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過後,丁安夏果然沒再去城建部。
城北一戶破舊的小民房內聚集了眾多人,他們今晚討論的主題是怎樣爭取更多的權益和福利。
「我家孩子上學的事必須要落實,否則這房子我不搬。」
「我家外面有一條臭水溝,要是要拆,那也要算做我家的房子,否則我也不搬。」
「安置費至少要2萬以上。」
一時間眾人都齊齊發表自己的訴求,這次召集這些人來的主事人坐在中間的桌子上,拿著個小本本記錄。
「馬岩柱,你家那口子之前不是給城建部部長家的小孩做過衣服嗎?你去問問賠償的房子能不能要別的區的,我想要浦西的。」
他問的正是奮筆疾書的主事人。
主事人還沒說話,旁邊的人就給了他一巴掌。
「你想的也太美了吧,咱在城建部鬧一鬧就算了,心裡多少知道壓根不可能,問個毛。」
最開始問話的人:「切~還不是馬岩柱說他政府里有人的,我尋思著打聽打聽也不會怎麼樣吧。」
馬岩柱終於抬起頭,卻不搭理說話的人,而是問:「怎麼還有一戶人家不說話?」
這次他們是召集一整條弄堂的業主,按道理來說拆遷這件大事,應該是要來齊的,但他在登記的時候發現有一戶始終沒有講自己的訴求。
正在和政府談判的關口,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他不希望有人缺席。
「哪一戶啊?」
馬岩柱:「就巷子最裡邊的那棟樓,那樓就兩層,一層鋪面一層住的地方。」
那樓藏在陰影里,常年不見光,走夜路的人都不愛往那裡去。平常人也不經過那裡,馬岩柱當時只是貼了個要開會的條子在人家門口就走了。
「嗨,你說的是我二叔那房子啊,他早賣了,我瞅著裡面現在都沒住人。」突然有個人說。
馬岩處驚訝:「賣了?賣給誰了?」
明小右:「不知道,我明天問問他。」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覺得這拆遷是好事嗎?」
馬岩柱:「我覺得至少不會比現在差,咱們住的這片區,要太陽,太陽照不進來,要月亮月亮照不下來,其實拆了重建也挺好。」
「而且還能多要點補償,這不比打工來錢快嘛。所以啊這次我們一定要同心協力在定下滿意的補償之前絕對不能簽拆遷協議。」
「誰要是當了叛徒,別怪咱們弄堂容不下……」他眼神犀利。
其餘接觸到他目光的人,頓時感覺到殺氣騰騰,但心中也更加有和政府叫板的底氣了,紛紛響應。
「一切聽馬哥的。」
「和馬哥一起發財。」
馬岩柱輕咳兩聲,對明小右說:「你趕緊找你二叔要來新業主的聯繫方式,咱們得擰成一股繩,事才好辦……」
明小右:「好!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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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三天後,輔導員又叫來丁安夏。
「你這是把學校的座機當成你的辦公座機了呀,丁安夏你到底把號碼給了多少人,一天下來我接了12通,全都是來找你的。」
丁安夏來時輔導員抱怨。
「額……」
誰叫現在沒有智慧型手機呢,留輔導員的座機號碼也是萬不得已。
丁安夏不再去想這令人難過的事,直接問:「老師他們找我有啥事?」
輔導員:「說是讓你參加一個集體會議,就在今天晚上,城北路那裡的,但是我可跟你說好不能再晚歸了,否則就要處分了。」
