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孤獨歲月
(三合一大章,三天的一起更)
希莉來到了自己的人生巔峰,了無牽掛,力量滿盈,有著無比廣闊的未來,大千世界任她行走。
而另一個人的人生,則完全跌到了谷底。
原本坐擁整個王國的索蘭黛爾,現在是真正的一無所有了,別說地位,臣民,朋友.連生命都不再是她自己的,只要奇諾點點頭,拒絕者們就會把她撕碎。
奇諾來到索蘭黛爾面前,時隔半年,以一個絕對的勝利者姿態回歸。
他在腦海中無數次設想過此時的情景,自己編排了許多對話,有取笑的,有關懷的,有惡毒的,有挽留的。
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說點什麼,隨便說什麼,從原先編排的那些話里挑一些就好。
但看著那雙湛藍色的眼睛,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千言萬語好像都在心裡堵住了。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他想起了今天的日期。
回雪30日。
他抿了抿嘴唇,對索蘭黛爾說:「今天是你的生日,許個願吧。」
他和索蘭黛爾認識了14年,每年生日都在一起。
記憶中,索蘭黛爾從未向他許過任何願望。
所以,他決定自己來開啟第一次。
這不是逗弄或調侃。
他是認真的。
只要不是荒謬到不切實際,他都會為她滿足。
冬日的寒風呼嘯而過,帶起枯萎的落葉,與奇諾一同等待索蘭黛爾的回答。
面對未曾改變的溫柔,索蘭黛爾那雙湛藍色眼瞳中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仿佛被寒風凍住,只剩下冰冷。
悄然間,她臉上浮現起慘澹的笑,緩緩說出一句刺進奇諾心扉的話:
「我希望自己從未遇見你。」
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住了。
一個曾經最愛你的人,往往比任何人都清楚,用什麼方式能夠最深刻地傷到伱。
奇諾在剛才想過很多可能性。
比如,索蘭黛爾會懇求他不要傷害那些忠於自己的大臣與侍衛,給他們一條活路。
可以,沒問題。
生殺不過一念之間。
舉手之勞而已。
又比如,索蘭黛爾會借著許願為名,再度逼他離開,叫他離開多古蘭德,永永遠遠不要回來。
有點麻煩,但不是不行。
換作以前肯定是不行的。
可作為人生中第一個許諾給她的願望,如果她要用在這裡.
那就如她所願吧。
反正大漠彼端還有個遠東皇朝。
一切不過從頭再來而已。
也有可能索蘭黛爾把這種許諾當成羞辱,氣急敗壞脫口大罵,詛咒他去死。
這當然不行。
也許有一天他會因為別的什麼死去。
但肯定不會是死在一個願望上。
然而,奇諾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索蘭黛爾給出了現在這樣的回答。
她不要最卑微的祈求,不為忠於自己的死士請命。
她沒有提出激進的試探,不搏一搏逆天改命的機會。
她甚至不願意發泄情緒,連一句「去死」都不想說。
那麼多的方向,那麼多的可能性,她全都忽視了,只許了一個最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我希望自己從未遇見你。
遇見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這種不幸,甚至大到我寧可放棄實現願望的機會,也要說出來給你聽。
哪怕一無所有,我也不要你的施捨。
14年的時光,在我眼中都是個錯誤。
如果我可以在人生中抹除一樣東西,那樣東西必定是你。
你真悲哀,奇諾。
你贏了又如何?
