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二流子爸爸（三）

  「肚子裡既然揣了老子的崽，以後就多注意點，別時不時的就去河邊洗衣服，你別整天把被子抱出來曬，萬一摔一跤，把我兒子摔沒了怎麼辦，呸呸呸，我兒子才不會摔沒了呢。」顧川跺了跺腳，心不甘情不願的道，「以後我把水給你挑家裡來，要洗衣服就在家裡洗，另外像是曬被子這樣的活，你就別幹了，跟我說，我去幫你干，你就安安生生的在家養兒子。」

  王麗麗不知道是應該覺得慶幸，還是應該覺得可笑，一個連父母兄弟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居然會把一個沒出世的兒子放在心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血來潮，寶貝上這幾天，便又拋之腦後。

  不過，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既然這人願意幫她幹活，那就干唄，反正受益的是她。

  兩個人回到家的時候，差不多都已經上午11點多了，全都餓得前胸貼後背，王麗麗一下車，就主動要去廚房做飯。

  「你可悠著點兒吧，就你這細胳膊、細腿兒的，萬一在廚房裡拌一跤怎麼辦，在堂屋等著，我把車子給范老四送回去，等我回來再弄。」顧川不太耐煩的道，不過出了門以後，卻是滿臉的喜氣，兩隻大眼睛都快眯成縫了。

  「這是怎麼了，顧老三你撿到錢了，這麼高興？」

  「我媳婦懷孕了，給我懷了個大胖小子，都兩個月了。」顧川喜笑顏開，一路上甭管是主動跟他搭話的，還是不打算理他的，逮著個人，就跟人家說，他媳婦懷孕了，他有兒子了。

  整個就是一大傻子。

  大傻子就大傻子了，傻了總比混了強。

  等把車推到范老四家，村里一半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顧三媳婦懷孕的事兒了，顧老爹和顧老媽兩口子也不例外。

  「你去三兒那邊看看，他們兩口子年紀輕，沒經驗，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另外讓他們中午過來吃頓飯。」顧老爹剛放下農具，正蹲在院子裡洗手呢，懷了好啊，有了孩子，就知道幹活給孩子攢錢了。

  「那行，翠翠啊，中午煮個雞蛋，給老三媳婦補補，她那個身子骨太單薄了，這怎麼能成。」顧老媽匆匆忙忙把用來擦汗的毛巾在水裡頭洗了洗，然後直接搭在脖子上，這大熱天兒的，有塊濕布在身上搭著，可是舒服的很。

  雖說是已經分家了，老兩口也是跟著老大過，但是讓小兒子到家裡吃頓飯，甚至讓大兒媳婦煮雞蛋給小兒媳婦吃，老兩口說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他們倆現在又不用兒子養著，也能下地幹活掙工分，甚至收入比起來不比老大兩口子差，所以一起過日子，反倒是老大兩口子沾的光更多，畢竟年輕夫妻總是要養孩子的。

  甭管老大媳婦李翠翠是怎麼想的，反正肯定照公婆的話做就是了。

  顧老媽雖然生在建國以前，但是這地方解放的早，所以沒有裹小腳，加上她本人又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所以走路那叫一個快，都能帶起風來。

  「三兒，我聽楊大喇叭說，你今天帶你媳婦去鎮上了，你這孩子，怎麼也不跟媽說一聲，媽帶你媳婦去就行了，女人家的事兒你都不知道。」顧老媽說話，就跟她這個人一樣風風火火。

  顧川無奈，「我借了范老四的車，騎車帶她過去能快一點，不過，媽，你得好好給我媳婦說道說道，我看她細胳膊細腿，瘦的跟麻杆一樣，風一吹就能把人吹跑了，這樣哪能養好我兒子，你好好說說她，明天我就去生產隊裡給她請假，在地里幹活又是彎腰，又是撅屁股的，千萬別給我整出事兒來。」

  顧老媽對這個小兒子一向疼愛，小兒媳那身板也的確單薄，但生孩子不就那麼回事兒嗎，她生了五個孩子，每次都是挺著個大肚子下地幹活，生小閨女（家裡的兄弟姊妹，男生算男生的排行，女生算女生的排行，不交疊在一起）的時候，更是直接生在了田頭上，這不也健健康康的長大了嘛，所以生孩子這事兒，還真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就是平時吃點好東西補補，別清湯寡水的，供不起肚子裡的孩子來。

  「你請假，她也請假，再過倆月可就要秋收了，隊裡能批給你們假？再說了，你們倆不吃不喝了，光看著肚子裡孩子就能飽，怎麼這麼大的人了，還想一出是一出。」顧老媽一邊說著，一邊拍了小兒子一巴掌，有她們老兩口接濟著，這倆人肯定餓不死，但也不能都請假，老大媳婦還不得炸了。