丁安夏:「老師放心吧,我不會去的。」
聽到是城北路,丁安夏就知道是什麼會議了,頓時失去了興趣。不過是一群業主些拉幫結派的把戲,她去了免不了被那些人擺弄、教唆。
不去也罷。
丁安夏是不去理會了,但是後續幾天輔導員被騷擾煩了,差點想拔網線。
「你要不去一趟吧?我給你特批。」一天內接了20個催促電話,那群人是瘋了嗎?什麼大事要催成這樣。
丁安夏:「電話不是能拉黑嗎,老師儘管拉黑,不必顧及我。」
輔導員:「究竟是什麼大事?」
丁安夏:「沒大事兒。」
她裝傻充愣,輔導員再問也是同一個答案。
拉黑後又過了幾天。
丁安夏本以為可以清淨了。
結果那些人生怕自己拉幫結派的大業少了一個人會影響大局,硬是派了幾個人到學校去和丁安夏「洽談」。
他們順著電話線找到了丁安夏所在的學校。
「李小優你確定是這嗎?」
李小優:「絕對沒錯,我一個在通訊局幹活的二大爺說那電話就是在這。」
「還有你明小右,你確定那小姑娘能做房子的主嗎?」
明小右:「那當然,這房子當初是我二叔賣給她的,他現在得意的不行,逢人就說當初賣出去多聰明,還說人家小姑娘是傻瓜蛋子。」
他也聽過好幾回馬岩柱分析了拆遷是不是好事兒,反而覺得自家二叔才是個傻子。
「拆遷哪裡不好?拆了舊的,換了新的,還有錢補償,再美不過了。而且咱們以後住哪的問題政府肯定要給咱們解決的,還有工作啊,孩子上學的事,他們得給咱安排的妥妥噹噹,要不這房子哪能直接給?咱們不騰位置,他們就不能建更多的房子,這工程隊呀,買的材料還不得砸自己手裡。」
「是這個理沒錯,所以更要聯合起來跟政府好好說道說道。」
「我說這小姑娘是什麼人?怎樣個脾氣,好拿捏不?」
「能那麼傻的買那個黑咕隆咚的老破小,估計也不是什麼聰明人,不過這年頭有錢買房的人也少。大約家裡是個有背景又或者是有錢的,咱們還是小心對待。」
「說的是,那你們說她什麼時候出來?她出來的時候你能認得嗎?」
明小右:「一早我二叔就來觀察過了,還把那小姑娘的樣貌給我描繪了,說是雞群里的鶴鴨群里的鵝,只要一眼就能認出來。」
「他還說她每隔幾天就會出學校,周六周日更是雷打不動,今天正好是周六,她一定會出來的。」
「小優,你一會兒仔細看,我眼睛老花,說到這個都怪那個保安,一個看門的神氣什麼?還趕我們走。」
四個大男人一開始蹲在學校門口,但是被保安驅逐了,現在只能蹲在學校對面的馬路上。
不過這也情有可原,他們的樣子跟不良少年似的,來往的學生或者普通人都不想靠近,保安自然在把他們當成危險分子趕了出去。
4個人改換陣地,但他們的眼睛還死死的盯著校門,生怕漏掉了人。
他們等了很久,但具體怎樣一個鶴立雞群,另外兩人還不知道,明小右只能跟他們形容丁安夏日常背什麼書包,怎樣的穿衣風格。
「我二叔說那個女生長得高,長得白,盤靚條順,看著就舒服,背著個黑書包,包上還掛著只小熊。」
聽的人突然開啟黃腔。
「長這麼漂亮,又是名牌大學的學生,也不知道好不好玩嘿嘿。聽說學生妹又純又騷,勾的人心痒痒。」
旁邊還算有理智的人說:「哪敢玩哦,人家是大學生,咱們是什麼人啊?這要是被發現,那些老師教育局的人都會上門給你兩巴掌。」
那人不樂意被這麼貶損,有些不服氣:「可我們也不差呀,馬上拆遷就有錢了,以後跟著我不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又不會虧待她,而且你們想想,小右他二叔說過這女娃子有錢,這要是娶回去不就等於自己發財了嘛。」
