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現在該怎麼辦吧!」
桐楊道沈府,沈夫人孟氏重重砸了茶杯,眼見茶杯碎片滾落在地上。
她又忽地想起崔雪時扔在她額頭的杯盞,這會兒還是心有餘悸,若不然她也不至於裝瘋賣傻!
結果沒想到她的裝瘋賣傻差些叫自己喪命,她怒不可揭:「你帶回來的宋鳶究竟是個什麼貨色?你不是說她是陳老將軍的義女?結果那宣家人卻說她的身份是買的?!」
「你在邊關五年就算是要找小妾,也不該是找了那個滿口謊話的小賤人!」
「虧得她還信誓旦旦地說,就算崔雪時離了咱沈家,往後沈府開支都由她來補貼,依我看,這死騙子手裡根本沒錢!」
孟氏滿臉漲紅,越說越激動,離座起身走到沈南瑾身後,在他後背狠狠拍了一掌,「你是死人呀,一句話也不說!」
「當初為母的就告訴你,在邊關一定要好好的,莫要像從前一樣沾花惹草,你就是沾花也要沾朵好花吧!」
倚在門邊的沈南瑾仰頭看著院子檐下的雨水低落在水池,嘀嗒水聲加上孟氏的尖聲擾得他心煩意亂!
他怎麼知道在邊關不辭辛苦,還為他擋了一劍的宋鳶會向母親下毒!
而那陳老將軍和逆王守衛同時戰亡,他又怎知宋鳶的身份有假!
難道不該怪宋鳶嗎?分明是她欺騙了他的感情!
這五年裡他們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當他是什麼牛郎嗎?現在崔雪時退婚走了,宋鳶也跑了!
他都沒地兒哭,孟氏還往他傷口撒鹽,沈南瑾無能怒了聲,「滾!」
孟氏瞪大眼,又使大力拍他的背,「沈南瑾!你這是吃了炮仗了,對著我吼什麼?你祖母巴巴地溜了,這個家裡只我一個寡婦還在替你撐著!」
「你遠走整整五年,我這個母親還每旬托人給你捎銀票,要不然我們沈家開銷怎麼這麼大?」
孟氏氣得發抖,她為了沈南瑾才留在沈家,要不然倒回去十年前,她也是能二嫁的!
就是當個二嫁婦也好過如今被親生兒子重斥一聲滾。
孟氏雙肩顫抖,熱淚滾在臉頰,「你也不想想,我們來到京城買下這座宅子,為的就是讓你風光迎娶崔雪時,結...」
「你剛才說了什麼?」沈南瑾突然轉身反問讓孟氏止住話頭。
她哽咽著,「你個殺千刀的!為母的哭了也不知給我擦把淚。」
沈南瑾卻是沉浸在氣頭,死死握住孟氏的肩膀,力道似要將骨頭捏斷,雙目通紅道:「我問,你剛才說了什麼!」
「我...買下這宅子...」
「上一句!」
「每旬托人給你捎銀票...?」
沈南瑾閉眼點頭,竭力壓下心底即將噴涌而出的憤怒,他漸漸鬆開手癱坐在地,「我...這五年來都沒有收到什麼銀票。」
「什麼?!」孟氏聳了聳被捏疼的肩,「我分明叫了人捎去,那人絕對是信得過的,絕不會私吞了的呀!」
沈南瑾哼哼幾聲,想起崔雪時在宣府流著淚說出的話,「沈將軍還是去問問你那嬌娘,有沒有吞了我的東西。」
「呵呵...」沈南瑾氣笑了,「是宋鳶...這個賤貨,吞了我的所有東西!以為自得真愛,沒成想是個強盜...」
「那這...兒啊,我們可怎麼辦啊!家裡除了你的聘禮,咱真是沒銀子了...也沒錢給府上下人發月俸...」
沈南瑾側過臉看著院外的小房門,「崔雪時的屋裡沒有首飾嗎?都拿去當了總能換些銀子。」
「她哪有什麼值錢的首飾,平日裡哪輪得著她打扮?」
「不值錢也都拿去當了,要讓別人知道咱連下人月俸都開不起,你想讓他們都看沈家的笑話?」
打腫臉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孟氏又能說什麼,點頭嗯了句,正要進崔雪時那屋,外頭丫鬟領著個男人走了進來。
