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短刀破空而至的瞬間,夏落緊抿唇角,像是做下了什麼決定。
她用空著的那隻手抓住欄杆,然後從甲板上一躍而下。
她在空中一把抱住宇文峙,身子一轉,整個人擋在了他的身前。
宇文峙的臉被夏落擋住,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到。
只能聽到「噗」一聲悶響,隨即他感覺到那環著他的單薄身體微微一震。
空氣中洇出一陣淡淡的血腥氣息,與她身上好聞的馨香混雜在一起,倒也變得沒那麼難聞。
夏落感覺到肩胛骨處傳來一陣貫穿身體的劇痛,反倒是舒了一口氣。
她方才特意轉了個角度,總算是躲開了要害之處。
她忍著右側肩膀的劇痛,顫抖的右手緊緊環著宇文峙的腰。
鮮血順著她的胳膊沁濕了整隻袖子,又流到了宇文峙的身上,與他胸口湧出的血混在一起。
宇文峙的身體猝然一僵。
夏落沒想那麼多,只覺得懷裡的熊孩子終於消停了。
她趕緊趁機全身發力,手腳並用地往甲板上爬。
好不容易半個身子重新騎回了欄杆上,她馬不停蹄地繼續去拉宇文峙,連傷口都顧不上處理。
宇文峙這會終於沒有像個千斤墜一樣跟她逆著來,老老實實地被她往上拽。
這時,夏落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向著她這邊越來越近。
算算時間,洛翊宸和景天也該來了。
她沒力氣回頭,只得有氣無力地喊道,「快來幫我把這熊孩子拉上來,累死我了!」
聲音剛落,那腳步聲果然加快了速度,噔噔噔地朝她的方向奔來,很快就在她的身後停住。
夏落剛要回頭,突然間,有一雙手,猛地推了她一下。
她正因失血過多,整個人天旋地轉的,又被人大力一推,她一個重心不穩,便與宇文峙一起向幽綠的湖面栽去。
她在掉下去的一瞬間,本能地反手一撈。
沒有抓到人,卻依稀扯下來了一個什麼東西。仟仟尛哾
下一刻,她與宇文峙就齊齊墜入了幽深冰涼的湖水之中。
帶著土腥味的湖水立刻就鑽進了她的口鼻。
夏落張開嘴,想要把水吐出去,反倒是把水倒灌進了肺里。
嚴重的窒息讓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但她知道,如果這時她暈過去,就真的死定了。
她儘自己最大的力氣劃拉著雙臂,想要鑽出水面,這舉動卻讓她傷口處的血流得更加洶湧。
漸漸地,她僅剩的力氣終於耗盡。
不斷下沉的身體,讓她感受到了死亡發出的冰冷訊號。
大腦中的意識瞬間被洶湧而來的湖水淹沒,只剩下一片迷離的幽深
同一時間,在臨溪別苑,福壽閣內。
為首的御醫正在向承慶帝稟報。
「啟稟陛下,二殿下目前已經脫離了危險。那刀雖然刺得深,看起來兇險異常,好在離心臟處還有一毫距離。」
「如果刺中了心臟,那便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了。好在殿下福大命大,又有陛下洪福齊天佑護殿下,他才得以化險為夷。」
那御醫說著還不忘拍馬屁。
聽到洛羨風沒有生命危險了,承慶帝黑沉的臉色才逐漸好轉。
「二皇子何時能醒來?」
「回稟陛下,二殿下失血過多,微臣會給二殿下開服補血藥方,幫他溫補調理。短則一夜,長則兩日便能醒來。」
承慶帝頷首,那御醫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便告退前去熬藥。
承慶帝走到床前,摟住坐在床邊無聲啜泣的雲貴妃,輕聲道,
「月兒,御醫都說羨兒已經脫離危險了,你就別憂心了,小心哭壞了身子。」
雲貴妃聽到那聲「月兒」,嬌軀輕輕一顫。
她本名是雲馨月,月兒正是她的閨名。
自從二皇子得了「瘋病」,承慶帝就很少來月華殿,更是再也沒有叫過她一聲「月兒」。
今日聽到這聲久違的呼喚,雲貴妃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承慶帝站在她的身旁,輕輕撫著她的肩膀,耐心地安慰她。
哭了半晌,雲貴妃才用帕子抹了抹眼淚,期期艾艾道,
