍主將,大乾平陽侯,從未有人敢在他面前說出如此…逆天的話!
誰他媽要喝湯?
我是侯爺!我不是應該吃的是肉嗎?
怎麼搞得像是本侯爺追隨你一個尚且還是一介白身的草民?
不過,平陽侯蕭諾仔細品味,卻感覺到這句話很是真誠,不像是那些虛假的承諾,聽得出來雲浪是真心實意。
他有預感。
未來的雲浪,肯定前途無量,一片光明。
說不定能夠成為大乾第一軍師,第一軍神。
到時候他就得仰仗雲浪的鼻息了。
「侯爺不願意?」雲浪覺得這個回報很不錯了。
他很少對別人做出承諾,通常他都是既要又要。
既要吃肉,又要喝湯。
能分給平陽侯蕭諾喝湯,足以證明他認可了平陽侯蕭諾。
可別小看了這一碗湯。
未來這一碗湯,或許是封王拜相…
「等你先得到了官身再說。」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雲浪的平陽侯蕭諾,沒好氣回道。
自己才是虎賁軍的統領。
決不能在這種時候丟失了底氣,得硬氣一點,才能展現自身的地位。
「怎麼感覺你占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
「我占了便宜還賣乖?雲先生,你的言論和思維,真是讓人出乎預料,你知道殺死朝廷督軍使,有多大的麻煩嗎?」
「我承諾給你肉湯喝還不夠?侯爺,你該不會是想要吃肉嗎。」
「還真的想。」
兩人聊著聊著,沉重的話題就此掀開。
心照不宣的擔起了各自需要解決的麻煩。
相處一月不到。
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無形的默契,宛若多年相處的老友一般熟悉,彼此信任。
……
犒賞安撫了虎賁軍士卒,已是深夜丑時。
雲浪疲倦躺在冰冷水桶內,享受著難得的清閒,他腦海里自動浮現了今天交戰的一幕幕場面,復盤著所有細節。
人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雖然他有著前世的知識,但仍然要學習更多的東西,讓自己更好的活下去。
要想在這個時代擁有自保之力,必須擁有屬於自己的勢力,這是一點雲浪總結領悟到的深刻知識。
在見識到了朝堂重臣的貪財好名,見識到了皇帝的昏庸,他不願意在窩藏在一個小小的村莊,為了賺取錢財而保全自身。
即便賺到了再多的錢財,也終究無法保護。
朝堂重臣手裡握著無數大軍,只要他的某個動作引起了朝堂重臣亦或者是皇帝的不滿,分分鐘就慘遭覆滅,大軍踐踏洗劫。
有時候。
甚至不需要彼此之間產生足夠的恩怨,所謂是利益動人心,手裡沒有足夠的底牌震懾外人,那就得乖乖分出去大部分的利益給有權之人。
辛辛苦苦積累的財富,雲浪怎麼可能拱手相讓?
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重活一世。
若還是卑躬屈膝,討好他人,那重活的意義是什麼?
「虎賁軍必須保住。」
「得仔細謀劃謀劃。」
「斬殺朝廷督軍使,嫁禍給大夏敵軍之後,朝廷應該不會太過於計較,到時候得到了足夠功勞的侯爺,也可以通過鎮國公吹一吹耳邊風,朝堂之上武將的地位應該能夠有所提升,把下一位督軍使換成了自己人未嘗不可。」
他微微閉上了,分析著未來可能出現的各種可能。
做出設想時。
不僅要往好的方面想,也要做好接受失敗的準備。
並且,想出如果失敗之後,應該如何應對。
這就是雲浪縝密的性格,在現代時常常被人說是優柔寡斷。
殊不知。
一旦做出來了決定,他比任何人都要果斷堅定。
「假設武將的地位未曾提升,鎮國公沒有把下一位督軍換成自己人,以趙公公做的這些事,皇帝也不敢再次派出能夠接管當地兵權的督軍使,權力大大縮減,並不能動搖到虎賁軍的根本。」
「只要前來的督軍使不掌控兵權,我有的是辦法慢慢解決他…」
「大不了,再送他去赴死。」
冰涼的井水淹沒胸口,澆滅了雲浪一天的熱氣。
同時,也讓他的思緒更加清晰,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