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2024-08-22 03:39:40 作者: 起城烏
  仿佛是在對顧鈺的話作出回應一般, 半人半蛇的獸人甦醒過來,在一開始將視線的落點放在顧鈺身上之後,便看向了程青君。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那雙暗金色的獸瞳帶著莫名的威嚴, 沉沉地望向程青君,仿佛在施壓一般。

  程青君恍惚之間通過那雙暗金色的獸瞳似乎看到了另外一雙更加富有神性與野性的梅紅色的眼瞳。

  他不由自主地輕聲喃喃, 一個名字在程青君的唇齒間徘徊,到底還是吐了出來, 「利未安森。」

  就好像是利未安森在通過這雙暗金色的眼睛給出警告一般。

  被程青君的表現與激盪的水聲所吸引,顧鈺轉過身去, 培養罐之中的獸人已經過了剛剛甦醒時的反應激烈, 似乎是因為積攢的能量不夠,他此刻又閉上了那雙眼睛。

  安靜地再次陷入沉睡。

  剛剛的甦醒只是曇花一現,但是已經足夠令人訝異了。

  這一變故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再過幾天,他應該就可以徹底甦醒了。」

  程青君回過神來。

  他第一反應是向顧鈺詢問最近幾天是怎麼給阿爾文進行治療的, 然後仔細地查看過這些天的數據記錄。

  其實程青君對於阿爾文甦醒這件事情不是特別驚訝, 畢竟阿爾文的根本問題也與血脈暴動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顧鈺的能力對這個是有作用的。

  在這個前提下,阿爾文的甦醒只是時間問題,只是程青君不太確定道,「我剛剛,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利未安森的影子。」

  顧鈺提醒道,「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原型有著幾分相似?」

  雖然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但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程青君思考半晌, 「與這個應該有些關係, 但阿爾文剛剛對我顯露出了些攻擊性, 雖然不是很強, 他這樣做是因為感知到我跟你起了些衝突。」

  程青君想起剛剛阿爾文的模樣, 是一個很明顯的保護並未對外來者發出警告的姿態。

  「原因大概有兩個。」

  程青君調出這些天顧鈺給阿爾文進行治療時的記錄,並且讓系統標出來了阿爾文在這個時期與平常的時候在生理上的細微差別,包括血液流速跟心跳速度。

  「即使是在沉睡中,但是阿爾文仍然能夠對外界有一定的感知,對每天來給他進行治療的你有一定的好感。」

  「除此之外,剩下的或許與阿爾文的原型有些關聯。」

  程青君陷入思考,他忽然問了顧鈺一個問題,「你應該是知道利未安森是很喜歡你的,是嗎?」

  顧鈺點了點頭,「利未的想法跟行為都很單純,有些孩子氣。」

  程青君將顧鈺的話自動翻譯了,他贊同道,「確實比較隨心所欲,也很任性。」

  「同時,我們都知道利未安森的身世,他血脈的最初的源頭來自於巴爾貝利爾。」

  「這是我很久之前做過的一個課題,關於利未安森的課題,在這個過程之中我發現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一提起研究上的事情,程青君就有些滔滔不絕,他對此懷抱著極大的熱情,並且有著很大的傾訴欲。顧鈺甚至都插不上話,不過他也不需要開口。