「夫人,宣家宣老闆求見,奴婢沒攔住他...」
宣德泉撐著大肚推開那丫鬟,露出奸笑:「攔什麼攔!沈宣兩家不是一家人嗎?」
孟氏一臉悲憤,「一家人?宣老闆的老母可將我們沈家的臉都打爛了,這就是一家人的做法?」
「老母的事,我管不著。」宣德泉徑直坐到椅子上,一隻單眼打量著沈南瑾,「都坐下,我只問你們想不想翻身?」
此時天黑得不見五指,正堂里的燭光影子在宣德泉這張狡黠的臉上晃晃悠悠。
「我是個生意人,你們也知道我所圖的不過就是銀子,可我們聯手,我得銀子,你們得到的卻是崔雪時。」
沈南瑾疑惑,「宣老闆何意?」
宣德泉彎起嘴角,「你和崔雪時成婚。」
孟氏眉開眼笑,但這笑里還伴著看傻子的眼神,「她是昏了頭還是瘋了,剛退婚怎會又嫁我兒?」
宣德泉「欸」道:「她不會昏了頭,但咱們可以叫她昏啊...這筆生意就看你們做不做。」
說完,他就從袖口拿出一包黃紙包裹的東西,他將黃紙翻開,裡頭是雪白的藥粉。
沈南瑾瞳孔放大,這是迷藥!
孟氏也看清了藥粉,擰眉抬頭看了沈南瑾一眼,兩人都不敢輕易答應。
而宣德泉早就想好了說辭,他很有把握道:「崔雪時本就是你們沈家的兒媳,只不過是鬧了些矛盾罷了,你們對外便說崔雪時氣消了,不想錯過姻緣就嫁了。」
「抓緊時間,明晚就成婚才不至於造成大損失,要不然以崔雪時現在的身份,外頭想要求娶的男人只多不少...」
聽此,沈南瑾也不再猶豫,「對,你說得沒錯...她本就是我的妻!」
......
這方,崔雪時安排好了裴愔愔的住處,站在府門前見對面靜居里還有著亮堂燭光。
崔雪時想上前又生怕打擾,再者男女授受不親,大半夜相見也有礙名聲。
她棄了心底想去道謝的念頭,準備轉身回府時,靜居內卻傳出一陣「嗚嗚」的叫聲。
隨後靜居大門被邪風拍開,崔雪時這才發現那門是半掩的,難不成沈闕是在等她進去?
他這個人從來是琢磨不透的,崔雪時狠狠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邁出步子。
好冷...
崔雪時推開門走進去感覺這地兒涼得像個冷窖,在她眼前的屋內又是一聲慘叫。
崔雪時立在門外欲要叩門,怎知大風直接穿過她『推』開了這道房門...
「喵——嗚——」
崔雪時怵在門口,只見屋內的沈闕手裡緊握毫筆,而那墨筆狼毫的一頭是尖利刀刃。
她眼看著沈闕將那冷刃按入地上的貓兒頭頂!
任憑白貓痛到掙扎,往沈闕手上抓出幾道疤痕,他卻似感覺不到痛,繼續用力直至刺穿白貓下巴!
崔雪時大驚,眼看鮮血順著沈闕的手臂滴落,白貓皮毛也沾滿赤腥墨色...
此時沈闕才抬起頭,見到崔雪時後,那嫌棄的眼神瞬間變得柔情,有些疲累地笑道:「貓兒病了,我替它減輕痛處,早日投胎。」
好一個早日投胎...
崔雪時心跳得很快,這是又窺見了他的血腥舉動,只得邊尬笑邊往後退,「沈太師善心之舉,它...定會感激的。」
「是嗎?」沈闕丟了貓朝她走來,那滿是鮮血的手也朝她伸來。
崔雪時怕了,忙閉眼:「別殺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崔雪時...睜開眼。」沈闕輕笑一聲,伸手從她身後的木壁中拿下手帕,擦乾手中的血,「你在怕什麼?」
他直盯她怯怯睜開的眼眸,「來,幫我上藥,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