無論你活著還是死了,無論你有沒有化身神明,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會有這麼一個人,在永恆的時間尺度上厭棄你。
奇諾佇立在寒風之中,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就像隔了一層毛玻璃,他的視線漸漸暗去,仿佛光芒在一點一點消失,所有景物都不見了,只剩下那雙冰冷的湛藍色眼瞳。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刺入心扉,在意識中扭曲糾纏著,身體毫無徵兆感到寒慄,伴隨著難以抑制的嘔吐欲在腹腔翻滾。
奇諾的嘴角抽動著,帶動臉上的肌肉一起抽顫,他抬起頭望向它處,試圖轉移注意力以壓住心中那座即將爆發的火山,然而越是壓抑,那種可憎的感覺就愈演愈烈,如潮水般衝垮了他的理智。
最終,生平第一次,奇諾在索蘭黛爾面前失態了。
「狗東西!」奇諾猛地踢在索蘭黛爾身上,直接踢斷好幾根肋骨,他抓住她的頭髮,聲嘶力竭怒吼著,「你現在有的東西,全都是我給你的!」
「你的王位是我幫你打下來的!你的民眾是我幫你養的!你吃的東西,穿的衣服,全部由我所賜!就連你身體裡那顆心臟,都是我給你的!」
「如果沒有我,你早就死在王城,死在雪原,死在不知道什麼地方!根本活不到今天!你現在告訴我,你希望自己從未遇見我??!!」
奇諾一拳掄在索蘭黛爾臉上,打到她口吐鮮血:「你就是一條狗!呸!狗至少還知道,誰對它好它就要對誰搖尾巴!說你是狗都是抬舉你!忘恩負義的東西,你連狗都不如!!!」
拒絕者們剛才還樂呵呵的,奇諾突然爆發,他們頓時被嚇到了。
他們不說有多了解奇諾,至少是接觸了很長一段時間,對他的為人和性格很熟悉。
奇諾不是沒在他們面前生過氣,但他生氣和普通人不一樣。
他的怒火往往是沉默性的,沒有狠話,沒有表情,讓你以為無事發生,等報復降臨的時候,你才發現自己已經掉進深淵。
可現在,奇諾毫無往日的形象,連優雅也不復存在,像街痞般破口大罵,劇烈的形象落差直接讓拒絕者們懵了。
索蘭黛爾被踢斷肋骨,打到吐血,竟硬咬著牙連眉頭都沒有皺,她側目看向大發雷霆的奇諾,低聲笑了起來:「你現在的樣子真難看。」
奇諾徹底爆發了,對索蘭黛爾瘋狂毒打。
他口中發出野獸般的怒吼,猛踢索蘭黛爾的身體,每一腳下去不是踢斷骨頭就是皮開肉綻。
他用力踩向索蘭黛爾的手,用鞋底踏著它左右摩擦,血肉一刮就是一大片,原本白皙的皮膚瞬間鮮血淋漓,好多地方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他抓起地上的石頭砸向索蘭黛爾,在那張曾經吻過無數次的臉上砸出大片淤青,砸完就抓起她的頭猛撞地面,每撞一下就帶起大片血花。
拒絕者們呆呆看著發瘋的奇諾,已經嚇得話都不敢說了。
倒不是覺得奇諾的手段太過殘忍。
要說殘忍,奇諾那些慢加工的手段哪個不讓人頭皮發麻?
