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酒吧里,旋轉燈光在靜靜地飄閃著。
台下人群聽著泠然幽謐的前奏,不自覺地安靜下來,看著台上那個惆悵帶著憂鬱的男人。
大家都沒有想到,明顯醉酒迷惘的他,能彈出這麼一段旋律。
蕭楚坐在高腳凳上,抱著吉他,慢慢吟唱:
「忍不住化身一條固執的魚
逆著洋流獨自游到底
年少時候虔誠發過的誓
沉默地沉沒在深海里
重溫幾次
結局還是失去你
我被愛判處終身孤寂
不還手
不防守
筆下畫不完的圓
心間填不滿的緣
是你
為何愛判處眾生孤寂
掙不脫
逃不過
眉頭解不開的結
命中解不開的劫
是你
啊失去你
啊我失去你……」
蕭楚的唱法很乾,明顯沒學過,好幾次出現瑕疵,但是他的聲音很溫醇,帶著沙啞,竟然別有一種韻味。
主要是歌曲旋律優美清冷,帶著淡淡的憂傷,歌詞更是婉轉,直白又凝結,憂鬱又灑脫,給人一種惆悵無奈,又不得不放手的苦悶感,直衝人心。
讓人不由自主地隨著歌曲,心慢慢抽緊,為之顫動,隱隱作痛,就像是曾經的所有美好過往,突然幻滅,人跌墜到深海里,慢慢無法呼吸。
旋轉燈光在繼續飄閃,蕭楚彈著吉他,也繼續往下唱。
不過有耳朵尖的人,很快發現這第二段的旋律,明顯要比第一段的昂揚一點,雖然歌詞基本一樣,蕭楚唱出來的感覺,也要更明朗一些,少了幾許苦悶,多了幾分抽離。
末尾幾句歌詞依舊是「眉頭解不開的結,命中解不開的劫,是你……我失去你」,最後卻漸漸有一種不悲不喜的感覺。
一曲終了,蕭楚走出了酒吧。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才反應過來。
「呀!這哥哥好帥,都要把我唱哭了,他什麼時候走的?」
「我也覺得好帥,唱得很好聽,我想錄下來著,可是完全沉浸在歌曲里想不起來了,好可惜……」
「嘖嘖,我倒是錄下來了,不過我也是後面才反應過來,只錄下了最後一段。」
「晶晶姐,你太偉大了,發我!」
「求我呀。」
「求求晶晶姐好人好報大發慈悲,發我一份,燦燦一定會一輩子記得你的好的!」
「少來這套虛的,請我吃飯。」
「請,一定請!說吧,晶晶姐是想吃柏悅還是香格里拉?咱這就去!」
「喲,我們燦燦終於承認自己是小富婆了?」
「嘻嘻,只要晶晶姐把歌發我一份,你說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
酒吧包廂里,一個名叫高晶的女子,與名叫金燦燦的小姑娘,一陣逗趣,引得包廂里其他人掩嘴嬌笑。
不只是這個包廂,整個酒吧都還沉浸在剛剛那首歌的氛圍里,對於那個飄然離去的男人,印象深刻。
過了好幾分鐘,在主持人和DJ的共同推動下,酒吧才重新熱鬧起來。
……
蕭楚從酒吧出來後,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疼得厲害,便坐到路邊的一隻長椅上,休息一下。
只是不一會兒,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一個多小時後,馬路對面經過一輛寶馬,后座的女人不經意地往這邊瞥了一眼,眼睛微異。
車往前走了幾米,她突然道:「小艾,停一下。」
司機小艾雖然不解,卻還是把車停下了,問道:「蟬姐,怎麼了?」
車裡的兩人,正是夏聽蟬和她的助理小艾。
夏聽蟬淡淡地道:「我想下去走走,你先回去吧。」
小艾十分意外,眨了眨眼道:「蟬姐,你想下去散步透透氣?我陪你去吧。」
夏聽蟬拒絕,「不用,你先回去。」
小艾遲疑,「可是現在大晚上的,你一個人不……」
「現在才十點多,大街上都是人,不會有危險的。」
小艾皺著小臉,「可是柳姐讓我去哪兒都得跟著你,上次你一個人在外面待了一天兩夜,柳姐快把我罵死了,要是這次再跟丟你,那柳姐不得……」