  現在的程青君只是需要一個人安靜地聽自己發現的東西。

  他興致勃勃地打開智腦,調動出這個課題的記錄給顧鈺看。

  「關於羽蛇神的神話起源我們都知道,有很多個版本,但是無一例外的,都提到了一件事情,它是自人們對於蛇或者龍這一類生物之中的信仰之中誕生的神靈,是最原初的神靈。」

  程青君:「既然是最原初的神靈,也就意味著利未安森的統治性。」

  龍或者蛇這兩種可以說是包括很大一部分的生物,也可以說是一種意象。

  而利未安森就是所有這些與之相關的生物的神靈

  在利未安森之下,所有這些生靈都是次一級的,冥冥之中都多多少少受他的潛意識所影響。

  「這些影響不大不小,但確實存在,甚至有些時候,只要利未安森展現出完全的獸形,原型是蛇或者龍有關的獸人都會在他面前低下頭來,接受來自於神靈的巡視。」

  <b r />程青君道,「所以,這就是第二個方面了。」


  在利未安森對顧鈺心生喜愛的前提下,幾乎所有在他之下的,同屬於這一類的生物都不會對顧鈺有排斥,甚至會連帶著對顧鈺生出親近之意。

  「而如果半人半蛇的阿爾文原本就對你有好感,那麼在利未安森的加持下,這種好感會往上疊加。」

  程青君最後總結道,「這種影響在非獸人身上應該也會有體現,總之,如果是走在草叢之中,你不用擔心被蛇或者龍之類的生物咬到了。」

  ……

  他走在草叢中遇到蛇跟龍的概率應該是很小的,但是確實是對他沒什麼壞處的,而且能轉移程青君的注意力也不錯,這是顧鈺走出研究室時的想法。

  而後,他接到了來自於顧景雲副官的通訊。

  「關於阿爾文交代出的事情,我們有了新的發現。」

  副官一絲不苟,就連頭髮絲都是板板正正的,梳理得非常整齊,他稍稍對顧鈺俯了俯身,「如果現在有空的話,您可以參加會議,在線上會議室為您留了席位。」

  「目前大人們正在對這個新的發現進行討論。」

  他暗示道,「這將影響到我們接下來的選擇,而這個選擇與帝國的命運息息相關。」

  顧鈺平靜應下,「我現在就過去。」

  隨即關掉了通訊,轉而朝著學校進行線上會議的地方走去。

  帝國在某些地方是有些古板而傳統的,比如在開會這件事情上,事情無論大小都會選擇線下的會議進行,很少會使用線上的方式進行討論——除非這件事情特別緊急且重要。

  而如今,他得到了可以參與討論這些事情的入場券。

  顧鈺將手插入外套的口袋裡,不知為何,他顯得分外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即使接下來要參與的會議討論的事情是副官口中關乎帝國命運的大事。

  顧鈺進入會議室的時候,線上會議已經進行了一會兒了。

  顧景雲坐在最上首,一隻手撐著頭,面無表情,目光沉沉地看著下面已經討論得急眼差點動手的幾個人。

  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一點情緒都沒有顯露出來,但是依照顧鈺對顧景雲的了解,他現在應該就在煩躁的邊緣,並且就在忍耐的極限。

  顧鈺在會議室上的一個空位上坐下,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除了坐在他身邊的一個暗紅髮色長髮的男人。

  紅髮男人一隻手放在桌子上,側過頭,輕笑著跟顧鈺打了個招呼,「你好呀,顧鈺同學。」

  顧鈺認出了他,禮貌地頷首,「校長好。」

  「別這麼拘謹。」校長將手收回來,放在椅背上,意有所指道,「以後我們見面的次數應該還不少。」

  「有什麼想說的話就說,這個會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人多了有點煩。」他將手伸出去,跟顧鈺握了個手,而後拍了拍顧鈺的肩,「總之,我會好好護著我的學生的。」

  顧鈺應下,並且禮貌道謝,「您費心。」

  兩人之間的對話倒是沒引起其他人的關注,大多數人不是在參與爭吵就是在看熱鬧,甚至校長在跟顧鈺寒暄完之後,也擺出了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做派,饒有興趣地看著快要打起來的兩撥人,以及已經快處於爆發邊緣的顧景雲。

  「阿爾文的情報是錯誤的!他騙了我們。」

  「混亂地區那些人沒安好心。」

  ……

  顧鈺忍不住笑了一笑,而後開始翻看本次會議主要討論的內容。

  是關於阿爾文左眼之中挖出來的那隻蟲子,據說在臨近地球防線最近的那段防線,第四軍區所屬的軍隊裡也發現了左眼是瑩藍色的人。

  在排除掉是人造眼球的人選之後,第四軍區表面上並未打草驚蛇,暗中已經將那些人監控了起來。

  但是據阿爾文所交代的,子蟲的數量不多,加上他眼睛裡的那隻總共也只有三隻而已。

  而且子蟲對於宿主的人選很挑剔,並不會隨意寄生。

  所以第四軍區雖然對於這種新型的蟲族很是警惕,根據阿爾文的描述,即使這種蟲子很危險,但是因為數量少,而且需要宿主本身自願才能寄生,控制的時間最 多只能維持一天。

  綜合來看,危險性不是很大,加上被寄生的宿主特徵明顯,考慮到這兩點,最終只給這件事的緊急程度定為了B級,大多數精力都集中如何彌補這部分的保護網缺口,讓顧鈺不再遭受挾持上了。


