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ne嘴唇很涼,小白嘗到他嘴裡的菸草香，腦中一片空白。
感覺到他的僵硬，Pine無法控制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氣。
Pine知道，自己一旦開了這道口子,其他的心思就再也壓不住了。
以後應該很難再碰他了。
他起初只覺得莊亦白很煩。
說話煩,貼近煩,身上的味道煩,笑起來也很煩。他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話癆的男生,每天都精力過剩,永遠是訓練室里最吵的那一個。這人還特別喜歡靠近自己，給多少冷臉都趕不走。
這種煩人的日子過了半年,直到有天他發高燒,被送去醫院。
在病床上醒來時,莊亦白正在煩醫生。纏著醫生念叨「他什麼時候能退燒」、「他不會燒傻了吧」、「我和他是搭檔啊,他傻了我可怎麼辦」。
憑本事把醫生煩走後，莊亦白轉身跟他對上了視線。
他當時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小白突然快步走上前來，彎腰貼近,他們當時的距離恐怕只有幾厘米。
莊亦白跟他貼了貼額頭,然後皺著眉對他喃喃：怎麼辦啊，你還好燙。
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一個對視會安心,肩抵肩坐在一起的時候覺得滿足,對方第一次用他喝過的水杯，他熬夜打了兩個通宵的遊戲。
也試著躲避過，但他躲不過莊亦白，這人好像無時不刻都在。又或許是自己按捺不住，視線總是下意識跟著他走。
他只會越陷越深。
許久,莊亦白抬起了手。
Pine做好了被推開的準備。
但預想的力道沒有出現。小白的手有些抖，很慢很小心地摸索到Pine的胸口處，然後像忍不住似的抓住了他的衣服。
Pine微微一頓，仿佛被抓到心臟。
他像一隻餓了很久的野獸，吃了一些食物終於緩解了飢餓的痛苦。他開始放輕動作，拇指輕輕揉了一下剛才一直捏著的地方，吻也變得溫柔起來。
當然小白對此並沒什麼感覺。
兇狠也好，溫柔也好，他都覺得暈乎乎的。鼓膜隨著心跳震顫，甚至腿都有點軟，被Pine按著的皮膚一片滾燙。
他在門口坐了太久，嘴唇乾澀，被Pine細細舔舐勾畫，渾身發麻。
分開的時候，兩人的呼吸都很重。
小白整張臉紅透，嘴唇更甚，因為第一次接吻不會調節呼吸，他眼眶裡有一點生理性眼淚，表情看起來還有些沒回過神。
Pine除了嘴唇上的水光以外，與平時沒有區別。
小白跟他對視了一會，好半天才找回聲音：「你親……就親唄，幹嘛罵人啊。」
Pine：「。」
小白還要說什麼，Pine突然後退一步，抬手摁在他頭髮上，淡淡丟下一句：「回你房間。」
說完，Pine彎腰撿起剛剛扔在地上的換洗衣服，在小白愣怔的注視下轉身進了浴室。
浴室門關上，Pine在原地停留了幾秒，直到聽見外面的關門聲後才終於有動作。他垂下眼，沉默地脫掉衣服，走進淋浴房隨手抬起開關，冰涼的水淋在發間，過了十幾秒才逐漸轉熱。
洗完澡，他浴巾隨手搭在濕透的頭髮上，走出浴室看到自己床上有個人。
小白趴在床上，拿著手機卻沒看，整張臉都埋在枕頭裡。
水聲太響，Pine沒聽到他回來的動靜。
聽見腳步聲，小白轉過頭來。他臉還是紅，但表情總算自然了，他說：「你這澡也洗太久了。」
Pine安靜兩秒，才道：「不是讓你回房間？」
「我就要呆在這。」小白剛回房間換了件睡衣，他從床上坐起來，道：「你頭髮還在滴水。」
Pine隨便用浴巾擦了兩下，再抬頭，小白已經輕車熟路從抽屜拿出吹風機。
「過來，」小白盤腿坐在床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哥哥幫你吹。」
Pine：「不用。」
小白沒跟他囉嗦，直接起身拽他。Pine皺著眉任由他拖著坐到床上。
Pine那次發燒就是因為洗了頭沒吹乾，那時候基地沒暖氣，他對著窗坐著打了一晚上排位，第二天直接高燒陷入半昏迷。
自那以後，小白經常強制性地幫他吹頭髮。
吹頭髮過程中沒人說話，小白站在床邊，手法嫻熟。
