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滿臉通紅黃生打著酒嗝,剛在狐朋狗友那裡吃完酒回來,搖搖晃晃的推開了家門。
「他娘的,不就是跟著商隊跑了趟京城發了筆橫財嘛,得意什麼?老子若是有機會,賺的比你還多!」
黃生一路上歪歪斜斜,罵罵咧咧的踏入家門,這時候一陣窸窣嘎吱的聲音傳來,伴隨著吞咽聲,好像有人在啃噬著什麼東西一樣。
那聲音讓黃生想到了一些恐怖傳說,腦門上浮現出了一層細汗,酒當時便醒了大半。
他小心翼翼的沿著聲音的方向走到了廚房,卻看見一個女人正蹲在灶台邊,抱著東西大口撕咬著,正是他的妻子王氏。
知道了聲音的來源,黃生頓時鬆了一口氣,指著王氏大罵道:
「你個敗家娘們大半夜吃什麼東西?差點沒嚇死老子!
一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吃這麼多卻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母雞還能下個蛋呢,老子養你幹什麼?
老子我這幾年走了霉運,逢賭必輸,就是讓你這敗家娘們給妨礙的!
別吃了,給老子滾回去睡覺!」
「可是相公,我很餓啊。」
王氏抬起頭,兩隻眼睛瞪得溜圓還帶著血絲,嘴裡面仍舊在吃個不停。
黃生這時候才看到,她啃的竟然是一塊干硬的老臘肉,怪不得會發出那種聲音。
王氏的模樣讓黃生心裡猛的一突,磕磕巴巴道:「餓……餓你也不能吃生的啊。」
「可是我等不及了啊。」
當王氏站起來後黃生才發現,她的肚子已經撐得溜圓,家裡的米缸麵缸都已經空了,廚房裡能吃的東西,都已經被王氏翻出來吃掉了。
「相公,我好餓啊。」
王氏瞪著通紅的眼睛看向黃生。
這個平日裡一直打罵她的男人讓她很討厭,她討厭對方出去賭錢喝酒。
但此時她卻感覺黃生很順眼,很……誘人,渾身散發出香濃的肉味兒來,就連往日裡那惹人討厭的酒氣,也讓她想到了德月樓的醉雞,那是她訂婚那天才吃過的美味。
咽下了嘴裡最後一口臘肉,王氏的手摸到了一旁的菜刀。
黃生驚恐的倒退,但卻一不小心,被廚房的門檻給絆倒。
「相公,我真的好餓啊。」
「啊!」
一聲悽厲的慘叫融入夜色當中,伴隨而來的,卻是剁肉和啃噬的聲音。
…………
羅縣靖夜司的一間靜室中,顧誠的身前豎立著一塊柱形的巨石,他全身氣勁融入拳中,一拳轟在那巨石上,發出了一聲聲爆響,反震的力量震得顧誠的胳膊發麻,他的拳頭上甚至都已經練出了一層老繭來。
來到靖夜司這一個月的時間,顧誠幾乎都在進行這種自虐一般的煉體修行。
現在的顧誠對於力量有一種偏執的渴求,鐵天鷹那句話對顧誠的影響很大,能夠保護自己的,便只有自己。
他不想被自己那個嬸娘派殺手追殺,也不想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上死的莫名其妙,那就只能用盡全力去提升自己的力量。
外練筋骨皮,講究的是皮肉堅韌,筋骨強健,氣勁合一。
武剛紀要不是功法,但對於外練這一重境界的解析卻是十分的詳細透明,甚至舉例出了十幾種修煉方式。
眼下顧誠這種修煉方式是最有效的,也是最痛苦的。
煉體煉體,這種方式就是把自己當做一塊材料,用外力繁複捶打。
這塊巨石便是靖夜司發下來修煉用的,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十分的堅固,但在顧誠看到它時,它上面已經有了一些拳印掌印什麼的。
顯然肯拼命的不止他一個,之前也有靖夜司的人選擇這種自虐的修煉方式。
不過按照這種方式修行,顧誠估摸著,再有三個月的時間,他便能夠踏入九品巔峰了。
從河陽府靖夜司拿到的《陰脈經》和《一字炎陽劍》顧誠也已經修煉了。
陰脈經是鍊氣士的功法,脈有陰陽,陰脈經便是鍊氣於陰脈當中。
修煉了陰脈經後,顧誠終於可以確定,之前他在山神廟殺倀鬼時得到的那一絲力量,正是鍊氣士的『氣』。
不過顧誠並不打算去修煉陰脈經。
就像鐵天鷹所說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兼修兩道最大的可能便是兩者都走不到巔峰。
既然殺鬼物能夠獲得鍊氣士的力量,那顧誠便打算主修武道,隨緣鍊氣。
至於一字炎陽劍,那是一招劍式,劍出氣勁合一,勁力走陽脈,能夠爆發出熾烈如火的劍式來。
