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宗婦的選擇標準並不是好看不好看，先不說德行，首先身份上就得服眾，李明玉是商戶出身，別說她的哥哥現在是舉人了，就是已經中了進士，已經入朝為官，對於他們伯爵府而言，也是小門小戶，若是嫁給一個庶子，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但是嫁給伯爵府的繼承人，不僅僅會招人恥笑，也壓不住弟媳，畢竟不能因為老大，就讓底下這麼多兒子全都降低娶妻的標準。
這太不公平，也太荒謬。
「我去見見的那個姑娘，若是品性還不錯的話，就讓輝兒納她做姨娘。」看完李家的資料，姜氏半響才道，做妻子是不可能的，這樣的身份是擔不起宗婦的責任來的。
顧川的意見和姜氏差不多，兩邊的差距實在太大了，除了皇家以外，在其他人家是很難實現這種階級式的跨越，更何況他不能為了一個兒子，委屈剩下的兒子，所以讓李氏做妾無疑現在最穩妥的決定，就是不知道這兩個人能不能同意了。
就老大現在這個心性和腦子，實在不適合繼承家業，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想換個繼承人，只不過這哪是想換就能換的，爵位只屬於嫡長，正常的繼位順序一般是：有嫡子的情況下，嫡長子繼位；嫡長子早逝，嫡長孫繼位；嫡長子、長孫均無，再考慮嫡子中年長者或賢者；當然只有在沒有嫡子的情況下，才會考慮庶子。
這根本就不是哪家哪戶能決定的事情，除非有聖上的旨意，不然這爵位只能傳給老大。
這也就是最讓顧川頭疼的地方。
顧川要忙戶部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姜氏什麼時候去找了李明玉，不過饒是之前就帶了偏見，但姜氏對於李明玉的評價還是挺高的，「是個聰明姑娘，長得也好看，說話也不藏著噎著，就是眼界偏小。」
「她跟你說什麼了？」說話不藏著掖著能說什麼。
姜氏嘆了口氣，這樣的姑娘她也是頭一次見，「人家就直接跟我說了，說是她故意接近的咱們兒子，一來是想給自己找門好婚事，省得被姨娘算計了，二來也是想給她哥哥在官場上找個靠山，咱們兒子可不就如了她的眼。」
伯爵府的繼承人，父親還是皇帝的寵臣，哪樣不符合人家姑娘的條件，再加上她那個兒子又是個好騙的，至今都還覺得是自己主動追求的人家。
「她說沒說願不願意為妾？」顧川挑眉問道，這劇情怎麼這麼熟悉，不會是個穿越女吧，那肯定別想讓人家做姨娘，而且還得是嚴格的一夫一妻才行。
「她說願意。」這才是最讓姜氏吃驚的地方，明明都已經哄得她兒子團團轉了，居然可以鬆口為人妾室，要知道，就算是正兒八經的納做姨娘，那也是半主半奴，生了兒女都不能被允許喊娘的，這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也不知道這姑娘是看的太開了，還是根本就是個內里糊塗的，明明還有別的選擇，就算是嫁個窮秀才，那好歹也是正經娘子，不必為人妾室。
姜氏很難理解對方的想法，顧川倒是能想透一二，正妻再怎麼比姨娘名正言順，但就跟李府的情況一樣，還不是男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這年頭也不是沒有寵妾滅妻的人，但是除了長輩以外，能管的很少，更沒人會鬧到朝堂上去，既然不鬧到朝堂上，那即便是寵妾滅妻，明面上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失，壞的是名聲。
這麼一想，顧川都不願意讓老大納這個女子為妾了，這簡直就是放了一顆定時炸彈在家裡，而且這對老大未來的妻子也不公平。
「去把大少爺叫過來。」顧川淡淡的吩咐道，又扭過頭去跟姜氏說話，「還得聽聽他本人的意見，這樣的女人，老大駕馭不了，若是真進了府，怕是都要對這個女人言聽計從了。」這府里的資源可不是給老大一個人的，孩子們都有份兒。
顧輝還在禁足期間，所以過來的很快，雖然知道爹娘喊他過來一定是為了明玉的事情，但是一聽他們是讓他納明玉為妾，還是忍不住蹙眉握緊了拳頭。
「爹，我不同意，我是要娶明玉為妻的。」
「她一個商戶之女，你覺得她堪為宗婦嗎？」顧川不緊不慢的問道，果然不出所料的讓人失望。
顧輝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李瑞功課特別好，兒子敢保證，兩年後的會試，他一定能榜上有名，到時候，李家也就算是改換門庭了。」
