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眾的情激盪,根本沒有人聽他們說話,「你們冷靜一下。」
「大家冷靜冷靜,聽我說。」
孩子們伸出手來,想要讓大家冷靜下來,好好說話。
可是……
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有幾個人能好好聽別人說話呢?
一時之間,場面混亂。
一個爛菜葉子,從人群中,就這麼扔了出去,直接砸在寧翰墨的頭頂上,那臭烘烘的爛菜水,就這麼從他的臉上,流了下來。
「啊!放我出去!」賈川的眼睛紅了,瞪得很大很大,看著他的兄弟們,因為他在受罪,比死了都難受。
可是寧翰墨沒有發怒,沒有生氣,甚至情緒都沒有變。
「情緒你們發泄了,現在能聽我說話了嗎?」那堅定的聲音,好像帶著某種魔力。
已經到了姜雲初,一腳就準備走出去的人,腳就這麼收了回來。
把賈川拎過來,掰著他的腦袋,然後他看清楚,那幫人的慘狀。
就連最後面,被幾個姐姐保護著的玥玥和知冬,身上都不可避免地有著爛菜葉。
臭味熏天。
「看清楚了。」
她的聲音很冷,她的手很冷,她整個人周邊的氣息都很冷,她沒有安慰,而是強制的讓賈川看清楚。
「看看他們的表情,看看他們緊握的拳頭,看看他們現在的慘樣。」
「賈川!」
「你憑什麼逃?」
她的話,如一聲聲的喪鐘,葬送著一個少年的純真,和少年的童年夢。
「好好活下去,即使苟延殘喘,即使身敗名裂,記住那些人的嘴臉,記住夥伴的不拋棄不放棄。」
「賈川,你父母的污名洗不掉,你……只能自己站起來,誰也幫不了你。」
沒有撫慰,沒有心疼。
她的話,就好像一把刀子,不斷地凌遲,一片一片肉剃下來,每一次都是徹骨的疼。
「雲初。」
凝光大家有些心疼,看著那個已經被摧毀,已經崩潰掉的孩子,她輕輕的喊了一句。
可是姜雲初抬頭的時候,凝光大家才知道,最心疼的人,是她呀!
她那已經一片通紅的眼睛,她那毫不遮掩的疲憊,可是她依舊站在這裡,說著最冷的話,卻也給他留下了無盡的可能。
凝光大家勸慰的話,就這麼頓在嘴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打!」
「攝政王府包庇罪犯。」
「攝政王妃,要造反啊!」
……
一時之間,一聲聲響起,一道道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孩子們好不容易穩定的局勢,就這麼功虧一簣!
臭雞蛋,爛菜葉子,甚至有的人拿著石子,一下打到了張存文的腦門上,血就這麼淌了下來。
可是他們都沒有退縮。
因為他們的身後,是攝政王府,是春花學院,是他們的家啊!
人群後面,一輛輛的馬車,一輛馬車上,一個老夫人抹著眼淚,「我孫子,是個男人。」
韓老將軍點了點頭,「是我韓家的種。」
他們怎麼會不心疼,可他們不能出面,他們出面了,意義就變了。
但是他們也沒有阻止,沒有阻止韓文鈞的舉動,也沒有將他帶回家。
另外一個馬車上,莊妙、蔣逢勝兩個人,看著自家的孩子們,看著他們的傷,看著那髒污的衣服,可是看到他們明亮堅定的眼神。
莊妙好像突然懂了,「我好像明白了,他們的信仰。」
有這樣的夥伴,有這樣不離不棄永不放棄的夥伴,如果她有,也會覺得幸福吧。
「他們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麼,我們只能給他們助力,而不是阻止他們前進。」
「他們的未來,更加廣闊。」
蔣逢勝看著孩子們,一個個的樣子,他們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這才該是他們的年代。
永伯侯府。
「娘,趕緊把存文帶回來吧,春花書院完蛋了。」張家大兒子,看著娘親猶豫的樣子,開口勸道。
現在的情況已經一發不可收拾,永伯侯府日漸落魄,他們不能和攝政王府一起賭,他們賭不起。
「你怎麼知道我沒叫?」
永伯侯夫人看著大兒子,直接大聲的喊了一句,可是她很快意識到了情緒,雙手握拳,她擔心。
即使存文是一個不爭氣的兒子,即使他玩世不恭,從小就不聽話,但也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孩子,她怎麼會不在意,怎麼會不疼呢?
可是她叫了,有用嗎?
那個死孩子當時就說了,兄弟有難,要死一起死。
如果非要他回家,如果怕他連累永伯侯府,那就斷了關係!
人家爹娘是賣國賊,他的爹娘好好的,死什麼死?
現在已經這樣了,她能有辦法叫回來嗎?怎麼叫回來?
「夫人不好了,百姓神情激動,王府控制不住了。」下人臉色發白,他每天都去盯著,可是少爺就是不走啊。
「王妃還沒出現嗎?」永伯侯夫人問道。
「沒有!」
一句話,永伯侯夫人的眉頭皺了起來,現在讓孩子擋在前面,攝政王妃到底是什麼意思?
「準備馬車,我要去看看。」
如若不行,就是打暈了,也得把他帶走,以後遠離那些人。
每個家的態度不一樣,但是那些孩子們,就那麼站在那裡,話已經不能說了,每個人的身上,滿身髒污。
一個個人,一個個東西,他們不動,沒有前進,沒有後退。
「獨耳!」
就在這個時候,姜雲初握著的拳頭終於鬆開了,眼睛深沉如藏著洶湧的大海。
「在!」
獨耳堅定的回道。
姜雲初閉了閉眼睛,「記住那幾個人了嗎?」
「記住了!」
沒有任何的廢話,剛剛的時間,她在觀察,一一指出了異常的人。
民眾,他們很簡單,只要吃飽飯而已,只要活著就好。
他們不懂什麼是賣國賊,他們不知道什麼兵防圖,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他們卻聚集在這裡,背後沒人推動?怎麼可能!
「開門!」
姜雲初那堅定的聲音,恍然和之前的寧翰墨的聲音,合在了一起。
守門的人,將大門打開。
厚重的大門上,已經斑駁,味道熏天。
一身冰藍色的婦人,從大門裡面緩緩走來,她潔淨的衣擺上,沾染了地上的髒污,她白色的繡花鞋上,沾染了爛菜的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