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身影就好像獨自走在冰凍的湖面上，突然一腳踩空了下去，緊跟著身軀瞬間就被冰水包裹。
從頭到尾，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這就是張龍現在的感覺。
但更加讓他震撼的是——
這道聲音說完。
那女主人的雙腿，卻仍然沒有收攏。
仿佛根本不怕被人看到一樣。
這就導致張龍的目光，沒有立馬移開。
「你膽子很大。」
「喜歡看，那就讓你看個夠。」
但這冷傲少婦接下來所說的話，就更讓張龍摸不著頭腦了。
「這個，玉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哪兒還敢接著看啊！」張龍只好訕笑了一聲，趕緊收回了目光。
他就算再傻，也不可能聽不出來，這話裡帶著的「刀」。
奇怪的是，玉姐並沒有再說話，而是繼續自顧自閉上了眼，延續先前的打盹兒去了。
張龍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也不敢繼續看了。
倒也不是沒賊膽，而是這個女人的脾氣，讓他覺得有些古怪，哪有正常人被看了之後，還讓人接著看的？
這讓張龍回想起來當年在緬北時，第一個「接待」他的組長，那傢伙就是個口是心非的雜種玩意。
嘴上說著只要你聽話、按規矩完成任務，就能讓你放鬆放鬆一小會兒，結果你真敢去放鬆，等待著你的就是電棍。
這個女人，就給張龍這樣的感覺。
不過張龍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他反而對這位女老闆產生了一點興趣，倒是想看看她在哈市，是個什麼級別的存在。
開了一個小時左右，到達了軍哥口中交代過的「神話酒吧」。
這家酒吧整體看上去就跟八九十年代的歌廳一樣，裝修什麼的都很復古，而且停在外面的基本也是些上了年紀的老車。
看樣子，不是什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酒吧。
「玉姐，到了——」
張龍主動下車拉開車門，還貼心地伸手擋住了車頭，避免這位美艷老闆撞到腦袋。
結果，玉姐下車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五百塊，扔到了張龍的腳底下。
「這五百塊你拿著，就當你今天的工資。」
「把車鑰匙交給門童，滾蛋。」
「明天不用來了。」
語氣，非常冷漠。
張龍不由一愣，知道這位大姐不是在開玩笑，便趕忙問道：「玉姐，為啥？我哪裡做的不好？我給您道歉！」
誰知道，玉姐壓根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自顧自邁著急促的步伐，朝著面前酒吧門口走去。
「玉姐，您別這麼無情啊，是不是因為我剛才偷看你的事，你說出來我給你道歉啊……」
「喂，玉姐，給我個機會嘛！」
張龍一口一個玉姐，結果對方就是頭也不回，轉眼就消失了去。
「媽的！」
張龍用力踹了一下旁邊的柱子，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但最終，他還是嘆了口氣，將車鑰匙給了門童，撿起了地上的五百塊，揣進了兜里。
他知道找工作會碰壁，但是沒想到來的這麼突然，不就是偷看了一眼嗎？
長得好看，還不讓人看了？
「上了年紀的女人，個個都不是好惹的茬。」
張龍搖了搖頭，他不是個喜歡怨天怨地的人，既然這次機會錯過了，那就重頭再來吧。
當老闆的脾氣差，他可以理解，遇上個脾氣這麼差的老女人，待在身邊估計也不會好受。
只是對不住把自己引薦過來的軍哥了。
幸好，張龍在他走的時候留了個電話，打算等明天給對方去個電話，再把那六百塊給還了，也算是有頭有尾。
「你他奶奶的，跟老子裝什麼大熊貓？老子全部跟你，開你狗日的，你敢不敢跟？」
「你跟老子吼什麼？開你！」
「我去你媽的，豹子你都能開出來？你出老千啊！」
「別污衊人啊，小打小鬧的，我犯得著跟你出老千？」
「……」
張龍正打算轉頭離去，就聽到耳邊傳來幾道粗狂的喊聲，他抬起頭看去，就見到酒吧旁邊，圍聚著幾個服務員，還有兩名光著膀子的農民工，頂著滿身的汗臭味，在地上玩炸金花。
張龍心裡冒了尖兒，突然就來勁了：「算了，這麼早回去也沒別的事干，不如賺一筆。」
炸金花這玩意他沒少在園區里玩，但都是被逼著玩的，那裡面個個都是江湖老手，輸贏不全憑運氣，多少都會點小手段。
記牌、洗牌什麼的，這些竅門他張龍都偷學了一點，最初壓根就不是為了贏錢，而是為了輸錢，輸得多就能討組長開心。
組長開心了，就有機會去園區外頭搞大保健，運氣好能換出逃的契機。
他張龍就是通過數百次的經歷，才換出來那麼一個機會。
所以這玩意對他來說，簡直再熟悉不過。
他主動湊了上去，給在場人都派了一根煙，直接擠出了一個位置，用家鄉話說道：「打多大啊？」
「不大，五塊錢的底注。」
其中一個農民工順手接過煙道。
「算我一個。」張龍也不管對方同不同意，直接把兩百塊丟在了自己的面前，這種地攤小局，一般沒什麼人介意中途入場。
連著輸了好幾把，張龍故意讓自己成了一個運氣不好的衰仔，周圍幾人就開始放鬆警惕了，你一句我一句，拿他開起了玩笑，說他是什麼送財童子，大晚上的沒事幹過來放油水。
張龍心想，老子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接下來的好幾把，他頻頻出好牌，不但把剛才失去的都贏了回來，還連著翻了好幾倍，玉姐扔給他的五百塊籌碼，一下就變成了一千五。
「不玩了不玩了，他媽的。」
「錢都輸光了，不搞了。」
「你這狗屎運走的，掉糞坑了是吧？」
最後幾把，周圍陪客的錢，一大半都到了張龍的手裡，幾人你一句我一句，嚷嚷著散場了。
張龍咧嘴一笑，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一人給他們扔了五十過去，笑呵呵說道：「幾位大哥，喝茶喝茶。」
「下回再玩。」
得財不貪財，見好就收。
這是張龍做人的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