顧川冷笑，改換門庭哪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一個商戶要想徹底變成書香門第，最起碼需要三代人的努力，這一代人還沒完成呢，就敢說改換門庭了。
「你娶李明玉為妻，想過你的弟弟們嗎，他們娶親的時候是不是要降低標準，是不是就不能再娶有底蘊的人家了？」
顧輝咬了咬牙，「不用，弟弟用不著降低標準，爹，我不會讓自己能因為我受委屈的。」
呵呵，這腦子，如果宗婦的身份是所有妯娌最低的，那憑什麼服眾。
顧川整個臉色都冷下來了，不爭氣的東西，這根本就不是16歲的人能說的話，還活在六歲的世界裡。
「李姑娘都已經同意做你的姨娘了，你就別擰著了，你要想要她，那就只能是姨娘，沒有別的可能。」姜氏硬邦邦的道，這孩子之前也沒這麼糊塗呀。
顧輝先是驚訝，然後就是感動和憤怒了，感動的是他喜歡的姑娘願意為他退讓到這一步，憤怒的是爹娘瞞著他去找明玉，還不知道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呢。
「爹娘，我以前也沒求過你們，這回就算是我求求你們了，我是真喜歡她，想娶她為妻的，我知道她身份不夠格，但兒子就是喜歡她，你們就不能成全了我嗎？」
顧川心裡頭這個氣呀，這個兒子是他半路接手的不假，平時接觸的少也是真的，但這不代表他沒有關心過這個兒子，不代表他對這個兒子沒有感情，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兒子差不多就算是毀了，不是毀在一個女人身上，而是根本就是腦子和邏輯有問題，這樣的人去腦殘劇里活著可以，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只能是個敗壞家業的主。
「你要想娶她也可以，但是李明玉的身份不堪為宗婦，如果娶了她，你就必須要放棄繼承人的身份，我會向皇上上摺子，等我百年以後，爵位由你四弟來繼承。」
他又不是就只有這一個兒子，也不是只有這一個嫡子，只不過這摺子真的呈上去以後，那顧輝便是真真正正被毀了，想要出仕做官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一個被從繼承人的位置上擼下來的嫡長子，不是能力有問題就是品行有問題，朝廷是不會用的，名聲上也壞了。
但是總好過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斷尾求生雖然痛苦，但是也能保全大局。
姜氏和顧輝之間的感情，遠非顧川能比的，自然不能接受老大不是繼承人的事兒，雖說老四也是她嫡親的孩子，但是放棄繼承人的位置，失去的可不僅僅是爵位和大半的家產。
「輝兒，你好好想想，這樣值得嗎，納那姑娘做了姨娘，你們也一樣可以在一起，聽娘的話，千萬別犯糊塗，爹娘總不會害你。」姜氏知道勸老爺是不太可能的，但凡是老爺決定了的事情，基本上沒人可以勸得動，所以要勸只能勸兒子，再說了李明玉是真的不適合做宗婦。
顧輝怎麼也沒想到，他娶明玉為妻，居然還能牽扯到是不是繼承人的事兒，爹以為這樣就能脅迫他同意了？
笑話，爹能自己掙一個爵位出來，他一樣也能，不就是一個能世襲三代不降等的正一品的爵位嗎，他還不稀罕呢。
都說明玉不堪為宗婦，那他就不做這繼承人了，但日後也會讓明玉成為伯爵夫人，到時候一定讓他們都後悔。
「兒子願意放棄繼承人的位置，要娶李明玉為妻。」顧輝一字一頓的道，眼睛緊緊盯著爹娘，背部挺得直直的。
姜氏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倒不是因為老大以後將不是繼承人了，而是因為老大這腦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樣，該爭取的不爭取，該放棄的偏不放棄。
顧川冷笑，「行，那禁閉也不用關了，我明天就給皇上上摺子，什麼時候批覆了，什麼時候你再娶李明玉為妻。」為了不出亂子，這繼承人的事情還是早些定下來為好，老四雖然比不得老六聰明，但比這蠢貨強個千百倍。
「趕緊走吧。」顧川瞧著老大這一副『為愛堅貞不屈』的模樣就來氣，話本子看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