他們的姿勢像以前許多個夜晚一樣，仿佛他們剛才沒有接過吻。
男生的頭髮很容易吹，沒一會就幹了，小白關上吹風機，手指還陷在他頭髮里。
「P寶。」小白握吹風機的手指頭都泛了白，平時能說會道的人此刻張口磕磕巴巴的：「你是不是，那什麼……」
「嗯。」
小白一愣：「你聽我說完……」
「喜歡你。」
「……」
在小白呆滯中，Pine稍稍抬起頭，目光很平靜地瞥過來，答道：「是，喜歡你。」
雖然剛才在Pine的床上已經埋頭想得差不多了，但真正聽到這句話，小白還是覺得刺激有點大。
Pine卻很冷靜，剛才的澡像是衝掉了他很多情緒，又或者是他全收回去了。
他從小白手中拿過吹風機放回原位：「你不用覺得麻煩。」
「不是，我沒覺得麻煩。」小白打斷他，頓了頓：「我只是……還有一點點摸不准。」
「什麼？」
剛才接吻的時候覺得很舒服。
我摸不準是因為你親得好，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小白覺得這話挺難以啟齒的，於是他抿了下唇，叫了一聲：「P寶。」
Pine：「說。」
「我們能不能再親一次？」
「……」
Pine掀起眼皮，用像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再親一次我就能說清楚了，真的。」小白靠近他，打商量：「碰個嘴唇也行……」
就在小白快貼上去的時候，Pine伸手扣住他的後腦勺，偏頭吻上去。
菸草味消失了，他嘴裡的草莓味牙膏是小白親自買的，Pine一開始還皺眉拒絕，最後拗不過他，還是拆包裝放到了盥洗台上。
小白現在覺得買得不虧。
這個吻很短暫，兩隻手機同時響起接連不斷的微信消息，應該是他們都在的某個群在@他們。
社交小王子莊亦白頭一次覺得手機消息音很煩人。
Pine把人放開，他們的距離依舊很近，Pine用手背幫他輕輕擦了一下嘴巴，剛想轉身找手機，衣服就被人扯住了。
「P寶，」小白直直地看著他：「我好像……」
他目光忍不住往Pine繃直的唇線看，只一眼就很快收回，說：「挺喜歡你親我的。」
Pine：「……」
「真的，我心臟跳得比奪冠時還快。」
Pine目光閃爍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如常，他抬手拍了一下小白的額頭：「清醒點，你是直男。」
「我很清醒，我清醒得能立刻上台打比賽！」小白頓了頓：「我是直男你為什麼親我？我是直男我剛剛就把你揍出基地了。」
Pine：「這基地里你揍得過誰？」
小白：「……」
Pine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把手機丟給他：「找你的。」
小白納悶地低頭看。
【XIU：[分享微博]@P寶的小輔助 可以啊，談戀愛了都不告訴哥哥們？遊樂場好玩兒嗎？】
【XIU：我還以為是你AD不要你了，敢情是你先拋棄的P寶。】
【XIU：@P寶的小輔助 人呢？】
【XIU：@Pine P哥哥，叫一下你輔助。】
什麼亂七八糟的？
小白疑惑地點開XIU分享的視頻，誰想這視頻居然自動定位到了一分多鐘之後。視頻里的他正幫在玩旋轉茶杯的倉鼠拎包。
Pine表情一頓，立刻撇開視線起身。
小白關了手機就跟著起來：「你去哪？」
Pine：「倒水。」
小白：「這視頻你看過啦？」
Pine很輕地「嗯」一聲。
小白：「你不會也以為我和她真在談戀愛吧？」
Pine垂眼倒水，不理他。
小白解釋：「我不想玩項目，就只能幫她們看看包。」
Pine往水裡加了一點蜂蜜。
小白：「我沒和她談戀愛。」
小白：「等等……所以你今天真的生氣了？因為我和她去遊樂場？」
Pine說：「沒有。」
小白越想越明白：「你有，你還讓我把頭像和微信名換掉。」
Pine：「。」
說到這個小白還有點委屈：「我沒想和她約會，我是想帶你去玩的，你來上海不是從來沒去過那個遊樂場嗎？」
Pine把蜂蜜水塞給他。
小白喝了一口，Pine轉身去床上拿Ipad，他捧著杯子跟過去。
「P寶，」小白半躺在他旁邊，舔舔嘴唇，忍不住問：「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今年？去年？還是你剛入隊的時候就對我一見鍾情？啊……」小白恍然：「怪不得你剛來戰隊時都不愛跟我說話。」
