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霸王花2
兩個人從醫院回家的時候，堂堂已經被送回家有一陣兒了。
因為事發突然，霍臨當時腦子基本上一片空白，生怕南辭出什麼意外，也沒顧得上兒子還在那裡。
不過好在當時那邊都是自己人，倒也不怕孩子沒人照看。
他們回去的時候，堂堂正坐在客廳里乖乖的看著棋譜。
說來真的奇怪，堂堂從小成長到現在，似乎沒有一樣是與普通孩子相同的。
該纏著媽媽大哭大鬧的嬰兒時期，他比一般孩子要沉靜好哄，後來漸漸大了，他也不像一般熊孩子那樣磨人，給他一本書或是一套益智玩具，他就能在那裡坐上小半天。
一歲半的時候學會了自己吃飯上廁所，不到兩歲的時候他就能連貫的說話並且字句通順達意，現在呢，才三歲，就認識了大多數的拼音漢字。
每天也不像別的小朋友那樣看電視瞎胡鬧，而是捧著一本書就能靜坐獨處一整天。
餓了也從來不耍脾氣，又規矩又禮貌的叫一聲傭人阿姨，請她幫自己倒一杯牛奶。
堂堂吃飯的樣子那就更別提了，如果這孩子不是從南辭肚子裡蹦出來的，她真的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他的年紀了。
吃中餐還好，尤其是吃西餐的時候，餐桌禮儀做的簡直比她這個當媽媽的還要到位，別看他樣貌和小身體都還稚嫩，但舉手投足間，卻也已經隱隱顯現出了優雅內斂的氣度。
真的是他越長大，南辭越心塞，這孩子哪兒哪兒都好，但就是沒一個地方像她的，從頭到腳簡直就是他爸爸的翻版嘛！
南辭前一陣兒還有些擔心，想著孩子這麼像他，會不會性格也跟他相似啊。
遺傳別的倒還好，霍臨全身上下都是優點，這個她知道。
但是她就怕這孩子再遺傳了霍臨的偏執勁兒，那就糟糕了。
於是南辭想了幾天，決定以一種迂迴的方式，來看看兒子是什麼樣的心理。
她那天特意去買了一堆比較幼稚的玩偶，其中有一隻蠢兔子和一隻看著還算不那麼兇狠的狼。
南辭當時趁著堂堂在看書的時候，把那堆玩偶擺到了他跟前，先是東拉西扯了一堆。
最後堂堂實在聽不下去了，放下書，慢條斯理地開口。
「媽媽，你到底想問什麼？」
南辭那會兒真的有種智商被蔑視的感覺，不過蔑視她的對象是她兒子，她也就忍了。
她想了想，最後試探著開口：「是這樣的，媽媽呢想給堂堂提個問題，你看到這隻兔子和狼了沒有，現在狼很喜歡兔子，想讓她陪自己，可是兔子不願意，你有什麼辦法幫助狼嗎？」
南辭雖然覺得自己兒子太過聰明早慧，但無論怎樣他在自己這邊也還是個小孩子，所以她斟酌了一下，覺得可能還不夠直接，於是又補充了一句。
「就是……如果你是狼的話，你會不經過兔子允許就把她關起來陪自己嗎？」
堂堂當時想了片刻，問南辭：「那他們生活的世界，是法制社會嗎？」
「……」
南辭已經無力了，完全猜不透這么小的孩子怎麼會連法制社會這個詞都知道！
頓了頓，她回應：「對的，和咱們的社會一樣，需要遵紀守法。」
堂堂這次連思考都沒有思考，直接脫口而出：「那肯定不行的，媽媽，法律是約束，每個人都要遵守，如果我是狼的話，我絕對不會違法把兔子關在自己身邊。」
南辭一聽到這兒，就徹底放心了，也沒再細問下去，只揉了揉堂堂的小腦袋，說：「我家堂堂真棒！」
隔天去上班的路上，夫妻兩把堂堂送到幼兒園後，南辭便跟霍臨講了之前她和堂堂的對話。
她還一臉得意的模樣，說：「雖然他長相啊習慣啊舉手投足啊都像你，但是在這方面，卻還是跟我一樣的。」
霍臨被她說得失笑，一臉無奈的捏了捏她的小臉。
「我做了什麼違法的事了？」
「你是沒做，但你字裡行間都在邊緣試探！」
南辭哼唧兩聲，「當時也不知道是誰，動不動就說如果我再不愛上他，就要把我關起來，鎖在床上。
搞得我那時候隔三差五就做惡夢！」
「那是因為寶貝愛上我的速度太慢了。」
「怎麼？
你還有道理了？」
霍臨瞧著她漂亮的臉蛋硬要裝成很兇悍的樣子，唇角的弧度更深了。
「沒有，我的錯。」
「你錯哪兒了呀？」
「寶貝說我錯哪，我就錯哪了。」
「敷衍，我……唔……哎呀你也太煩……唔，說不過就堵我的嘴……別咬別咬，我的唇膏啊！」
也幸虧霍臨的司機機靈，基本上兩個上車就會把檔板升起來，不然這下瞧見說不定又要怎麼忐忑尷尬呢。
……
後來這事兒在南辭這也算是翻篇兒了，不過霍臨卻深知自己兒子什麼模樣，於是在某天南辭和姐妹聚會的時候，他和孩子單獨相處，便又說起了這件事。