「而且下一代的腦子肯定能更好,家裡說不定又能出幾個大學生,大學生出去找活干出了名的工資高,等咱們老了,拆遷款花完了,那女孩子的嫁妝花完了,孩子們不得孝敬孝敬,日子肯定是越過越好。」
他又嘀咕了一句:「再不濟娶不了那就玩一玩……他們這些讀書的人最重清白,又是個黃花大閨女,哪裡敢隨便亂說自己被糟蹋了。」
這麼一說感覺還挺有道理,一開始反駁他的人也說不出違心的話了。
可是大學生就一個。
他們這有4個人。
人的邪念一起是怎麼都壓不住的,更何況他們4個又不是道德底線高的人。
明小右突然說了一句:「大學生肯定是和大學生做朋友,她有那麼多同學,還有舍友……」
一句話還沒說完,另外三個人都懂了,頓時雲開霧散,眼中淫.邪的光越來越盛。
正在這時,「來了!那個是不是!黑色書包的!上面還掛了一隻熊。」
「是她!!!我二叔說那人有錢,出門都騎自行車的。」
「快跟上去!」
丁安夏騎著自己的二八大槓,慢悠悠的。
眼睛隨意的看向四周,根本無法將路邊4個人不良青年聯想到自己身上。
她想不到那幾個好像街溜子的人和她會產生什麼聯繫,於是也沒防備,結果就被尾隨了。
她照例是先去教師公寓,安排好布恩教授和段弘和下一階段的療程才會去療養院。
可途經一個又深又窄的甬道時,車后座被人把住了,她差點從車上以一種倒栽蔥的形象往前摔。
丁安夏趕緊握住車把,雙腿踩在永道兩邊,強制性讓自己平衡了下來。
她這車都沒買多久,可剛才的那一下直接讓車把,有了新的刮擦。
丁安夏憤憤的轉過頭。
「嗨,妹妹。」一個牙黃臉黑的丑東西對她笑著。
他死死的按在車后座上,丁安夏:「你誰呀?」
「我們來找你開會的,你知道城北那塊地要拆了吧?」又有一個傢伙冒出頭來,「我叫明小右,也是那邊的業主。」
「我們都是,」李小優在那兩人身後使勁舉高手,想讓丁安夏注意到他,「妹子你是丁安夏吧?我們請你走一趟。」
丁安夏冷冷的盯著他們。
這種請人的態度倒不如說是綁架。
敵眾我寡,而且她感覺再和這些人聊下去,怕是要遲到了。
如今最明智的逃脫方式就是裝傻。
「你們認錯人了。」
明小右:「不會,我二叔是明大志,就是之前賣你房子的,你肯定認得,要不然你跟我們走一趟,讓他再認認你?」
這傢伙也不管是不是認錯人,只想著把人帶走。丁安夏聽明白了。
她抿了抿唇,目光去搜索甬道里其他人,如果有其他人她好求助對方。
「我說了不認識你們,你給我放開。」她冷漠的眼神射向一開始按住車后座的丑東西。
那人被這眼光一刺,不禁瑟縮了一下脖子,可又想到這裡荒無人煙就抖擻起來。
「你這是什麼眼神!我勸你乖乖聽話。」
丁安夏那個眼神讓他想到了平常卑躬屈膝像個小丑一樣,供客人取笑,一時惱火不已。
「啪」的一聲,清脆又動聽。
猥瑣男挨了一巴掌不可置信的指著丁安夏。
丁安夏:「我也不喜歡你用這種眼神看我。死變態!」
李興:「你!」
「啪」又是一聲,丁安夏:「你什麼你,你媽我在這呢。」
這下是兩邊都對稱,她是一點力氣都沒省,兩個巴掌頓時腫的老高,比起杭承當初那一下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緊接著在那人要動手的時候,丁安夏找准機會,不出車把頭用力的一退,金車的輪胎瞬間卡在了猥瑣男的褲襠上。
他發出一聲慘叫。
「啊——」
見狀,丁安夏又是乾脆利落的一腳,猛踹在他的肚子上。因為後面有人墊著,他躲閃不及,反而結結實實挨了這一腳。
一到識破驚天的慘叫,再次響徹上空!
