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很美。
她也很美。
有那麼一刻,阿標是動搖的。
憧憬一場婚禮的人,又何止溫禾。
阿標不由自主的伸手,像是在觸碰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在溫禾溫柔的笑容中,他情不自禁的呢喃,「很美。」
是他想像中新娘的模樣。
可阿標的手還沒碰到溫禾的臉,她就笑了起來,「明醫生也會覺得我很美的,對吧。」
阿標的動作僵住。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一秒,兩秒……
他驟然收回,眼底的沉溺瞬間清醒。
剩下的,只有無邊無際的冷冽和驚險。
外面傳來動靜,溫禾急忙催促阿標,「趕緊把人帶走,明錦佑來了。」
阿標有些意外,沒想到明錦佑會來得這麼快。
看來這個女人在明錦佑心中的份量很重要。
即使知道溫禾給他準備了火坑,他也毫不猶豫往裡跳,義無反顧。
明錦佑推開古堡大門,等待著他的,是穿著婚紗的溫禾。
她盛裝打扮,像等著心上人的待嫁新娘,臉上洋溢著幸福之色。
「明醫生,你來了。」
明錦佑看著她,濃黑的眼睛裡都是冷漠,無底洞一般,翻滾著漩渦,直逼溫禾,「我太太呢?」
溫禾卻漾著幸福的笑,「就在你面前呀。」
「你明知道我問的是誰。」
溫禾表情僵了一下,卻牽強繼續揚著,「我也說了,想要見她,可以,先跟我結個婚。」
她張開雙臂,指著精心布置過的古堡教堂問他,「喜歡我們的婚禮嗎?都是我精心準備的。」
現場鋪天蓋地的綠色花朵,從門口一直蔓延到牧師台。
綠色是她的幸運色,所以她一直想要一場布滿綠色花朵的婚禮。
只是和她想像中的盛大婚禮有很大的落差。
但是沒關係,只要新郎是她喜歡的就行。
他能彌補一切的遺憾。
溫禾向他發出邀請,「明醫生,快來吧,別誤了吉時。」
明錦佑僵持著,俊臉透著陰鷙氣。
容北在耳機里喊話,「阿佑,你先配合她一下,我們的人已經在搜查了,但需要一點時間,所以就麻煩你跟她演一場戲吧。」
「明醫生,難道你不想救她了嗎?」溫禾笑容逐漸陰冷。
……
監控室里,邱聲晚被阿標綁在椅子裡。
其實他不用這麼費勁的,她根本跑不掉,身體使不上力。
體溫滾燙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其實睜不睜開都沒意義,反正她也看不見。
阿標也意識到她情況不對,皺眉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邱聲晚意識已經有些游離了,似乎沒聽見他的問題。
因為發燒的原因,喉嚨乾澀得厲害,只本能的舔著唇,卻越舔越干,感覺嗓子眼都要冒火了。
「水……有水嗎?」她艱難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
阿標給她接了一杯水。
她接過的時候,還禮貌的說了一聲,「謝謝。」
「能撐得住嗎?」阿標遞水的時候,感覺到她的體溫不對勁,順口問了一句。
邱聲晚喝完一整杯水,這才清醒了一點,「撐不撐得住都得撐住不是嗎?」
阿標默然。
「你們抓我來,到底要做什麼?」
「你覺得呢?」
邱聲晚歪著頭,努力看向阿標的方向,「溫禾是要用我來威脅明醫生,對嗎?」
「你挺聰明的。」
「這不難猜。」
阿標不置可否,「那你猜猜,明錦佑會來嗎?」
「會。」邱聲晚回答得不假思索。
阿標眉頭緊蹙,「你就那麼確定?沒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嗎?」
「當然聽過,也見識過,但明醫生不是那樣的人。」
邱聲晚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表情恬淡。
是一種全然信任另一半的神色。
也是阿標從沒見過的神韻。
他緊盯著她,面孔像一灘墨,在烈火中焚燒,燒焦了,化不開的濃黑。
有那麼一刻,他想摧毀她的信仰。
所以他嗤笑,「那你知道你全然信任的另一半,現在在做什麼嗎?」
她搖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視力出問題了,看不見。」
「沒關係,我可以轉述給你。」阿標眼中的嘲諷更濃烈了,「他呀,現在正在跟溫禾舉行婚禮呢。」
邱聲晚皺眉,「不會的。」
「我沒騙你。」阿標繼續說道,「溫禾特意為明錦佑準備了一場婚禮,穿著她特別定製的婚紗,裙擺是淡綠色的,上面鑲嵌了九百九十九顆淡綠色的碧璽,綠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
阿標喃喃的為邱聲晚形容著現場的布置,「淡綠色的話從大門一路盛放到了牧師台,每一個觀禮椅上都放了一束綠牡丹和鬱金香,上面扎著綠色絲帶。」
邱聲晚往後靠了靠,借著椅子的靠背來支撐自己的身體。
臉上神色依舊平靜,從容。
「哦對了,她的頭紗也是淡綠色的,很襯她。」
阿標盯著監視器的神色逐漸濃烈。
「只是可惜,沒有親友來見證這場婚禮。」阿標摩挲著手上的素圈戒指。
掌心裡,捏著另一枚同款女戒。
很素很素的款式,是溫禾不會多看一眼的那種。
卻是他掙的第一筆錢換的。
那一年,他剛滿十八。
而現在,他二十七了。
九年。
這對戒指,他珍藏了九年,卻始終沒有送出手。
或許這輩子,都不會送出手了。
「他們在牧師的見證下,互許終生,承諾對方,不管生老病死,不管貧窮或富有,都會愛她、尊敬她、安慰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很浪漫。」邱聲晚中肯評價。
阿標看向她,神色複雜。
邱聲晚卻道,「這是你憧憬中的婚禮吧。」
他心中一震。
有什麼東西,如山崩,如地裂……
「你喜歡溫禾,或者說,你愛溫禾,對嗎?」邱聲晚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此刻有多震撼,只平靜的說著自己的感受,「這場婚禮,是你為她準備的嗎?」
一片死寂之後,阿標才徐徐開口,「是。」
婚禮的每一處細節,都是他的心血。
這場婚禮,是他為溫禾準備的。
可笑的是,她想嫁的人,卻並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