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聖上,雲初寫了一封家書,讓我想辦法,拖延時間。」康廉沒有隱瞞,甚至家書就放在身上,他說完後,雙手拖著那封家書。
喜公公看了看萬歲爺的臉色,這才走下去,拿起了信,檢查了一遍,呈到了寧皇的面前。
寧皇看了看,眉頭皺了皺。
這個丫頭,到底想做什麼?
「韓老將軍,也是收到了那丫頭的家書?」寧皇看向了不可能出現在朝堂的人,韓老將軍年紀大了,賦閒在家三年了,每天除了練武,其他的時間都是種地。
這麼多年,都沒有上朝了,偏偏今天來了,這個時間點,不得不讓他深想。
聽到萬歲爺對姜雲初的稱呼,別說是韓老將軍了,就是康廉都是心裡一驚。
攝政王妃是萬歲爺身前的紅人,這句話整個寧京都在傳,不過不知道其中事情的人,都以為是因為攝政王。
即使是他,也認為有幾分攝政王的原因。
丫頭?
而且沒有經過思考,本能地喊了出來,這代表了兩個人的關係。
比他們想的,還要深厚。
「雲初院長的家書?怎麼也不可能送到韓府,不過家書我倒是收到了一封,是我那個不孝孫子的。」韓老將軍內心冷冷地哼了一句,也不知道家裡的人想念,這一放出去,就和脫了籠子的鳥一樣,一個信都沒有。
「韓文均!」
寧皇這才想起來,在春花學院,還有一個韓文均。
他當時就疑惑,為什麼韓老將軍會這麼巧,現在不用推測了,肯定是和那個丫頭有關聯。
她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給自己寫的信,說了拖延時間,而讓康廉和韓老將軍的信,也是拖延時間。
那……
「西疆怕是有大動作了。」
這個時候,康廉也想通了一切,驀然抬頭,看向了寧皇。
韓老將軍嘆了一口氣,「朝堂之上,老臣說得句句本心,國家無將,如何護百姓平安?」
「聖上啊,之所以大將凋零,只剩下這麼幾個老將,也是因為先帝重文輕武啊!」
文可執筆定乾坤。
武可仗劍守安寧。
他們從來都不是對立的,相互守望,才能護一國安寧。
「老將軍安心,朕懂。」寧皇看著韓老將軍,在無將可派的時候,這個寒心的老將,依舊願意為國請命。
他離開朝堂,何嘗不是寒了心?
大寧有如今的地步,都是因為以前的重文輕武,使得領兵大將越來越少,現在能領兵上戰場的人,少之又少。
「那老臣就回去了,如若開戰,老弱婦孺,皆是大寧的兵。」
「聖上,老臣待命。」
韓老將軍走了,他雖然穿著鎧甲,可是背影看上去,又那麼蕭瑟。
「是我皇家,負了韓家。」
寧皇就這麼目送著老將軍離開,即使已經白髮蒼蒼,依舊挺直著背脊,從未彎曲分毫。
這,才是老將之風。
「你的家書,我留下了。」
寧皇的一句話,一向儒雅的康廉,臉都有了幾分扭曲的感覺。
可是……
他能怎麼辦?
「是!」
他怎麼那麼欠呢?帶什麼家書?顯擺什麼?呈上去幹什麼?
一個個問題,在他的心裡反覆循環,整個人更是有些發懵,回家不會被老爹打吧?
想他這麼大歲數了,老爹不會拿著棍子追他跑吧?
寧皇看了看他一眼,心底一陣暗笑。
等康廉走了,寧皇的臉,才徹底沉了下來。
那些人的狼子野心,以前從暗地裡,現在已經搬到明面上了。
「他們怎麼敢的?」寧皇的眼神眯著,但卻動作輕柔的,將那封信,和之前送來的信,都放到了一起。
喜公公探了探水溫,然後給萬歲爺倒茶,「萬歲爺,這是好事,躲在暗處終究難受。」
寧皇看了看他,「那丫頭,不會也給你寫家書了吧?」
喜公公的臉,瞬間垮了下來,「萬歲爺,奴才怎麼能收到王妃的家書呢?」
寧皇看著他,然後點了點頭。
「你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那個丫頭了。」
以前一句話都不敢多言,他一說話,就如同一隻鵪鶉一樣,躲在了角落裡。
現在倒是敢搭上幾句話了!
「奴才只是想讓萬歲爺高興。」喜公公笑呵呵地,站在一側。
此刻西疆,城裡的人,已經按照順序,夜晚的時候,都撤了出去,城市裡的房屋,都被軍隊徵用了。
邊境的百姓們,他們時常經歷戰爭,早就已經習以為常,當軍隊組織撤出的時候,每個人的表情,甚至都沒有變化。
「那我們還能回來嗎?」一個小男孩,匆匆的跑到姜雲初的身前,仰起頭,那雙童真的眼睛,是那麼亮,不染塵埃。
姜雲初蹲下身子,堅定地點了點頭,「能。」
「你看看。」她指了指遠處,一個個兵,鎮守著這座城,鎮守著大寧的邊境。
「他們用自己的命,在守護著我們的家。」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守護著自己的家。」
「所以,入侵者,一定會被打出我們大寧。」
「對嗎?」
她笑得那麼美,安之若素,可是她的話鏗鏘有力,那些聽到的戰士們,都挺直了背脊,握緊了手中的戰槍。
他們不光守護著這些百姓,還守護著自己的家。
「姐姐,長大後,換我來守護家。」小小的少年,充滿孩童一般的幼稚聲音,此刻的他,一臉堅定。
還不等姜雲初回答,那邊已經有人高喊,「栓子?小栓子?你去哪裡了?」
「我娘喊我了,我要走了。」
「姐姐,你們要活著。」
小小的男孩兒,轉身跑了,而在走到中央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眼光看向了那些守衛的將士,然後在娘親的催促聲中,再一次離開了。
少年智,則國智。
少年強,則國強。
那個小小的傢伙,還有自己身後的孩子們,都在告訴她,大寧的未來,光明璀璨,因為有他們。
「院長,百姓已經撤退完了。」
「城主交代了,所有百姓的屋子,可以隨意使用。」
「城主只取走一半的糧。」張存文走過來,眼睛有明顯發紅,「城主說了,百姓一半就夠了,大軍打仗,需要糧草,他們能做的,只有這半倉糧食了。」
邊境的百姓,何嘗不知道,投降,他們就成了別國的奴隸,只有戰勝,他們才是堂堂正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