麥凱斯來到巷子時剛好聽到,顧不上慢吞吞的尋找方位,他憑著聲音的位置跑向那裡。
好在李興不是只慘叫一聲。
麥凱斯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只允許過一人的甬道。
而他也看到了那四個尾隨丁安夏的混混。
他原本要去療養院,等待再次見到丁安夏,偏巧剛出校門就讓他遇到丁安夏被4個混混尾隨。
他當時想上去提醒她,可惜丁安夏一踩腳踏板就溜出去好遠,而他又走在她的老後面,根本來不及追上去。
不過他也沒放棄,一路跑,一路追,然後就到了這個甬道。
但是他現在生怕自己晚到了,害的丁安夏受到欺負。
「夏夏!」
麥凱斯用最快的速度衝進去,拳頭緊握,一拳一個。
他平時沒打過架,但此時卻好像點亮了武打技能,一身蠻勁專往人臉上砸,往肚子上踹。
他甚至還用牙咬。
「操了個比,你屬狗的嗎?還咬我。」
「啊——!!!」
「我的胳膊!!!」
「頭髮,頭髮,別動我頭髮!」
很快甬道里就響起一片哀嚎。
麥凱斯打人的手法無所不用其極,毫無章法可言,那些人根本無力招架。
而且他長得人高馬大,一個人就堵住了所有人的退路,只管前進就已經壓縮了他們的活動範圍。
麥凱斯嘴裡喊道:「夏夏,你別怕我來了!」
但實際上他的眼眶已經紅了,他在害怕。
「你們不要動她!否則我打死你們嗚嗚!」
說到最後又狠狠咬了一口前面的人。
他實在是太勇了,那4個人除了最前面的李興,其餘三個全都在麥凱斯的努力下被打趴了。
他快速的將腿軟腳軟身受重傷的三人疊在腳邊,然後自己從縫隙里卡了進去。
他口中喊著「對不起,我來晚了」,可是當看到最裡面的情況不由得愣住。
只見丁安夏正用自行車這個天然的工具在折磨李興的蛋蛋,他弓著身喊痛,只是聲音卻像是呻.吟。
麥凱斯第一時間去看丁安夏,看她有沒有受傷。
好在完好無損。
他驀地鬆了口氣,將李興拉開。
李興一離開輪胎的範圍就倒了下去,剛才就是因為他被迫「坐」在了輪胎上,所以才不得不躬身,又因為後面被好兄弟擋著沒有退路,被折磨了好久。
麥凱斯也在這時看見他臉上那重重的巴掌。
他眯了眯眼睛,又給補了兩腳。
丁安夏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
「嘶——」笑著笑著她又不笑了,甩甩手腕,揉著發紅的地方。
麥凱斯緊張的問道:「你怎麼了?」
丁安夏:「剛才打人太用力,手腕有點腫。」
麥凱斯小心的捧著她的手:「我看看!」
丁安夏的手又細又長,只不過和成年男人相比還是小了些,放在他的手上就好像一個精緻的娃娃,整隻手瑩潤白皙,之前手腕位置的紅腫破壞了那份美感,顯得那一處觸目驚心。
麥凱斯頓時心疼壞了。
「我帶你去醫院。」
丁安夏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擺了擺,又指著倒了一地的臭流氓:「先解決他們,幫我送他們去派出所。」
一聽到要上派出所,幾個飽受折磨的人頓時也不敢躺著了,噌的一下爬起來,就連李興都捂著下半身快速逃向可通往四面八方的巷道。
丁安夏和麥凱斯再想去追,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算他們跑得快。」
麥凱斯擔心的愁容滿面:「這可怎麼辦啊?夏夏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堵你?」
「估計為了拆遷的事吧,」她想了想感覺也不太對,那幾個人剛才實在是太猥瑣了,看著也不像是單純來談事的。
「拆遷?」麥凱斯疑惑。
丁安夏簡單跟他解釋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所以說他們是為了房子的事來找你的,他們既想拉攏你成為合作夥伴,卻在這邊欺負你。」麥凱斯氣的臉通紅,「這是什麼混蛋!可惡!」
丁安夏看著麥凱斯,眉眼彎彎,眼中倒影第一次出現了他的身影。
「你剛才是不是還咬他們了?」
麥凱斯:「……」
他不想承認,於是裝作聽不懂的模樣,反正他是外國人,溝通交流障礙偶爾犯一下也是合理的。
「噗嗤——」丁安夏笑,「小狗狗,你在欲蓋彌彰。」