這種毒打既費力氣,效率也很低下,而且毫無形象可言,奇諾以前絕無可能做出這種事,可它現在實實在在發生了。
拒絕者們不知道奇諾和索蘭黛爾有怎樣的過去,更無法理解,他怎麼會被簡簡單單一句話氣到情緒失控,這種超越認知的事讓他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與戰慄。
在眾人呆滯的注視下,奇諾用粗暴且醜陋的方法毆打索蘭黛爾,就像一個亂發脾氣的小孩瘋狂打砸,把自己以前最喜歡的玩具撕得稀爛。
飛濺的鮮血沾滿索蘭黛爾的臉與身體,也染紅了身下的地面,可無論被打成什麼樣,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吭一聲。
色慾作為唯一一個前世人生經歷正常的女拒絕者,心思比任何人都要細膩,其他拒絕者不知所措時,她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色慾鼓起勇氣走上前,攔住了奇諾砸向索蘭黛爾的拳頭:「別打了!」
刀鋒般凌厲且瘋狂的目光投了過來,色慾看著那雙被怒火充盈的琥珀色眼瞳,只感覺渾身發寒。
但她沒有退縮,緊抓著奇諾的手腕,顫聲說:「再打.您會後悔的.」
「她要死了!」
奇諾呆呆地站在那裡,如夢初醒,扭動僵硬的脖子看了過去。
索蘭黛爾被打得血肉模糊,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她倒在血泊中,眼睛半睜半閉,劇烈的失血已經讓瞳孔完全擴散,除了時不時的抽顫外已經沒了任何動靜。
奇諾的目光陷入恍惚,他趔趄往後退去,緊緊抓著頭髮,喉間發出壓抑的低吼,呼吸變得愈發急促。
「嘶呼.嘶呼」過度的肺通氣讓血液中二氧化碳濃度快速減少,奇諾出現了短暫的呼吸性鹼中毒,直挺挺往地上倒去,嚇得色慾趕緊攙住他。
奇諾用力推開色慾,收攏手指搭在臉上瘋狂撕扯,試圖用疼痛喚回意識,但他似乎忘了,自己是感覺不到疼痛的。
他就這麼瘋狂抓著,抓出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抓痕,鮮血霎時間染紅衣襟,臉就像打翻顏料的雕塑般被弄得無比髒膩
色慾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同伴,但這些人和她一樣,都沒見過奇諾崩潰成這樣子,一個個僵在那裡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好在奇諾的崩潰並沒有持續太久,他的呼吸節奏慢慢緩了下來,抓臉自殘的動作也停下了,手落下垂在腿旁,一動一動,只有血在指尖滴答落下。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奇諾閉上眼睛,掌心空間開始微微扭曲,一支鳳凰血清出現在手中,他將其扔到了索蘭黛爾身上。
拒絕者們再不知所措,也明白這個舉動的意思,貪婪趕緊小跑過去,將鳳凰血清打進了索蘭黛爾的身體。
索蘭黛爾雖然被打得血肉模糊,好在多是粗暴打擊留下的外傷,生命還沒有徹底衰竭,鳳凰血清剛打進去就起效了。
眼看索蘭黛爾身上的猙獰傷口開始癒合,色慾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其他拒絕者可能還沒意識到剛才的情況有多麼危急,但她很清楚。
如果這個女孩被奇諾活活打死,最後沒能救過來
事後難過的不會是別人,只能是他自己。
白晝的喧囂落下帷幕,王城迎來了一個格外寧靜的夜晚。
召見時間結束,六大拒絕者返回了自己的世界,王宮也被倒戈的禁軍徹底控制,落入奇諾手中。
一切都結束了。
真正結束了。
這個王國雖然仍叫「多古蘭德」,但除了名字之外,已經沒有什麼和這四個字相關了。
現在已是深夜,太陽在地平線下沉睡,萬家燈火熄滅,本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時候,卻有圓月高懸於高空,澄澈月光如水灑下。