「你怎麼不告訴我？」
小白握杯子的手越來越緊，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那我以前來找你一塊睡覺的時候，你有沒有……」
Pine：「沒有。你很吵。」
小白往下劃了點，幾乎挨到枕頭上：「哦。」
小白盯著Ipad屏幕看了好一會，稍稍抬起頭來，看著Pine流暢鋒利的下頜線，忍不住開口叫他：「P寶。」
「嗯。」
「我們談戀愛吧？」
Pine手指輕輕一頓，轉頭看向他。
小白髮現自從接過吻，他和Pine之間就變了——可能是他自己變了。Pine隨隨便便飄一個眼神下來，他就有些喉嚨發乾。
Pine道：「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啊，」小白摸摸鼻子：「而且我們剛剛不是接了吻麼。」
Pine垂眼看了他一會：「談戀愛會做的事不止這一件。」
「……」
小白想了一下。
這一下有點他媽的收不回來。
見他沉默，Pine扔出早就替他想好的，結束這個話題的台階：「你今天……」
「別的……也能做啊。」
「……」
「今晚嗎？現在？」小白漲紅著臉：「可我不會，你會嗎？」
小白拿出手機點開百度，快速打出「兩個男人怎麼上床」，剛按下搜索，手機就被人搶走，然後鎖屏，丟到床頭柜上。
「你會？」小白保持著拿手機的姿勢轉頭，看清對方的表情後微微一愣。
Pine皺著眉，嘴唇崩成一條直線，從臉上看過去和平日似乎沒什麼差別，旁邊的耳朵卻紅得像他下午在遊樂園看到的火燒雲。
Pine：「不是現在，別亂搜。」
「……哦。」小白心想我以後偷偷搜，道：「那我們談戀愛嗎？」
Pine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去：「隨你高興。」
這句話過後，莊亦白就一直處於漂浮狀態。
他懶懶地靠在Pine肩頭看他玩鬥地主，在Pine一通亂出牌讓豆子輸光之後，他才用肩膀輕輕碰了碰Pine：「你把MFG經理的微信給我。」
Pine：「幹什麼。」
「問他們缺不缺輔助。」
Pine皺眉：「別鬧。」
「沒鬧，我說真的。」小白道：「我和戰隊的合約還有一年，我明年就能過去。只要我保持今年的狀態，他們開的價格也不會低。」
Pine沉默兩秒：「不是說過想一直留在TTC？」
「現在也想啊。」小白點點他的屏幕，幫他丟牌：「但MFG的基地離我太遠了，我還是想跟你在一塊。」
Pine抓住他亂打牌的手放進被子裡：「不用。」
小白皺眉：「怎麼不用？我偏要……」
「我不去MFG。」
小白怔住，呆呆地看著他：「什麼意思……你拒絕他們了？」
「嗯。」
「那今天怎麼談這麼晚？我還以為你們意向合同都簽了……」
「他們經理一直留我。」
小白點點頭，眨眼：「為什麼又不想去了？」
「全華班比較舒服。」Pine淡淡解釋：「不想和韓國輔助練溝通，麻煩。」
小白「噢」了一聲，幫他總結：「你還是覺得我好。」
Pine安靜了很久，久到小白都要開啟下一個話題了，他才悶著嗓音飄出一句：「嗯。」
當晚，Pine沒能把小白趕出房間。
以前也常常這樣，莊亦白在他房間待得晚一點，就說自己懶得挪動了，非要在這睡下。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的床上才會多備一個枕頭。
凌晨三點，Pine收到謙哥的消息。
【袁謙：睡了？我回基地了，還給你們帶了特產，小白在你房間嗎？】
Pine回了個「嗯」。
【袁謙：那行，我放客廳，他明天醒了你跟他說一聲。】
Pine放好手機回身，對上了小白迷迷糊糊的眼神。
他看起來像是根本沒醒，沒幾秒又重新閉眼，手懶洋洋的伸過來，松松垮垮搭在Pine的手臂上，又沉沉睡過去。
Pine感覺著他的溫度，撐著身子靠過去，安靜又克制地吻了他一下。
其實還有一個放棄轉會的理由，他沒說出口。
MFG基地確實太遠了，他在離開莊亦白和看著莊亦白談戀愛中選擇了後者。
他躲不開莊亦白，他願意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