麥凱斯:「聽不懂。」
丁安夏虛空點了點他。
麥凱斯就好像真的被她碰到了,沉溺在那個笑容里,又在那溫柔似水的眼神里迷失,一面臉上飛紅,一面痴痴發呆。
原以為自從上次滿卿挑破自己的小把戲,他又要被夏夏長時間冷處理了,為此他失落了好久,卻不想原來轉機在這。
「夏夏,」麥凱斯呢喃,「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我不喜歡你了。」他違心地說,但因為是撒謊,又不敢去看丁安夏,只能自顧自的說下去,「我想每個人都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
「當時因為我的魯莽讓你產生不適,我向你道歉。」
「我也希望,在我不喜歡你之後,我們可以像普通同學一樣相處。」而不是徹底斷了聯繫。
他不再奢求那冒昧的喜歡能被接受,只希望不要被冷待。
話說完了,麥凱斯這才敢掀起眼帘看丁安夏。
誰知撞上了一雙眼神中透露著古怪的明眸。
麥凱斯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於是更加緊張。
丁安夏的視線落在麥凱斯的那雙手上,此刻他正抓自己的褲子,非常的侷促。
沒記錯的話這個小動作還具有說謊性質。
這還是滿卿和她聊天時提起的,麥凱斯說謊的時候會忍不住揪自己的褲子。
「你在撒謊。」
究竟哪句話撒謊了,丁安夏能輕易從這些話中提取核心,因為麥凱斯用了大篇幅說他不喜歡她,想要和她正常相處。
那麼這些話就只能反著來理解。
麥凱斯將手背到身後,突然無話可說。
他沮喪極了。
人設立的失敗,現在連謊話都被戳穿了,夏夏會從此厭惡他吧。
一想到這他又心碎了。
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是這時頭頂傳來一陣溫柔的觸感。
丁安夏墊著腳摸摸他的頭。
「你怎麼那麼愛哭鼻子?」
「別哭了,我手又痛了,我要包紮。」
說完那隻手收了回去,丁安夏轉身去扶倒地的自行車。
麥凱斯愣愣的看著她,1秒,2秒,3秒……原本向下的嘴角漸漸往上,往上,再往上。
扶自行車的人又輕嘶一聲。
麥凱斯迅速解除傻子狀態,擦了把臉,趕緊上去幫忙。
兩個人一點一點挪出了甬道。
醫院離這邊太遠了,他們只能臨時找一家診所進行手部處理。
檢查的時候,只要丁安夏輕輕皺一下眉頭,麥凱斯就心疼的不行。
「你輕一點。」他不知道第多少次交代老大夫。
老大夫翻了個白眼:「小伙,你對象這傷不碰一碰,我又哪裡知道她是手斷了還是骨裂了。」
麥凱斯:「啊,這麼嚴重!」
可是等等,對象!?
因為對中文的慢一拍理解,以及關注點不同,麥凱斯後知後覺地問:「對象?」
他當然知道對象是什麼意思了,只是……他現在是該笑呢還是為夏夏的傷哭呢,糾結ing。
丁安夏瞅了一眼獨自開懷的麥凱斯:「大夫,你誤會我跟他是同學。」
前一秒,麥凱斯偷偷嘻嘻。
後一秒,麥凱斯不嘻嘻。
老大夫:「哦,光棍兒啊。」
麥凱斯:「……」他聽懂了,呸。
「還好沒斷也沒裂,就是普通的腫了,我去拿藥,你們等一下。」
大夫離開得瀟灑。
麥凱斯卻因為他的話又重新做回了一隻像被遺棄的大金毛,配合臉上的淚痕,眼下的濕意,更加可憐了。
丁安夏從旁邊拿過一張紙,紙巾碰上了他飽滿的臥蠶,輕輕擦去那淚水。
動作說不出的溫柔。
傻金毛害怕她重新疏遠他,但是這一回她有些不忍心。
在甬道的時候,看他哭,看他失魂落魄,已經不再是從前那樣無關緊要的心態去看待。
她想了許多,腦子裡突然就蹦出了滿卿那天說過的話。
「……這幾天除了你過來的時間,他都不來看我的,感覺你才是他媽媽。」
當時她以玩笑的心思想著才不要這麼大的兒子。
但現在想想那段話的前提是她哄滿卿說孩子為了她的病情身形瘦削。
那如果麥凱斯不是為了滿卿,突然的變瘦成熟就只能是因為上次的拒絕了。
丁安夏在那個時候突然就不忍了。
所以……哎。
這點不忍代表著什麼,丁安夏心知肚明。
「那就再多接觸接觸吧……」
傻金毛的眼睛逐漸瞪圓。
原本已經擦乾眼淚的紙巾更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