晚冬的月色又清又冷,月光靜悄悄穿過窗戶,斑駁地照進原本屬於女王的寢房,銀色輝光仿佛編織著一個柔和的夢。
點燃的香薰傳來陣陣暗香,晚風撫過窗簾輕紗,輕輕吹在索蘭黛爾臉上,仿佛一次溫柔的撫摸。
她靠窗坐在地板上,半睜半閉的眼眸看著被月光籠罩的房間,好像睡著了,又好像還醒著。
突然,門把手被人撥轉,木門發出咿呀的聲音,一個人走了進來。
月光灑在奇諾身上濺起點點銀絲,他雙手拖著餐盤,上面放著剛剛做好的精緻食物,還有一壺花酒和兩個杯盞。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白天的失態感到傀怍,奇諾微微側著目光,沒有直視索蘭黛爾。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在呢喃,不過在這個寂靜的夜晚也足以聽清:「給你做了一些吃的,都是你喜歡的東西吃點吧。」
索蘭黛爾沒有動,好像看不見東西,也聽不到別人說話,那雙湛藍色的眼眸依舊迷離,沒有焦點,就像一隻斷了線的玩偶。
奇諾走上前,把餐盤放到索蘭黛爾面前,偶然間他碰到了那隻搭在地上的小手,發覺很涼,就脫下帶著體溫的外套,輕輕披到了她身上。
「我餵你。」奇諾拿起一塊三明治,送到索蘭黛爾嘴邊,她依舊沒有動,連目光都沒有聚焦。
奇諾抿了抿唇,將三明治放回餐盤。
他看向房間角落,那裡架設著一台鋼琴,他坐到琴前,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動,帶來了溫婉而柔情的旋律。
這首《致小公主》是索蘭黛爾12歲那年奇諾送她的禮物,在奇諾指下,琴聲帶著若有若無的哀傷,又融入似水般的柔情,似要將過往最為流連的那縷記憶喚醒。
月光澄澈如水,灑在黑白琴鍵上濺起銀色輝光,琴聲在靜謐的月色中迴轉,仿佛在與明月述說人世間的寂寞。
許久之後,曲終,琴畢。
奇諾看向毫無反應的索蘭黛爾,眼中出現一種難言的失落,他輕輕蓋上琴蓋,低聲說:「晚安,好好睡。」
奇諾起身,剛要離開寢房,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呢喃:「你彈錯了.」
「嗯?」奇諾呆呆看向索蘭黛爾。
索蘭黛爾仍坐在角落,她緊了緊奇諾披在肩上的衣服,垂著眼幽幽地說:「你彈錯了.終篇的最後那段,表達的是二人之間的離別。」
「離別之際確實令人哀傷,憂愁,但離別不是離散,二人在離別後會再度重逢,終能再次相見。」
「那種情緒在憂傷中夾雜著對下一次重逢的期待與喜悅,所以旋律上應該彈悠揚的升調,而不是婉轉的降調」
奇諾呆滯地站在那裡,許久後才回過神,他笑了,不停拍著自己的額頭:「哦是的是的是的是應該這樣,剛才彈得不對」
他用隱隱期待的目光看著索蘭黛爾:「你對這首曲子比我還熟悉我以為你早把它忘了.」
索蘭黛爾終於動了,她拿起餐盤裡的三明治咬了一口,輕輕搖頭:「這首曲子是我印象最深刻的生日禮物,怎麼可能會忘?」
「我其實一直想問你,在譜寫這首曲子前,你應該沒有見過我,你是怎麼把它寫出來的?」
奇諾微笑著說:「想像。」
「想像?」索蘭黛爾喃喃問。
奇諾點頭:「是的,想像。我想像了一位心目中完美的小公主,並以她為原型,創作出了這首曲目。」
索蘭黛爾聽後不禁莞爾:「那和你心目中完美的小公主比起來,我有讓你失望嗎?」
奇諾眼中倒映著索蘭黛爾的身影,聲音如晚風般輕柔:「一模一樣。」
索蘭黛爾看向奇諾,微微一笑:「有時候感覺時間很虛妄,與你第一次見面好像就在昨天,我可以回憶起每一個細節。」
奇諾饒有興致地問:「比如?」
索蘭黛爾:「比如~你偷偷闖進我的屋子,結果被人發現了。」
奇諾回想片刻,若有所思:「沒記錯的話,是被你的女僕撞見,她好像叫瑪姬?」
索蘭黛爾點頭:「是的,她就住在樓下。」
奇諾不免有些驚訝:「十多年過去了,她還在當你的女僕?」
索蘭黛爾笑著搖了搖頭:「我對此也很驚訝,我希望她能過上更好的人生,但她說自己此生的願望就是照顧我.她都這麼說了,我當然不能強行趕她走。」