圓臉小姑娘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可表情可憐兮兮的。
夏聽蟬微笑寬慰道:「沒事的,柳姐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需要多散散心。等回到別墅後,你直接跟她說,她不會怪你的。」
「真的?」小艾有點懷疑。
「真的。」夏聽蟬很確定地點點頭。
最終小艾一個人開車走了,總覺得今晚的聽蟬姐不太對勁。
目送寶馬車離去後,已經戴上帽子、大墨鏡,又披了件寬大風衣,不容易被認出來的夏聽蟬,通過斑馬線,走到了馬路對面。
長椅上,蕭楚睡得昏沉。
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氣,夏聽蟬皺了皺眉。
……
第二天。
蕭楚睜開眼睛,覺得天太亮,有點刺眼。
他害渴,想要喝水,一起身,發現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沒多想,就端起來喝了。
揉揉眼睛,晃晃頭,伸了個懶腰,下床走出房間準備去洗漱,眼睛的餘光卻意外地發現,客廳陽台上多了一道身影。
他又揉了下眼睛,看了好幾秒才確定,那裡確實有一道身影。
而且是大明星夏聽蟬。
他走過去問道:「你怎麼又來了?」
夏聽蟬合上手裡的書,摘下耳朵里的耳塞,扭過頭去看他。
「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一點不知道?」蕭楚忍不住又問道。
夏聽蟬靜靜地看著他,依舊沒有說話。
蕭楚被看得不太自然,敲了敲腦袋,自語道:「哦,我想起來了,我昨天晚上好像最後去了酒吧,喝醉了,是你送我回來的?」
答案正確。
不過夏聽蟬依舊看著他。
蕭楚被看得有些羞惱了,道:「你看什麼?」
夏聽蟬淡淡地道:「你失戀了?」
蕭楚微怔,「你怎麼知道?」
夏聽蟬:「你昨晚自己說的。」
蕭楚一呆,眨了眨眼,沒想到是昨晚自己跟她說的,既然連這個都說了,是不是意味著還說了很多其他醉話,或者是做了什麼傻事?
他忍不住問道:「我昨晚,還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
夏聽蟬想了想,道:「哭了。」
「不可能!」蕭楚一揮手,絕不承認,「我媽說了,我每次喝醉了後,酒品都很好,從來不大吵大鬧,都是自己乖乖爬到床上去睡覺,怎麼可能會哭?」
夏聽蟬沒再糾纏這個問題,轉而說道:「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人,不會失戀呢。」
蕭楚愣了一下,問道:「為什麼?」
夏聽蟬幽幽地看著他,沒有解釋。
蕭楚卻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指自己前幾天因為怕女朋友誤會,一個勁地趕她走,結果這轉眼就失戀了,確實看起來不太合理。
他不由訕訕地道:「緣分走到了盡頭,分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就像壽命到了,再健康的人也會死一樣。」
夏聽蟬放下書,站起來道:「我想吃雞湯餛飩。」
蕭楚沒想到夏聽蟬這思維,突然又跳到了早點上,卻還是回道:「大清早的,我上哪兒去給你弄雞湯?」
夏聽蟬道:「那就拌粉吧,要加荷包蛋,不要太油膩。」
說完就往衛生間去了。
蕭楚很是無語,上次要吃油燜大蝦、魚香肉絲、鐵板茄子,這次又要吃雞湯餛飩和拌粉,敢情是把他這裡當餐館了?
不過看在她昨晚送他回來的份上,他還是去給她做拌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