  但現在光是第四軍區暗地裡排查出來的,被寄生的人已經不下於二十幾個,而且大部分宿主都分布在與地球防線臨近駐紮的軍隊裡。

  顧鈺一邊翻看著資料,一邊將情報整合,總結。

  他忽然發現被寄宿的士兵特徵不一,其中有S級也有不是S級的輔助人員,職位不一樣,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會深入前線戰鬥。

  而且根據暗地裡傳來的關於那些被寄生的人的情報,還有就是很大可能他們並非自願被寄生的。

  帝國的軍隊是出了名的忠誠,背叛從來都為人所不齒,即使是反叛軍,也是在帝國成立之前就光明正大地分裂出去的。

  在查看完資料跟會議記錄之後,他放下了資料,看向正在爭吵的人們。

  「各位。」

  顧鈺出聲,他的聲音不大,卻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各種喧嚷吵鬧一下子停下了下來,所有人都側過頭,看向顧鈺。

  他一身白色軍裝,胸前別著一枚小小的徽章,上面是一個非常精美的蛇繞權杖的圖案,這是醫生跟醫療兵的標誌。

  面對這麼多或探究或好奇的視線,顧鈺並未表現出絲毫慌亂,他只是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語氣不卑不亢,「我有些不太一樣的想法。」

  並沒人出聲阻止他,上座的顧景雲示意他往下說。

  顧鈺:「我認為這次的新型蟲族就來自地球,而且聯邦這些天的動向或許就與此相關。」

  「阿爾文說的不是謊話,但是他對此的認識也並不多,而且他的那個團伙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體量,何況在某種程度上,我們與混亂地帶的利益是一致的,他們或許會想偷走我,但是絕對不至於拿防線上的軍隊開玩笑。」

