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更衣找不到任何可以詳細描述眼前景象的語言。
用最貼切的語言來描述,他看人類本應看不到的「存在」。
這裡是一片能看到時間亂流、空間亂流,以及四維……不,都不對……眼前這幅景象究竟該如何描述?怎樣描述?就算給他一百萬年的時間靜靜沉思也只能得到一個答案。
無法描述!
用人類的語言根本沒辦法描述!
除非能將感知乃至思想完全同步,否則根本不可能描述!
他多少有些理解克蘇魯神話故事裡,看到「不可描述」之物發瘋的傢伙了。
見狀,坐在「無法描述之物」中的女人露出了看孩童般的憐憫,朱唇微張。
「不要思考,你們那個世界的思考迴路是不足以理解這裡的,慢慢來,用身體的本能適應這裡。」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
在這裡,並不存在時間這樣的概念。
一秒可能是一億年,一億年也可能是一分鐘。
女人的提醒很有成效,果然,當面對完全超出自己理解認知的東西時,不能去仔細思考「為什麼」,而是要閉上眼睛,用身體的本能去感受這裡。
「這裡是哪裡?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宇宙的裂縫,用你們那個世界的話說,唔……算是維度翹曲點吧,不過差別很大。我的名字叫做八雲紫,是東方城的宰相。至於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那當然是我動了手腳。」
更衣看向眼前的女人。
她的臉談不上多麼精緻,卻透著一股被時間沉澱下來的女人味,金燦燦的長髮讓人聯想到初冬的暖陽,紺紫色的眼眸深邃而沉穩。
身上穿著紫白相間的洋裙,裙底拖的很長,白嫩纖細的手正握著一柄古怪的傘,傘下密密麻麻長著無數隻眼睛,讓人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找我來做什麼?」
自稱八雲紫的女人嫣然一笑。
「當然是為了利用你。」
面對這樣的回答,更衣一時語塞,儘管用屁股想想也能猜到對方找自己來的目的,但對方直接這麼說出來還是有點……
「你就這麼說出來,難道不怕我拒絕嗎?」他說著,打開了系統面板,手指在本應是退出遊戲的按鍵上頓了一下。
之所以說是燉了一下,原因很簡單,那是因為——
本應在右下方的「退出遊戲」消失了。
更衣的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儘管知道這些異世界的高位存在能力不凡,但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位東方城宰相能有如此手段……
「嘖嘖嘖,看來你是做足了功課啊。」儘管心已經慌如亂麻,但他還是強裝鎮定。
「哎呀哎呀,看來你對這片空間的理解還是不夠啊。」八雲紫美麗動人的臉上笑容更甚,「在這裡,我能看清你的思想迴路,雖然還沒到能讀取出來寫小說的程度,但還是能進行觀測的。換而言之,在這裡,你的思想是透明的,你愈是想掩蓋自己的慌亂,就越是會暴露。」
「你少在那裡狐假虎威了,如果真是這樣,我——」
「你為什麼看不到我的思想,是嗎?不,我並非不受這片空間的影響,恰恰相反,我習慣被這裡影響,並發現了一個道理:只要你的腦海中的思想在形成的瞬間反其道而行之,就能將之掩蓋。」
冷汗涔涔順著更衣的鬢角留下。
喉結微微滾動,一口唾沫被咽回了肚裡,眼前這個女人不僅知道自己想說什麼,甚至先一步知道自己接下來會說什麼,至於她所說的規律?要在思想形成的瞬間反其道而行之?這種話在更衣看來就不是精神正常的人能說出來的。
「你之所以沒——」
「我之所以沒直接動手確實是受到了『上位存在』的約束,但是,即便沒有它的約束,我也不是那種喜歡以武屈人的類型。把所有人的道德底線都放到跟自己同一水準來思考,你們人類還真是有夠低劣的。」
接下來,二人誰都沒有說話,但交流速度卻比用聲音交流快的多。
當想法剛剛從更衣腦海中形成時,該想法的回答幾乎同時以「思想」的形勢傳達到他腦中,思想的交流遠比用語言交流要細膩數萬億倍,其差距簡直是天壤之別,如果說前者是兩個石器時代的原始人打手語,那麼後者就是兩個現代語言學家兼作家徹夜暢談。
神明間的交流,不過如此。更衣這樣想到。
鑑於看客都是人類,故在此將二人的對話以文字形勢大致翻譯。
「上位存在制定下的規定是這樣的:不得在肉體、精神上摧毀候選者。所謂肉體就是你的肉身與大腦,所謂精神就是你的『精神壽命』,簡單來說,我可以將你的靈魂放在某個時間比例與主宇宙相比一兆億:一秒的空間裡,以你們這些第四宇宙人類的精神壽命而言,不用十秒就會徹底崩潰。」
「當然,上位存在是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同樣的,我也不會做這種事情。」
「更衣,你是與眾不同的,是候選者中的天選者,同時,你也是普通的,是無限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子。我需要你來完成我的計劃,但你不需要知道計劃,更沒有什麼任務,你只需要在自己需要的時候來求我就夠了,等到時機成熟,我會用得上你的。」
八雲紫的思想,宛如烙印般,清清楚楚的刻印在了更衣的靈魂里,每一個字節都清晰浮現。
無法理解!無法理解她在說什麼!無法理解她要做什麼!
更衣腦袋疼痛起來,仿佛腦袋裡被人灌滿了即將膨脹的曼妥思。
劇烈的疼痛使他不住的跪了下來,聲嘶力竭的嘶吼起來,可無論他怎麼呼喊都無濟於事。
這裡是宇宙之外的裂隙,沒有任何生靈能聽到他的求救。
這裡沒有時間,連認知是模糊的,尤其是在身處如此猛烈的痛苦當中。
此刻,這裡對更衣而言無異於是十八重地獄。
也不知過了多久,更衣感到自己的臉被一雙冰涼柔軟的手捧了起來。
現在的他,對於眼前這個給予自己無比痛苦的女人只剩下最單純的,發自本能的恐懼。
八雲紫像個初經人事的少婦般笑了起來。
「不過,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還得上層保險才行。」
親完,她還將一串吊墜拴在了更衣的脖頸上。
項鍊本身很簡樸,就是一根細若髮絲的紅線叼著一把小小的木雕短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