不過這一招劍式需要到八品內練時,可以氣勁外放才能夠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現在的顧誠使用可看不到一丁點火星。
拿著毛巾擦去頭上的汗,顧誠推開靜室的大門準備回去休息一下。
這時小乙忽然跑來,喊道:「誠……顧大哥,有任務了,大人喊我們過去。」
顧誠點了點頭,立刻跟著小乙前往大堂。
這一個月時間他倒是見過靖夜司的人出任務,但大部分都是小事。
比如哪個村子的人把屍體誤埋進養屍地里去,結果養出了殭屍來。
還有一些山中精怪騷擾人等等,大多數都是危害不大的,一隊靖夜司玄甲衛便能夠解決。
此時大堂內已經有了七八名玄甲衛在,孟寒堂坐在中央,兩名穿著皂衣,面色略微有些發白的捕快正跟孟寒堂說著什麼。
孟寒堂看著兩名捕快,淡淡道:「這麼說來,你們沒看到鬼,只是人殺人,那你們便敢來上報靖夜司?真以為我靖夜司的人都很閒?」
其中一名捕快連忙道:「大人息怒,雖然是人殺人,但那場景……嘔!」
那名捕快乾嘔了一聲,強撐著道:「那場景絕對不正常,絕對不是人所能幹出的事情,靖夜司的諸位大人去了一看便知。」
孟寒堂想了想,瞥了一眼下方的玄甲衛道:「王奇、趙靜明、小乙、顧誠,你們兩組過去看看。」
「遵命,大人!」
四人跟著兩名捕快前往事發地點,小乙跟在顧誠身後小聲道:「顧大哥,我就說了孟大人是面冷心熱的,你看今天安排就知道了。」
顧誠詫異道:「為何這麼說?」
小乙道:「王奇和趙靜明是我們羅縣靖夜司中,幾乎是資格最老,實力最強的兩位了,讓我們跟他們一起行事,大人的意思也是讓他們照顧一下我們,而且選的還是這種暫時看不到什麼危險的任務。」
顧誠瞭然的點了點頭,其實這一個月的時間顧誠幾乎都在修行,除了小乙,他還真沒跟其他人怎麼交流,大部分也都是點頭之交。
「對了小乙,你修煉的是哪一道?我怎麼很少看你去靜室修行?」
小乙笑道:「我主修鍊氣,在床上打坐便可以了啊。」
顧誠有些驚訝道:「你主修的竟然是鍊氣?」
崔子傑和鐵天鷹都說過,鍊氣一道很難入門,耗時太長,除了有條件的宗門世家,很少有人去選擇主修鍊氣的。
小乙苦笑道:「我也想修煉武道的,可惜我體弱多病,天生便不適合修煉武道。
聽說顧大哥你只用了幾個時辰便感知到了經脈流動,但我卻用了足足半年,甚至到現在,我都達不到筋骨皮肉合一,九品入門的標準,只能去主修鍊氣了。
所幸我是道士出身,還真有那麼一丁點鍊氣士的天賦,或許是三清祖師他老人家賞飯吃。」
小乙又笑了兩聲,顯得很樂觀。
「你還當過道士?」
小乙點了點頭:「我從小體弱被父母遺棄,是師父把我撿回來的,不過我師父雖然是道士,但卻不是修行者,只會給人解簽念道經。
後來道觀中出了事情,惹來了一隻怨鬼,師父為了救我和幾名香客主動上前,被怨鬼所殺,幸虧崔大統領及時趕到救下了我。
那時候我本就體弱多病,身上還沾染了陰邪鬼氣,崔大統領便破格把我收入靖夜司內培養,要不然可能我也活不到現在。」
顧誠拍了拍小乙的肩膀。
人世艱難,誰人活著都不易。
小乙卻並沒有什麼悲傷的神色,反而笑道:「師父告訴過我,凡事都要往好了看。
我本是早夭的命,卻能活到這麼大,多活一天便是賺一天,所以我每天都很開心。
師父雖然死了,但他救了我,救了幾名香客,便是功德無量,下輩子肯定會有好報的。」
一路上說著,眾人便已經來到了城東的一座宅院前。
此時那宅院已經被封鎖,幾名捕快在外面守著,還有一些閒人在外面探頭探腦的看熱鬧。
「都散開!有什麼好看的?」
捕快驅散了眾人,帶著顧誠等人來到廚房,面色發白道:「大人你們去看吧,我可不敢進去了。」
趙靜明和王奇兩人率先踏入廚房內,顧誠和小乙跟在後面。
那廚房內,一名三十多歲的婦人鼓脹著碩大的肚子,瞪著通紅的眼珠倒在灶台邊上,地面上滿是鮮血,還有半具男人的屍體。
那屍體上滿是被啃噬的痕跡,嚼爛的血肉,被斬碎的骨頭,內臟都被掏出來,鋪滿了地面。
「嘔!」
小乙有些承受不住,乾嘔了兩聲。
趙靜明和王奇面色不變,對於他們這種老資格的靖夜司玄甲衛來說,比這還噁心的場景他們都見過,這算不得什麼。
他們還詫異的看了顧誠一眼,因為顧誠表現的竟然也十分淡定,這可不像是新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