「嗯,臣妾聽到了。可是臣妾想起方才心裡就一陣後怕。臣妾就只有羨兒了。如果連他都離臣妾而去,臣妾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雲貴妃毫無歲月痕跡的絕美小臉上泫然欲泣,看得承慶帝心中一陣抽痛。
「你怎麼會只有羨兒?你還有朕。」
他摟緊了雲貴妃,仿佛要把她揉進身體裡。
雲貴妃聞言沒有說話,只是有些難過的低垂著頭。
承慶帝嘆了口氣。
他上前一步,坐在了洛羨風的床邊,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羨兒是個好孩子。咱們以後都好好的。」
雲貴妃再也忍不住,撲到承慶帝懷裡,緊緊環著他的腰,依偎在他的胸膛。
仿佛是在抱著什麼失而復得的寶貝。
承慶帝壓低了眉眼,低頭輕吻著她的雲鬢,她的額間。
雙唇輾轉著向下,他逐漸肆意地親吻著她微潤的眼角和顫抖的睫羽。
雲貴妃仰著小臉,似是他最虔誠的教徒,欣悅又小心翼翼地閉著眼,承受著他一寸一寸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承慶帝望著她,幽暗的眸色下是翻滾的欲望。
他猛地把她橫抱在懷裡,大步走出福壽閣,向著他居住的長青閣走去。
雲貴妃嚶嚀一聲,滿臉通紅地嗔怪道,「陛下,這樣讓人看到不好~」
「有何不好,朕寵你,難道還需藏著掖著嗎?」
「陛下~您可真壞~」
雲貴妃羞赧地把臉埋在承慶帝的懷裡,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卻格外勾人。
「哈哈哈哈——」
滿院都迴蕩著承慶帝開懷的大笑,像是許久都沒有如此暢快過了。
岸上臨溪別苑春意盎然,然而,寒水灣畫舫上卻仍是水深火熱。
「啊——」
一道高昂悽厲的女音劃破漆黑的夜幕,讓洛翊宸的腳步驀然一頓。
隨後他加快了腳步,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方才他與景天在搜查艙房的時候,又遇到了兩撥黑衣人,拖慢了他們的進度。
待他們一切處理完,便急忙向夏落的方向趕去。
而那尖叫聲,正是從他們本來要去的方向——那東南角的艙房內傳出來的。
洛翊宸此時站在那艙房後方的甲板上,臉色十分難看。
他沒有看到夏落。
卻看到兩個他毫不在意的女人。
香鸞公主站在欄杆邊,居高臨下地睨著嚴保林。
臨川則站在她的身旁,盯著嚴保林的眼裡全是怒色。
嚴保林跌坐在地上,捂著嘴,滿臉驚恐地看著香鸞公主。
還不斷扭動著身子往後錯,試圖與香鸞拉開距離。
很明顯,剛才那聲尖叫是嚴保林發出的。
洛翊宸一點也不在乎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他現在只關心一件事。
「太子妃呢?」
嚴保林看見太子來了,似是有了依仗。
她四腳並用地爬到洛翊宸的腳下,指著香鸞公主,厲聲指控。
「是她,是她殺了太子妃娘娘,她把娘娘推了下去!」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讓洛翊宸臉上驀然變色,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的腦海里轟隆隆的,只有那聲「殺了太子妃娘娘」一遍一遍循環迴響著。
香鸞眸光一暗,沉聲反駁,「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宮把她推下去了?」
「是我親眼看到的!你的手上還沾了娘娘的血!」
洛翊宸倏然向香鸞的手看去。
香鸞公主有些慌亂地把手背到了身後,但還是讓他看到了那抹嫣紅的血漬。
他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幾乎快凝固了。
他木然地看向香鸞,一字一句問道,「你,作何解釋?」
他眸子裡甚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望。
他期望嚴保林說的是假的。
他期望這一切只是一個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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