  「至於現在,我們應該將視線從阿爾文跟混亂地帶移開,將注意力轉移到聯邦跟蟲族身上。」

  「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這一次地球防線的回收計劃應該不會那麼順利。」

  顧鈺很注意那些細枝末節,他很擅長發現那些蛛絲馬跡里的真相跟線索,就像是一個雜亂的線團,從中找出線頭所在,並且將其理順,整理整齊。

  顧景雲慢條斯理地將手套脫下來,問道,「聽清楚了嗎?在座的各位。」

  他平靜地在顧鈺之後總結道,「擺在我們面前的是個巨大的陰謀。」

  「不過,幸運的是我們已經提前發現了它露出的尾巴。」

  會議上的人們安靜下來,聽著顧景雲說話,最終他宣布道,「將最近關於地球防線跟聯邦的情報都整理好。」

  顧景雲用命令的口吻道,「兩天後,在跟聯邦的談判開始之前,我們要窺探到這個陰謀。」

  ……

  會議結束已經不早了。

  至少軍校內那些精力充沛的學生大多數都已經安靜下來了,夜幕降臨,路邊的燈光次第亮起,樓宇間的星光開始閃爍。

  醫療室之中也已經沒有有人了,除了值班的凱亞跟已經轉移到沙發上趴著的利未安森。

  他側躺著,閉著眼睛安靜地睡著,不知是否陷入了香甜的夢境之中。

  顧鈺替他蓋上毯子,又仔細地將利未安森滑落的髮絲整理好,

  凱亞小聲道,「他很久之前就在這裡等著你了,說是要跟你說一聲,他把自己下一次的預約讓給諾蘭了。」

  顧鈺怔了怔,輕聲道,「這個醫療系統已經通知我了。」

  凱亞曖昧地笑了笑,沒有直接點破利未安森的小心思,「那可能是他還有其他理由吧。」

  利未安森睡得很沉,他的呼吸悠長,氣息清淺。

  顧鈺在沙發旁邊半跪著,低頭注視著利未安森的側臉,想起了程青君的話,忽然輕輕嘆了口氣。

  ……

  其實諾蘭在跟吳九辨和利未安森談過之後就好些了。

  他這兩天都在慢慢調整自己,重新 審視自己。

  對於利未安森將下一次治療轉讓給自己的事情,諾蘭也並未拒絕他的好意。

  這或許是他與顧鈺能夠平心靜氣地談話的最後一次了,諾蘭想,最終他還是要徹底在顧鈺面前徹底將自己完完全全地剖析。

  將那些陰暗的,醜惡的,無處不在的想法,將那些如影隨形的嫉妒全部都坦露在顧鈺面前。


  而且不會,也不應該得到原諒。

  在治療的最後,諾蘭輕聲道,「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諾蘭沒了以往的冷靜克制,在顧鈺面前低下頭,緊緊抿著唇,不去看他的眼睛。

  諾蘭張了張唇,極其艱難似的,他又開始猶豫。

  只是顧鈺仿佛洞察了一切似的,他坐在諾蘭對面,甚至連鎖鏈都沒有給諾蘭戴上——在上層的默許下,在很多地方,顧鈺都有了任性的權力。

  顧鈺的姿態很隨意,就像跟朋友閒聊一樣。

  「有些不想說的話,可以不用跟我說。」

  他寬容地笑笑,沒有繼續跟諾蘭談論這個話題,而是說起了自己的事情,「我一直以來的願望就是成為一個醫生,挽救他人,幫助他人從痛苦之中掙扎出來,並且露出微笑會讓我感到很開心。」

  「可是我沒辦法挽救所有人。」顧鈺輕聲道,「在很久以前,我對於精神崩潰的人沒有辦法。」

  「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一直痛苦於無法挽救那些在精神上受到傷害的人。」

  諾蘭低低道,「是你的心太柔軟了。」

  所以見不得世人受苦受難。

  「不,挽救其他人其實大多數時候是在挽救我自己。」

  「這並不是為了什麼慈悲之類的。」顧鈺的表情非常平靜,「我存在的價值就是為了治癒,我對此一直堅信不疑,但是那些我無法治癒的人們動搖了我存在的價值。」

  「這讓我感到痛苦。」

  「甚至最極端的時候,我總是時不時會想,如果他們消失的話,如果我看不到他們的話,是不是我就會得到解脫。」

  諾蘭怔了怔。

  顧鈺卻還在自顧自說著,「我不止一次起過這個念頭,還有其他的,不好的念頭,那些念頭紛雜又沒有秩序,它們趁著我心神動搖之時就會出來作亂。」

  「但是與此同時,在那些念頭浮現之後,我又會想,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到底配不配被稱為一個醫生……」

  「你當然配。」諾蘭打斷了他的話,輕聲而堅定道,「毋庸置疑的,你是最好的醫生。」

  顧鈺注視著諾蘭,問道,「即使我曾經起過那些陰暗的念頭?」

  諾蘭肯定道,「即使你曾經起過那些陰暗的念頭。」

  他勸解顧鈺,「人是有善惡兩面的,哪怕是聖人,也不總是純潔無暇的。」

  顧鈺笑了笑,他放鬆下來,靠著椅背,看向諾蘭,輕輕道,「這句話也是我要對你說的。」

  諾蘭安靜地看著顧鈺,他自然是體會到了顧鈺的用心跟溫柔。

  他分明是來坦白自己的,卻得到了顧鈺的剖白。

  「我一直都不算是個好孩子。」顧鈺繼續道,「其實在剛剛被收養的時候,我偶爾也會想如果母親只有我一個孩子該多好,這個想法是錯誤的,但是這個現象是正常的,人就是這樣的生物,需要不斷地克制自己的欲望。」

  「有些人克制住了,有些人則是放任,但是這並不意味著要苛刻到連想法都純潔無暇的程度。」

  諾蘭「嗯」了一聲,他低著頭,被桌子掩住的手有些顫抖。

  顧鈺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衣,將胸前蛇繞權杖紋樣的徽章戴正,跟諾蘭道,「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去申請一下隨行護衛隊的任務,在幾天後護送帝國的談判團。」

  諾蘭:「你也會在嗎?」

  顧鈺:「我當然會在,我就是談判團的一員。」

  緊接著,他壓低了聲音,像是在分享一個秘密似的, 「不過,不要跟利未安森說我先邀請了你,不然他肯定會鬧脾氣的。」

  顧鈺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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