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聊?我先出去了。」劉曼連忙收拾桌子上的碗筷,迅速的下了車。
姚緋把菸頭按滅在一個簡易的菸灰缸里,這邊的環保意識太差了,她最近開始自己製作垃圾桶和菸灰缸。
商銳彎腰撿起了菸蒂,彎腰鑽進車廂把沾著灰塵的菸蒂放到了紙盒裡,他抽紙擦手坐在對面長腿幾乎橫到了姚緋這邊,「你的助理讀書時是不是只戀愛了?生理知識差成這樣,竟然以為缺氧是心動。堵著嘴壓迫著胸口十五分鐘,任何人都會心跳加速,缺氧眩暈。」
「你接吻時心跳的快嗎?」姚緋把菸灰缸放回去,注視商銳。
快的快要飛出去了。
「沒那麼誇張。」商銳若無其事靠回去,唇角上揚,「怎麼?打聽我的情史?」
「我記得上次在江邊別墅吃飯時,蘇總說你的母胎SOLO,母胎SOLO的意思是一直單身嗎?」
商銳表情有短暫的停頓,隨即往後一倚,長腿弓起來慵懶的靠坐著,膝蓋抵著座位中間的餐桌,深邃黑眸凝視姚緋,「她亂說的,你信呀?」
姚緋不太信,商銳這種家世背景以及他的性格,像是很會玩的。
「喝水嗎?」姚緋轉身打開了小冰櫃,取出兩瓶水遞給商銳一瓶,「我晚上再對戲吧,我現在狀態不太好。」
「你接吻時心跳的快嗎?」商銳握住了水瓶的上半截,注視著姚緋的眼。姚緋並沒有立刻撤回手,她握著中段。他們的手指貼在一起,溫熱的觸感,空氣中瀰漫著菸草的焦香,緩緩的糾纏蔓延,一絲一縷的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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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接過吻。」姚緋收回手,手指上似乎黏了東西,總讓人不舒服。她不好當著商銳的面擦,只是擰瓶蓋的時候用了些力氣,差點把水擠出來,仰頭灌了一大口,「我沒拍過感情戲,我是說愛情。」
寒刀行是成長是江湖是俠義,裡面有親情有兄弟情有師徒情,女主唯一的感情大概是跟師父,愛情部分特別隱晦。大概是顧慮到主演拍攝時年紀過小,還有師徒本身就是敏感關係。
「你親過我。」商銳沒有擰開那瓶水,還看著姚緋的眼。
姚緋不說話。
商銳到嘴邊的騷話又咽了回去,他拎著水瓶晃了下,說道,「你沒有談過戀愛?我是說正經的談戀愛,男女朋友關係。」他斟酌了用詞,說道,「搭檔交流。」
「你覺得。」姚緋揚了下唇角,笑的有幾分諷刺,「遇到過李盛那種人,誰還會想談戀愛呢?」
姚緋遇到李盛的時間太早了,她不是早熟的人,十八歲還處於對感情朦朧模糊的階段。她還沒來得及幻想,她就看到了赤|裸而醜陋的利益。
「我沒有看到美好。」姚緋又取了一支煙點燃,垂下眼很重的吸著煙,她在濃重的煙霧中開口,「我先看到了骯髒。」
她的聲音很淡也很輕甚至都沒什麼情緒。
「如果我是清醒的,我不會跟你接吻,我不會親任何人。」姚緋把剩餘的半根煙摁進了菸灰缸,抬手揉了把頭髮,「我想一個人靜靜。」
商銳一直到下車都處於混亂的糟糕狀態,如鯁在喉,他有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他站在燥熱的熱帶植物之間,四十三度的高溫,後背卻發涼。
那天姚緋說的『妄想』和『有些東西不屬於我,永遠都不會屬於我』不單單是指商銳的情感吧,還指她永遠跨不過去的自己。
遇到李盛那年,她十八歲嗎?換到其他的小孩身上,也不過是高中剛畢業。可能會滿懷著天真邁入大學,依舊無憂無慮的活著。
