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帝楊競看到武王妃走進大殿的那一刻,心裡猛的驚了一下。
他對武親王滿心尊敬,敬如生父,那是因為武親王對大楚來說,就是擎天之柱。
而武王妃本可以走的,她若要離開大興城,誰能留得住她?
她沒走,而且對對皇帝的要求有求必應,皇帝大婚,里里外外都是武王妃操持。
一應開銷,也都是武王妃所出,連皇后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是武王妃準備。
很多人都在暗地裡說,武親王早早就把兒子送出大興城,這就是不忠的表現。
皇帝用實際行動來回應這些人,他把這些人都殺了。
此時武王妃說要去救武王,皇帝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叔母,不可。」
皇帝連忙道:「朕正在挑選大楚可用之才,叔母且再耐心等朕片刻,朕......朕縱然親征去接回王叔,也不會讓叔母去冒險。」
「陛下。」
武王妃跪倒在地,皇帝連忙去扶她,她卻不肯起身。
「武王受困,按理說,應該是武王的孩子去營救,可是振庭不在大興城,所以就必須由我去。」
武王妃抬頭看向皇帝:「我這兩日眉角總是在跳,武王他......」
皇帝連忙道:「叔母,王叔吉人天相不會有事,朕答應叔母儘快派兵去救援,明日就派兵就去救援!」
武王妃道:「武王與我,對陛下,對朝廷,從無所求,今日我就破個例,替武王求陛下應允,若武王......真的回不來了,他,總不能孤單,身邊還有我。」
皇帝愣在那,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將軍蔣啟海道:「陛下,王妃可去,王妃可去啊。」
皇帝猛的回頭看向他。
蔣啟海掙扎著起身說道:「陛下,左武衛大軍受困於芒碭山已經時日不短,若糧草不足,又不能突圍,必士氣低迷,而此時武王妃親率大軍去營救,必能讓左武衛大軍士氣大振!」
皇帝聽到這番話,眼神閃爍了一下。
蔣啟海繼續說道:「陛下,武王若得知是王妃到來,帶左武衛大軍一鼓作氣殺出重圍,也更有信念。」
武王妃道:「陛下,蔣將軍說的沒錯,沒有誰比我去更合適了。」
梁州軍將軍竇勇上前:「陛下,臣願追隨王妃前往接回武王。」
竇勇有萬夫不當之勇,只是因為出身不夠好,所以在梁州軍中不太受重用。
但其人之武力,比起禁軍將軍張合也不差。
有這樣一員勇將去沖陣,營救武親王也會順利一些。
「朕......」
皇帝猶豫再三,點了點頭:「朕答應了。」
他看向竇勇:「竇將軍你要記住,無論如何要保護朕叔母的安全。」
竇勇俯身道:「陛下放心,只要臣還在,就不會讓王妃出一點意外。」
這事就這樣定了下來,皇帝讓蔣啟海和竇勇去選拔隊伍,把武王妃留下來,請王妃隨意挑選人手,宮裡的也好,宮外的也罷,只要有用之人,王妃盡可帶走。
武王妃卻沒有帶上一人,她身邊的那些江湖高手,比起此時的世元宮大內侍衛來說,怕是還要強上不少。
之前大興城裡天命軍反叛,大內侍衛損失慘重,連惠春秋都戰死了,真的是拿不出什麼像樣的高手來。
可武王妃身邊那些護衛到底有多強,可能只有武王妃自己知道。
這麼多年來,武親王率領左武衛為大楚東征西討,是多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又有多少人覺得,拿下武王妃就能威脅武王,可是武王妃自始至終還不是安然無恙。
按照蔣啟海的想法,這次去營救武王,不能用天命軍的人,哪怕那支隊伍尚有二十萬人在城外駐紮。
他要求竇勇,儘量從梁州軍中選拔隊伍,最少要選十萬人,然後帶上五萬楚軍,五萬越州軍,組成一支二十萬人的大軍北上。
軍務上這些細碎的事,武王妃不插手,全都交給竇勇去做。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蔣啟海幾乎把梁州軍中能打能戰的將領全都帶上了。
越州軍那邊沒多少真正的將才,可是越州軍草寇出身,其中江湖高手不在少數。
所以從越州軍中選拔出來的人,組成一支外線的親兵營,專門負責武王妃外線的保衛。
皇帝也親自挑選出來三千禁軍騎兵,作為武王妃的親兵營。
只用了短短几日,二十萬大軍就開拔離開大興城,武王妃心急如焚,實在是不能等下去了。
聽聞武王妃親自去營救武王,大興城幾乎全城的百姓都出來了,他們在路邊為武王妃吶喊助威。
第一次,武王妃覺得那些草民也有些可愛起來。
寧軍大營。
唐匹敵讓人在中軍大帳里造了一個巨大的沙盤,將地形全都構建其上。
在沙盤上,他用小小的紅旗來代表寧軍兵力配置,用黑色旗幟代表楚軍,用綠色旗幟代表關亭候的新越州軍,用灰色旗幟代表韓飛豹的雍州軍。
「昨日諜子才剛剛送回來的消息。」
唐匹敵看向李叱道:「關亭候的大軍就駐紮在揚州和京州交界處,沒有任何舉動,看來我們是低估了這個人。」
李叱點了點頭。
之前李叱推斷,關亭候會趁著寧軍圍困武親王的時候攻打大興城。
此時看來,那關亭候比預想中要沉得住氣。
「對此人的情報太少了。」
唐匹敵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沒有離開沙盤。