  「她甭去了，我去，就她那點兒力氣，去了也沒什麼用，秋收的時候我好好表現表現，爭取能讓二叔多給我開幾天的假條，我得給我兒子把大瓦房掙出來。」顧川信誓旦旦的道，原身雖然時不時的就請假，但力氣可不小，不然也不敢到處混。

  莊稼人除了種地以外還能有什麼外快，還掙出大瓦房來，顧老媽又是一巴掌，「你給我老實點兒，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可別去做那些不著調的事兒，你也不想想，等孩子長大了以後，知道你去偷雞摸狗，會不會看不起你。」

  要不是小兒子手腳不乾淨，她們家也不會這麼早就分家，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被人家戳著脊梁骨罵，她們老兩口就是不心疼其他兩個兒子，也得心疼幾個孫子、孫女，以前也就是偷個瓜，偷袋棉花，這要是衝著掙大瓦房去，那得偷什麼呀，人關局子裡你能不能出來還不知道呢。

  「媽，您可千萬別提這茬兒了，別讓我兒子知道，我肯定不偷不搶，您兒子我一身力氣，以前那是我懶得用，不然的話，生產標兵肯定沒別人的份兒，年年都得是我的，再說了，咱們背靠著大山，村里人就是膽子太小了，不然的話，摸個野雞蛋、獵幾隻兔子，那小日子肯定過得滋潤。」顧川滿臉的自信，頗有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勢。

  「作作作，你就作吧，那山上的東西都是公家的，你只要拿下來，那就得給大傢伙分，再說了，大家為什麼不敢去，就你膽子大，那上頭不光有狼、有野豬，劉老炮那腿怎麼截的肢你忘了，而不是半夜扛著槍去山上打獵了，踩著李二餅扯的線了，線那頭就綁著□□呢，一子彈打腿上了，鎮上的衛生所都不敢收，送到縣醫院治的，那還截肢了呢，兩家人的錢都花進去了，你看看現在，家裡都有□□的都不敢上去了，你逞的什麼能。」

  這不省心的，怎麼就不能安安穩穩跟他兩個哥哥一樣在生產隊裡掙工分呢，非得給她作。

  「咱們村子裡就只有這倆獵戶好不好，再說了，他們倆那□□不都被沒收了嗎，想上山也沒膽子上呀。」顧川撇了撇嘴，「行啦，不上山就不上山唄，就算真上去我也不會往裡走的，我還有兒子要養呢。」

  顧老媽這才勉強鬆了口氣，不往裡走就行，除非災年荒月，山上也沒吃的了，不然像狼、野豬這些東西也不會像有人的地方靠近，都在深山裡頭活動，連緊靠著村子的這座山都不太有可能過來，不然的話當年劉老炮和李二餅，也不敢扛著□□上去。

  「你可千萬別瞎折騰了，不然的話我讓你爹打斷你的腿。」顧老媽不放心的威脅道，這孩子怎麼想干都是這種不著調的事兒。

  「我爹才捨不得呢。」顧川一點兒都不帶怕的，作為么子，原身是兄弟姐妹五個里，唯一一個沒被爹娘揍過的。

  顧老媽也拿這個兒子沒辦法，索性沒再理他，進了院門就熟門熟路去了廚房，清鍋冷灶的，什麼都沒做，「正好，我讓翠翠做了你們倆的飯，現在過去吃。」

  也不知道這婚到底結沒結對，當初小兒子跟王知青被困在老知青院待了一夜，說什麼閒話的都有，她們也就趁機提出讓小兒子娶了王知青，但這婚結是結了，只不過小兒子在生產隊還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小兒媳不說病殃殃的吧，但力氣還沒一個十歲的孩子大了，要不是他們老兩口幫襯，這倆人日子都過不成個。

  想想都讓人覺得愁。

  「媽，你等等，屋裡還有我爸媽寄來的一點白糖，給虎子和花兒拿過去。」都已經分家了，王麗麗做不到腆著臉去人家家裡吃白飯，家裡頭也就只有這點兒白糖能拿得出手去了，這還是爸媽半年前寄過來的呢，大哥有孩子了，小弟也剛結婚，家裡的開銷大，給她寄不了多少東西，再說了，她畢竟已經嫁出去了，爸媽如果還跟以前一樣我這邊寄東西的話，哥哥、弟弟沒意見，嫂子和弟妹也該有意見了。

  「這東西你自己留著喝唄，用不著給他們小孩子家家的。」顧老媽說了句客套話，不過卻沒阻止小兒媳婦回堂屋拿糖，她也不是不明事理，哪怕是親兄弟家，也得有來有往才行，當然了，如果小兒子家真沒什麼東西，那空著手去也沒什麼，但這不是有白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