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京城,沐陽坊,長安街的一座小酒樓上。
剛送完顧誠的張氏立刻帶著顧證坐著馬車來到這裡,推開了一間包廂的大門。
之前以五臟廟鬼暗殺顧誠的那道士就坐在其中。
他的心鬼被顧誠給吞到了玉佩空間內,但他以自身五臟養鬼,早就不能算是人了,沒了心此時也活得好好的,就是面色略顯蒼白。
「夫人怎麼才來?貧道都等你好長時間了,所以點了一壺極品大紅袍,夫人等下記得結帳。」
那道士報怨著,吸溜了一口茶水。
張氏冷哼道:「少說廢話,人你都找來了?」
那道士拍拍手,從包間的屏風後面走出來兩個人。
其中一人乃是身穿白衣的獨眼劍客,三十多歲,面容冷冽。
另外一人更是奇異,他身材瘦弱,面容枯槁,好像得了什麼重病一般。
但他的左臂卻是粗大鼓脹,用麻布一圈圈的包裹著,看上去極其的彆扭。
道士指著那白衣獨眼點劍客道:「這位是河晏郡破法劍堂的棄徒韓亭,破法劍大巧不工,修煉到精深處,劍罡一出,可破幻術邪法,最是犀利。」
那道士又指了指那病懨懨的怪人:「這位乃是湘西烏家的棄徒『鬼手』烏千行,烏家擅長截脈煉鬼法,他這一隻鬼手便是將一具已經化作黑僵的前朝將軍的手臂切割下來,移植到了自己身上,不僅刀劍難傷,力大無窮,還沾染著屍毒。」
張氏皺眉道:「怎麼都是棄徒?」
道士翻了個白眼:「廢話,正經宗門世家弟子,誰會冒著被靖夜司鷹犬追殺的風險去黑市當殺手?」
「那行,就他們了。」
道士卻沒有動手,只是伸出手,捻了捻食指和拇指,好像比心。
「什麼意思?」
「錢吶。」
張氏頓時眉頭一豎,不滿道:「還要錢?上次你說你出馬手到擒來,童叟無欺,結果那小畜生還活得好好的,現在你還要錢?」
道士冷哼道:「我的心鬼殺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出事?分明是你的情報有問題才導致失敗的!
那小子身邊絕對有什麼法器之類的東西才能護住他一命,我還將祭煉了十幾年的心鬼折了進去,這單我可是虧大了,貧道還沒找你算帳呢!」
張氏大聲道:「你這分明就是敲詐!」
道士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抹陰冷的笑容:「敲詐?夫人你這麼理解也是可以的。」
這時跟在張氏身邊的顧證忽然尖叫了一聲,指著張氏的身後,一臉的驚恐。
一隻頂著腎臟模樣頭顱的小鬼不知道何時已經爬在了張氏的肩膀上,正蹭著她的臉頰。
張氏強忍著沒有尖叫出聲來,臉上帶著驚恐之色,哆哆嗦嗦道:
「你想要幹什麼?你可知道我哥哥已經拜入江南神霄霹靂堂當中了?」
道士冷笑道:「嚇我啊,貧道都敢在京城接活兒,你認為我會怕神霄霹靂堂?這是京城,不是江南!
夫人,你對修行者不了解,就不要妄圖用你那點可憐的小心思去揣測修行者的世界。
敲詐也好,勒索也罷,反正人我是給夫人你找來了,這銀子給不給,你自己決定。
你我也算是有些關係,我認你,但我這腎鬼可不認你!
忘了跟你說了,我這腎鬼可是用一隻色鬼所煉製的,夫人你雖然年齡大了點,但保養的還真不錯,風韻猶存啊,你看,它好像還很喜歡你呢。」
說著,那腎鬼忽然張開了大嘴,伸出舌頭在張氏的臉頰上舔了一下,頓時嚇得她尖叫了一聲。
「我給!我給!」
道士一招手,收回了那腎鬼,嘟囔著:「早給錢不就好了,非要那麼多廢話。人心不古,生意不好做嘍。」
「這兩位,一人一千兩。」
道士一指那兩人。
張氏咬著牙掏出兩千兩銀票扔給了道士。
「夫人還差我一千兩呢。」
「不是你說一人一千兩的嗎?」
道士一指自己:「我這一行的規矩夫人忘了嗎?中介費啊。」
張氏咬著牙又扔出了一千兩來,道士這才心滿意足的拿著錢走人,臨走他還說了句:「對了,等下夫人莫要忘記把茶錢結了,貧道可是體面人,做不出吃霸王餐的事。」
等到他們一走,張氏卻頓時癱在了椅子,她摟過顧證,咬牙切齒道:「證兒,為娘受到的屈辱你可看到了?