李叱道:「張湯審問了不少諜衛軍中的奸細,可他們也對關亭候知之甚少,只知道關亭候是原越州節度使的獨子。」
他看向唐匹敵:「關亭候年少時候就去了大興城歷練,之後回了越州只待了不到一年時間,便離開家去遠遊,直到李兄虎南下之前他才回到越州,這期間他去了何處,無人知道。」
唐匹敵道:「從他行事風格來看,沉穩而多謀,殺李兄虎,步步引誘,有十成把握後才雷霆一擊......」
他看向李叱:「這種做事的風格,有點像你。」
李叱笑道:「何解?」
唐匹敵道:「老銀幣了。」
李叱白了他一眼。
正說著,就看到歸元術從外邊進來了:「主公,大將軍!」
說著就俯身行禮,李叱笑了笑道:「別那麼多事,你急匆匆的趕回來,是有什麼緊急的消息?」
歸元術奉命追查那些人,此時回來,應該是有大收穫才對。
歸元術看了看桌子上的水,只是瞥了一眼,剛要回答,李叱指了指水壺:「先喝水。」
歸元術嘿嘿笑了笑,端起茶壺咕嘟咕嘟就灌了一氣,好在是那茶水已經溫了,不那麼燙。
「屬下前些日子,帶軍機司的人突襲了一處雲霧圖的藏身之處,抓了幾條比較大的魚。」
歸元術道:「查到了一些消息,不過和那些人無關,是和關亭候有關的。」
李叱看向唐匹敵笑道:「你看這運氣,剛剛說到對此人了解不多,歸元術就查到了一些。」
唐匹敵笑道:「坐下說。」
然後吩咐親兵:「去給歸大人準備些飯食,做好了之後不用過來問,直接送來就好。」
親兵連忙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歸元術坐下來後說道:「這個關亭候,五歲時候就離開家了。」
李叱一怔。
五歲離家?
看來這越州節度使大人,想要謀反之心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事,算起來那是將近二十年前。
歸元術繼續說道:「抓住的那些人,其中有一個,曾是關亭候的隨從,隨關亭候在冀州生活過。」
「冀州?!」
李叱和唐匹敵又對視了一眼。
歸元術道:「是,那人說,關亭候從五歲到十五歲,都在冀州生活,期間曾經去過大興城,住了一陣子,拜訪諸多權貴後又回到冀州,十五歲之後就直接留在大興城,他就沒有跟隨了。」
李叱算了算時間,關亭候十五歲離開冀州的時候,他已經到冀州了,而且已經到冀州有一陣子了。
所以在那個時候,關亭候可能就認識他?
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畢竟李叱那時候也只是在書院裡小有名氣罷了。
但毫無疑問的是,關亭候一定認識夏侯琢。
李叱看向坐在一邊的夏侯琢,夏侯琢已經在皺眉沉思了,應該是在思考自己記憶之中有沒有一個姓關的人。
良久後,夏侯琢搖了搖頭:「想不起來,沒有任何印象。」
唐匹敵道:「我在書院求學的時候,也沒有認識一個姓關的人,想來是用了假名字。」
從時間上來推算,此人離開冀州的時候,冀州已經有了巨變。
大概就是那時候覺得冀州已經不安全所以才會離開的,但冀州在最北邊,越州在最南邊,為何要把他送冀州去求學?
如果非要找一個原因的話,那就只能是高院長。
高院長是當世大儒,書生領袖,那麼此人就一定是在四頁書院裡......足足十年!
李叱道:「我去問問高院長,雖然他可能用假名字,但最起碼知道了他五歲入學十五歲離開,高院長或許會有印象。」
眾人都好奇,於是打算跟著李叱一起去。
這個關亭候越發顯得神秘起來,這就不大對勁。
不多時,眾人找到高院長的時候,高院長正和老張真人還有長眉道人三個人在曬太陽。
三個老人家,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看起來倒也悠哉。
李叱笑道:「三位老人家好清閒。」
高希寧道:「清閒什麼,仨人剛剛吵了一架,你看起來的清閒,是誰也不搭理誰罷了。」
李叱問:「為何吵架?」
高希寧看了一眼老張真人,老張真人眯著眼睛笑著呢。
這仨老頭,今兒是他挑撥那倆吵架,明兒就是那個挑撥他倆吵架,反正是沒有一天安生的。
高希寧壓低聲音說道:「老張真人莫名其妙來了一句,師父比我爺爺皺紋少多了,師父就得意起來,我爺爺就不滿了,然後就開始吵......」
李叱看向老張真人,老張真人笑道:「別看我,昨日你師父可是說,高院長年時候比我一定帥氣的多。」
李叱嘆了口氣,看向高院長:「院長大人,我有事請教。」
高院長一翻身:「去問那皺紋少的。」
李叱道:「師父他皺紋少,學問也少啊,院長大人皺紋多,學問也多啊。」
高院長:「咦?」
長眉道人猛的坐起來怒視李叱,李叱朝著他作了作揖。
高院長也坐起來:「你懂事多了,好在你沒有和他學的那麼膚淺。」
長眉:「你不膚淺,你皺紋深的跟滿臉溝似的,你膚深,深不見底......」
李叱一臉哀求的看向長眉道人,長眉道人哼了一聲,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還含含糊糊的說道:「往皺紋里扔個大盆,過一年才能聽到咣當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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