而她,經歷了人間所有的滄桑,正在對這個世界絕望。
「銳哥。」
商銳回頭看去,蔡偉快步跑過來扶住他,從口袋裡摸出口服液,「你沒事吧?臉色這麼難看?中暑了嗎?來趕緊喝一支藿香正氣水。」
「滾吧。」商銳推開他,敞著外套單手插兜往林子深處走。知道和聽當事人親口說是兩種概念,姚緋很脆弱。
他不知道姚緋靠著什麼撐到現在。
「你別往前面走,危險。」蔡偉攔住商銳,說道,「你怎麼了?跟姚緋吵架了啊?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以前是姚緋的粉絲。」商銳看著蔡偉,嗓音很沉,「我大一時,買過她的全部周邊。後來,那些惡意的謠言,我信了。」
「圈子裡的東西,真真假假,也不能全怪粉絲信。」蔡偉皺了下眉,說道,「有些也是真的,雖然知道有很多無奈,可作為粉絲本身對偶像要求就比較高,脫粉――你粉過姚緋?我艹!你現在還粉她嗎?難怪我想讓姚緋離組,你不同意。」
「為什麼是她離組而不是我?我不願意演那該離組的也是我,我們憑什麼決定別人的生死?」
「不是。」蔡偉立刻環視四周,壓低聲音,「晚上回去再說吧,這邊說不方便。」
商銳抬起頭很深的呼吸,重新拿出一支煙咬著卻沒有立刻點燃,他握著打火機恍惚了一下,「我說過我早就脫粉了,六七年了,誰還記得。就是忽然想到,我追過星。」
「你跟姚緋就是去談這個的?」蔡偉皺眉,發現商銳的狀態很不對,特別不對勁。
「不是。」商銳搖頭,「我們談工作。」
「你是不是有點入戲?」蔡偉繞到商銳面前,仔細看他的眼,「少爺,你最近壓力是不是太大了?我總覺得你狀態不太對,我跟李醫生約個時間,你們聊聊?」
李醫生是商銳的心理諮詢師,已經跟商銳合作四年,在業內很有名氣,保密性很好。
商銳本來想拒絕,看了蔡偉一眼,說道,「約吧。」
――――
下午姚緋跟夏陽有一場對手戲,夏陽NG了八次。夏陽飾演的喬立堅持要繼續拍攝,夏瑤不同意,喬立衝動之下推開車門跳下了車,她有她的堅持。
這部戲一開始導演是準備了男女主替身,由於商銳和姚緋開拍直接真身上了一場爆|炸戲,導演默默把替身撤了。姚緋拍戲不用替身,她什麼動作都敢做,也能做到位。女一號什麼都能拍,商銳的替身也沒上過場。畢竟是愛情為主的電影,也沒有太多高難度的動作,唯美是唯一的標準。
夏陽第八次不敢跳車後,姚緋跳了下車,她走到一臉倉惶的夏陽面前比了下身高,轉頭對導演說,「我替她跳吧,我們還是有些像的對吧?」
姚緋比夏陽高,正面完全不像。夏陽是小家碧玉型,姚緋是明眸皓齒的大美人。
「姚緋你別逞能了,你們兩個差距那麼大,怎麼替她?」商銳那邊已經拍完了,過來圍觀B組拍戲,聞言就站了起來,「夏陽,就那麼二十多厘米的台階,你害怕什麼呢,你――」
「上妝試試。」司以寒審視姚緋和夏陽的背影,說道,「跳車的戲不站直,身高不影響,你們體型差距不是太大。」
那邊夏陽哭的眼睛通紅,柔柔弱弱的無助,「我就是害怕,克服不了內心的恐懼。」
「這差距還不大?這背影一看就不是一個人。」商銳聽到哭聲就炸了,「你克服不了恐懼別人就能嗎?別人不害怕嗎?你的片酬分給姚緋一半嗎?」
副導演也幫忙打圓場,「能者多勞,吃虧是福。銳哥,緋姐能拍,我們就――」
商銳轉頭盯著副導演。
副導被看的後頸一涼,後半截話轉了口,「銳哥?」
「那我祝你福如東海。」商銳嗓音冷淡,一字一句,「如天之福,雙福臨門。」
副導演:「……」
「我能拍。」姚緋開口,「化妝吧,拍完好收工。」
「化妝師準備。」司以寒看了眼手錶,不管商銳,直接拿起對講機說道,「各部門快點,太陽落山之前得拍完。」