奇諾在寢房中來回踱步,語氣頗為神秘:「你還記不記得,我當時不止被一個人撞見了。而且被第二個人撞見的時候,對方還很生氣。」
他說完,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索蘭黛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當然記得!說真的,你當時是怎麼想的?突然吻了一下我的足背,別說媽媽,我都被你嚇到了。」
奇諾笑得有些尷尬,很紳士地欠了欠身:「我為當年的行為道歉。」
索蘭黛爾擺手:「不不不,沒什麼需要道歉的,只是現在說起來覺得很有趣。對了,你還記不記得那件事.」
話題一挑起來,兩人就像打開話匣,滔滔不絕說起了過去的事。
回憶就像一股涓涓溪流,滌淨了曾經的污垢與糾葛。
二人述說著那些遺留在過去的往事,從第一次見面到後來一次次重逢,從砥礪前行到花前月下,從最初那年一直到後來許許多多年。
晚風不徐不緩地吹著,輕輕撥弄虛掩的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月光如水,回憶也在此時變得澄澈,讓人分不清時光到底停留在現在,還是過去。
奇諾站在窗邊遙望著如詩如畫的月色,不斷述說著那些與索蘭黛爾的往事,思緒完全沉浸在了記憶里。
索蘭黛爾一邊與奇諾述說,一邊看向他的背影,她的聲音很輕快,那雙湛藍色眼瞳卻悄然間褪去了所有情緒,只留下令人讀不懂的深邃。
索蘭黛爾悄無聲息站了起來,把手搭在心口,搭在「命定之死」所寄宿的地方,走向了相伴14年的故人。
奇諾仍沉浸在過去的時光里,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毫無察覺,更沒有意識到深淵正在靠攏,自己從未離死亡如此之近。
就在索蘭黛爾走到奇諾身後時,奇諾結束了述說的回憶,陷入沉默。
索蘭黛爾看不見他現在是什麼神情,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幽幽傳來,在呢喃中顫抖:
「我們回不到從前了嗎?」
這一刻,索蘭黛爾兀地僵在原地,腦海中浮現起了與奇諾一路走來的經歷。
從坐上王位開始,她心中就有一種奇怪的空虛感。
明明自己已經擺脫王室出身的詛咒,成為勝利者來到了最高的地方,追逐夢想的路就在眼前,那種空虛感卻依舊入心入肺。
她起初並不明白那感覺究竟是什麼,只是一步步往前走,失去親人,失去愛人,失去朋友.最後一無所有。
直到剛才,她都被那種未知的空虛感糾纏著,可當奇諾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了.
孤獨。
那種一直伴隨著她的空虛感.是孤獨。
曾經親密的人一個個都走了,原本追隨她的人也開始不理解她,嫌棄她,厭煩她,慢慢都離去了。
最後只有她一個人繼續走在路上,一個人踽踽獨行,一個人苟延殘喘,一個人走向不知在哪的終點。
真孤獨啊。
她本以為往昔過去就是過去了,故人離開就是離開了,自己此生只能孤獨一人。
可到頭來就是有那麼一個人,願意在離開後一次又一次回來,用發抖的聲音問她: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過往的糾葛刻骨銘心,卻又變得如此陌生,淚水不自覺從眼眶中湧出,模糊了索蘭黛爾的視線。
等她再回過神,奇諾已經轉過身,用充滿憂傷的眼睛看著她。
就是剛才那一瞬之間的躊躇,讓這位末代女王永遠失去了為死神送上「命定之死」的機會。
索蘭黛爾什麼都沒說,只是低著頭走回原來的角落,她拿起酒瓶大口大口喝著,喝到最後一滴都沒有剩下。
喝完酒,索蘭黛爾裹緊身上的衣服,靠著牆沉沉睡去,沒有再看奇諾一眼。
奇諾瞳中倒映著索蘭黛爾熟睡的面容,心裡的某個角落仿佛消失了。
他還有故事。
但已經沒有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