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陳世美爸爸（三）

  顧英是哭喪著臉被他爹帶到書院去的，地里的油菜已經種上了，一直到冬天，都不會再有多少農活了，所以李香蓮完全有時間在家照看女兒，顧老爺子和老婆子也能在家歇歇。

  在顧英的印象里，他爹雖然算不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是也沒差太多，床被是他娘負責整理，飯也是盛好了端在他爹面前，根本就沒幹過什麼家務活。

  所以過來的這一路上，顧英就已經打算好了，不指望他爹照顧他，他能自己照顧自己，自己去排隊打飯，自己疊被子，自己洗衣服……

  越想就越心酸，顧英都忍不住想要高歌一曲。

  小白菜呀，地里黃呀；兩三歲呀，沒了娘呀……

  顧川淡淡的瞥了兒子一眼，面部表情實在太豐富了，應該去做喜劇演員，可惜了現在沒有這個行當。

  「學生見過李夫子，張夫子，趙夫子。」顧川拱手作揖，沒想到原身這麼得夫子厚愛，除了他以外，書院裡總共就只有六位夫子，三個已經在學舍等他了。

  這兩間空房子本來就是留給老師住的，所以跟學生的宿舍隔了一道院門，學生們輕易不會過來，倒是清靜的很。

  幾位夫子過來自然不是幫顧川收拾行李的，他們在家都不幹這種事兒，自然也不會跑到外邊來幫旁人干，他們之所以過來，一是表示歡迎，二是把雲夫子教的那幾個班的教學進度說一下，畢竟明天就要正式上課了，他們幾個也就不用幫著代課了。

  擦桌子、掃地、鋪床、放行李這些活就只能顧川親自來幹了，倒不是他不想使喚兒子幹活，但一個三歲的小豆丁，力氣小、皮膚嫩，身體協調性又不好，能幹什麼呀。

  顧英沒想到書呆子這麼能幹，倒是也沒閒著，幫忙找東西、遞東西，忙得團團轉，不得不說這書院的房子比他們家的好多了，雖然面積小了點兒，但是牆面雪白，家具看上去應該也沒用幾年，還挺新的。

  「餓不餓？咱們現在去吃飯。」顧川昨天也是交了飯錢的，一個月的伙食費是500文，當然交的是單人份，他自己能另開小灶，兒子又是個三歲的娃娃，一人份的飯就足夠吃了。

  一份稀粥，一個饅頭，兩份菜，這就是他們的晚飯了，家裡條件好的，雖然有僕人送飯，家裡條件很差的，連這個都吃不起，從家裡帶乾糧、帶鹹菜，當然大部分學生還是選擇在學堂吃。

  只不過，粥和饅頭也就算了，反正不管怎麼做，味道差別都不會太大，但是這兩份菜，黃豆芽炒的太生了，還帶了些許的豆腥味，小白菜做的太寡淡了，就跟水煮的一樣，白白浪費食材。

  距離鄉試還有兩年的時間，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年他都會在書院教書，每天這樣湊活，實在對不起他好幾世磨練出來的廚藝。

  這一人份的飯菜，顧川吃了不到一半，全都給兒子吃了，他還是夜裡找時間給自己開小灶吧。

  顧英可不像他爹，人家一點兒都沒嫌棄，這青菜自然比不上雞肉好吃了，但好歹也是正經菜呀，總好過野菜和紅薯葉子，後者他都能吃得下去，更別說是前者了。

  甭管怎麼樣，跟著他爹住到鎮上，以後就不缺青菜吃了，也不知道他奶奶是怎麼想的，可以花錢買肉，卻不願意花錢買青菜，別說黃豆芽、小白菜了，連豆腐都不曾買過，就好像花錢買素菜吃多大虧一樣。

  總共兩間房，一間做臥室，一間做書房，書房原本的那張床也被顧川搬到臥室去了，他沒有晚上帶小孩子一起睡覺的習慣，而且那床著實也太小了，所以跟兒子一人一張床，一個在西側一個在東側，床和床之間隔了有兩米寬。

  「明天我去上課，你也跟我去教室，帶著三字經，看看能學多少，晚上再考你。」他要接手的都是需要開蒙的班級，教的也都是最基礎的內容，正好能照看兒子。

  「好。」顧英乾脆利落的應了下來，不就是上學嗎，又不是沒上過，他上輩子也算是十年苦讀了，沒什麼好怕的，不過這種老師是親爹的感覺，他還真沒嘗試過，想來肯定會特別的……酸爽。

  臨睡前，在顧英看來上學最困難的事情，就是老師是他親爹，但是等到第二天，身上的被子被掀起來的時候，他才知道，最困難的事情應該是起床才對，他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在外面的天還沒大亮呢，眼睛困得根本就睜不開，作為一個三歲的小孩子，他還在長身體呢，這麼早起真的好嗎。

  「爹，我先睡一會兒，等你上完一節課，再讓我起床成嗎？」顧英迷迷瞪瞪的道，古代的小孩都這麼早起來讀書嗎？怪不得平均身高沒有現代人那麼高？簡直就是在虐待兒童。

  來叫兒子起床的時候，顧川不光穿好衣服、疊好被子了，而且都已經洗漱完了，本來是打算帶兒子到早市上吃份早餐，然後置辦一套簡單的廚具，再買一些食材，以後他們爺倆自己開火，但是瞧著這熊孩子撅著屁股睡覺的樣子，那還是算了吧，他自己去，反正在書院裡頭也丟不了，等回來以後還能去食堂那裡一份早飯給這小子。

  顧川可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早餐吃的是熱氣騰騰的肉餡小餛飩，至於食材，兩棵白菜、一塊豆腐、一斤豬肉、兩斤大米，蔬菜和肉怕放壞了，所以不敢買多了，而糧食，家裡頭小麥、小米、高粱面都有，如今買兩斤大米不過是應應急而已。

  等顧川回去的時候，顧英倒是已經穿衣起來了，屁顛兒屁顛兒的跑過去跟他說肚子餓。

  顧川可沒有要給孩子單獨做一頓早飯的想法，首先是時間來不及，其次，他也不想慣著顧英，喊顧英起床的時候大概已經到六點鐘了，昨天晚上睡的那麼早，六點鐘起床的話，差不多就睡了有十個小時了，還起不來，那可就太懶了。

  食堂給的飯菜是一碗玉米粥，一個饅頭，一小碟鹹菜，小傢伙根本就吃不了一個饅頭，而且這早餐也著實太沒營養了些，顧川裝模作樣的從行李里拿出一個雞蛋。

  「把雞蛋吃了，粥喝乾淨，饅頭吃不完就剩下。」

  顧英看著雞蛋吞了吞口水，這不出來住不知道，出來住了以後，才知道他爹對他挺好的，還捨得給他雞蛋吃。

  「爹，你怎麼不吃呀？你也吃點。」

  「我在早市吃過了，要了碗餛飩，可惜你沒去。」顧川一邊翻著書本一邊道，給孩子上課可不能馬虎，必須要提前備足了課，說起來這還是他頭一次當夫子呢。

  餛飩，顧英腦海里瞬間就浮現出那薄薄的皮兒、鮮美的肉餡、飄著香蔥和蝦米的清湯，嘖嘖嘖，吃的時候最好蘸點辣椒水，那滋味，口水都要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