姚緋實在見不到女孩哭,哭的她頭疼。她拍了下夏陽的肩膀,說道,「別哭了,調整下情緒,這場戲拍完後面還有一場戲。」
夏陽看了看姚緋,沒說話,轉身走向了她的保姆車。
導演要求的很細,怕穿幫,姚緋重新換妝發衣服。時間很趕,姚緋必須得一條過。坐到副駕駛的位置,道具車緩緩往前開。
車速非常慢,姚緋調整姿勢,聽到action。她是看過完整劇本,每個人的台詞她都會背。推開車門轉身就跳下了車,沒有絲毫的猶豫,跳的十分果斷。
「OK!過了,夏陽換衣服上去。」導演拿喇叭喊道,「快點。」
沒有準備替身的衣服,只有一套戲服。夏陽換衣服的同時,姚緋也換自己的戲服,她後面和夏陽也有對手戲。幸好她的妝很淡,不需要怎麼化。
換到了駕駛座,繼續走戲。
天黑之前,他們終於拍完了最後一條。姚緋還在為明天的吻戲焦灼,她拍完後並沒有立刻離開片場,而是點了一支煙站在道具車前眺望遠處夕陽。
「緋姐。」
姚緋抬了下眼,夏陽已經換好了自己的衣服,走過來說道,「我跟你道個歉,前段時間對不起,是我對你抱著偏見。你今天還能幫我,我真的很感謝你,同時我也很內疚,該跟你道歉。」
姚緋對別人的示好總是不太適應,放下煙,「啊?沒關係,沒事的,都過去了。」
「以後我們會是朋友嗎?」夏陽說。
「是啊。」姚緋說。
「謝謝你。」夏陽笑了下,說道,「我先走了。」
夏陽離開,姚緋繼續想明天的吻戲。想不出所以然來,她捏著煙往自己的保姆車走去,拉開車門看到了靠在車窗上打遊戲的商銳。
商銳換了件黑色T恤,穿著藍色牛仔褲,倚靠在寬大的椅子裡,長腿微曲著敞的很沒有懶散。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抵著屏幕,指尖泛白。
「你怎麼在我的車裡?」姚緋上車拉上了車門,環視四周,怕被人拍。
這邊沒有網絡,商銳玩著單機槍戰遊戲,一槍一個喪屍,嗓音淡淡,「夏陽那個人心機很深,你小心點,別人家說兩句你就信了。回頭坑你一次,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你的車呢?」姚緋讓司機開車,說道,「你不換回你的車了?」
「中午的話題還沒聊完。」商銳結束遊戲返回手機首頁,從後視鏡里看前排的司機,「開車,我今天坐你的車回,繼續中午的話題。」
「送你個東西。」姚緋不想在車裡聊這麼私人的問題,她和商銳是搭檔可以聊感受,其他人就不一樣了。前面還有司機和助理,不合適。餘光看到後面箱子裡的禮品袋一角,想到一件事,抽出袋子遞給商銳。
「什麼?禮物?」商銳看到紙袋子上的H,濃密睫毛動了下,隨即緊緊的盯著姚緋,他坐直手機垂到了身側的座位里。
「嗯,禮物。」算是禮物吧,姚緋不喜歡商銳身上的味道,但又不好直接說。兩個人演對手戲的時候,姚緋就格外想送他香水,替換掉他原本的味道,「不知道你的喜好是什麼,裡面有三個可以選擇,你選一個用。」
姚緋竟然會送他禮物?商銳垂下眼,黑眸里不由自主的溢出了笑,他打開袋子看了眼,裡面包裝精美的三個禮品盒,大概是香水。
他聞到了淡香水的味道。
商銳修長的手指搭在袋子上,慢悠悠的敲了下。姚緋送他香水,靠在窗上的手指抬起來,虛虛的攏著壓在唇上,他扭頭看窗外。
暮色降臨,天邊還有未退散的晚霞,在黑與白之間艷。車窗玻璃上倒影出姚緋,很是漂亮。片刻,他斂起了全部的情緒,轉過頭凝視姚緋,嗓音啞的有幾分沉,「姚緋,這算是什麼――禮物?」
送香水是什麼意思?我想讓你身上有我喜歡的味道。
另一個含義:我想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