霍臨和堂堂的交流方式比南辭直接多了，基本上只要是父子兩單獨在一起，他有什麼話都很開門見山，在他眼裡，他這個兒子，早已不適合實際年齡那種的相處模式了。
霍臨基本上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心理逐漸成熟的青少年。
他先陳述了一下南辭跟他說的事情，然後末了，靜靜地看著堂堂，說：「我知道你那天說的話是敷衍媽媽的，說說吧，你其實是怎麼想的。」
堂堂當時正捧著杯牛奶在乖乖喝著，聽了爸爸的話，也見怪不怪。
放下杯子，拿起巾帕斯文地擦了擦嘴巴，然後很平靜的看向霍臨。
「反正絕對不會像爸爸一樣，老想著把媽媽關起來。」
霍臨被自己兒子將軍成這樣，卻還什麼都不能做，末了，他忽然想到一件從幼兒園老師嘴裡聽見的一件事。
「你跳級到大班，和新同學相處還融洽？」
「嗯，除了他們愛哭愛鬧腦子不太靈光之外，別的都還好。」
霍臨搭在桌上的手，指尖忽然有規律地輕敲起桌面，面容似笑非笑。
「聽老師說，你現在的同桌是個可愛的小姑娘，而且很喜歡纏著你？」
「嗯，很煩。」
霍臨眉梢微微抬了抬，笑意更濃了，「但有幾次我去接你的時候，無意聽到了小姑娘的家長去問老師，是不是給她吃了糖，小姑娘來大班之前就有蟲牙，她的爸爸媽媽已經嚴禁她吃甜的東西了。」
堂堂還一副小人精的平靜模樣，說：「是嗎？
我不知道。」
「其實這件事本來我也沒在意，但前天張叔叔來咱們家，給了我家裡所有副卡的流水帳單，包括你那張。
上面有一些購買記錄，我看到其中有一些你根本不喜歡吃的糖果。」
霍臨笑得從容，看著自己的兒子，問：「你能告訴我，那些糖果最後都去哪了嗎？」
堂堂與霍臨對視了幾秒鐘後，然後小身子輕輕從椅子上一跳，走到了客廳的座機旁邊。
他熟練的按下了一串號碼，等待的兩三秒後，原本平靜的小臉兒忽然一皺，豆大的淚珠幾乎瞬間從眼眶裡落下來。
片刻後，那邊的人接了起來，他帶著哭腔開了口：「媽媽……」
霍臨：「……」
堂堂在這邊一點闖禍的感覺也沒有，也不看霍臨，就一個勁兒的邊「哭」邊和南辭講話。
「嗯……沒有，爸爸沒有凶我……我……我就是想你了……」
大概講了半分鐘，堂堂抬頭看向霍臨，對他說：「爸爸，媽媽叫你來聽電話。」
霍臨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後起身走過去，從他手裡接過了電話。
那會兒南辭被堂堂奶聲奶氣哭著的聲音弄得滿是心疼，所以在霍臨接過電話後，直接開始批評他。
大概說了有四五分鐘，南辭才罷休。
掛了電話後，堂堂在那頭已經又開始看起書來了，臉上還掛著淚痕，只不過沒再有要哭的跡象。
「次次都搬出媽媽來，不膩歪嗎？」
霍臨問他。
「那爸爸次次都要對我的事情刨根問底，你不膩歪嗎？」
「……」霍臨覺得自己跟兒子真的沒辦法溝通了，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行，你的事我不再問了，也不會插手。
只不過，我還是以前那句話，無論你什麼樣，都不能讓媽媽知道。」
堂堂這才笑了笑，稚嫩的小臉上終於出現了孩子才會有的童真。
「爸爸放心，在媽媽那邊我一向有分寸的。」
……
當然了，這些事情，後來霍臨也沒跟南辭提起來過。
在南辭心裡，堂堂依舊是一個只是聰明一點的小孩子而已。
所以兩個人從醫院回來，見堂堂乖乖的坐在那兒看書，南辭心裡就湧出了無限心軟和感慨。
「哎，堂堂真的是太乖了。」
說到這裡，南辭兇巴巴地看了霍臨一眼。
「以後就算有了小公主，你也不能忽略兒子，聽見沒有？」
霍臨在心裡不住的冷笑，心想他兒子說不定巴不得他們這對父母不要沒事老去煩他呢，人家獨處的非常充實開心。
但南辭說什麼，霍臨從來也不會真的反駁，更何況她現在還懷了二寶。
於是他吻了吻她的發頂，笑得一臉寵溺，「好，寶貝說什麼我聽什麼。」
而不遠處，堂堂看似聚精會神的看棋譜，實際上卻也聽到了爸爸媽媽說的話。
尤其在聽完霍臨的話之後，他忍不住的思緒靜默了幾秒。
接著，小腦袋瓜就開始盤算，如果現在自己現在離家出走，順利生存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少。
畢竟，這個家裡的狗糧，他實在是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