過些時日我便讓你舅舅動用力量,把家裡的積蓄都拿出來,想辦法讓你拜入白雲觀內!
顧家的爵位是你的,顧家能出人頭地,也全要靠你!
我要讓那老太婆看看,她護著的那小畜生根本就是個廢物,只有你才能讓顧家重振威名,光宗耀祖!」
顧證狠狠的點了點頭,雖然年歲不大,但他臉上所展現的,竟然也是無比的堅毅和狠絕。
酒樓下,道士捻著手裡的銀票,得意一笑。
就算這女人不拿錢請殺手,自己也是要動手的。
動了自己的心鬼,他怎麼可能讓那小子順利離開京城?
現在有人拿錢,還能讓自己省力,何樂而不為呢?
………………
京城通往東臨郡的官路上,顧城和三名家丁趕路了五天,但他的心卻是越來越沉。
自從離開京城,這三名家丁便一改之前的恭順模樣,態度冷冽,只管趕路,並且時時刻刻都在盯著他。
這三人都是張氏的人,準確點來說,整個顧府看家護院的家丁都是張氏的人,全都是他二叔在西疆的部下兵卒,受傷或者年齡大了退役之後,便來到顧府當家丁。
這種事情是大乾一些以武勛傳家的公侯的一種習俗,既放心,又可以彰顯自身的仁義。
這一路走來,顧誠隱隱約約能感覺到,自己背後貌似有人在跟著他。
大乾的官路四通八達,沒道理總有兩騎這麼巧總跟在他們身後,並且還不超越,總保持著一段距離。
這種發現讓顧誠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抬眼看了一眼身邊的三名家丁,顧誠現在是九品外練初期,但這三名家丁卻都是退役兵卒,就算不是正式修行者,也要比普通人強上許多,搏殺經驗豐富。
武剛紀要上只有修煉方式,沒有武技招式,顧誠離開忠勇侯府時,只帶了一柄便於隱藏的匕首,就算顧誠有心鬼在身,突襲之下殺了一個,但在如此寬闊的地方,誰都有馬匹在身,他怎麼逃?
這時顧誠忽然發現,他們走著走著,貌似脫離了官道,往小路上走。
顧誠一皺眉道:「這路好像不對吧?我們已經遠離官道了。」
其中一名家丁笑呵呵道:「公子不必擔心,我們走小路要比官道快一些。」
「但是小路危險。」
「有我等在,必保公子平安。」
說著,三騎隱隱把顧誠夾在了中央。
顧誠沒有再多說什麼,又行了幾個時辰,天色漸暗,道路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客棧。
「我餓了。」顧誠忽然停下馬。
三名家丁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道:「行,咱們就在這裡弄些吃食去。」
那客棧很小,一樓只有幾張桌子,也只有一個同時兼職廚子和小二的掌柜,是專門為了那些不喜歡趕夜路來往商人準備的。
顧誠等人步入客棧內,其中一名家丁道:「掌柜的,有什麼拿手的吃食快快擺上。」
那掌柜的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道:「白天剛路過一個大商隊,吃了好些東西,小店的備貨有些不足,就剩下兩隻雞和一些剩下的蒸餅了。」
「都拿上來吧。」
就在掌柜的剛剛把東西拿上來後,客棧的大門被推開,破法劍堂的韓亭與那『鬼手』烏千行大步走入客棧內。
客棧的掌柜不好意思道:「兩位客官抱歉了,沒有吃食了,最後一點東西,都被前面幾位客官點了。」
「酒有嗎?」韓亭問道。
「酒也沒了。」
「涼水有嗎?」
「涼水肯定有,但是……」
韓亭一揮手,淡淡道:「那就上兩碗涼水。」
客棧掌柜心中忐忑的端上來兩碗涼水,直覺告訴他,這兩位可不是什麼善茬。
顧誠也在暗地裡打量著那兩人,同時心中不斷的嘆息,這局面可以說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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