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歌

  「不要，不要！」

  「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啊！」

  嘗試了所有辦法，流螢始終都無法從面前冰冷的盔甲內逃出，狹小而又破碎的空間，她癱坐下來，張著嘴，卻無法呼吸，只是如同剛出生的嬰兒一般，咿呀咿呀的，痛苦的發出哀嚎。

  「為什麼，為什麼要拋下我？」

  「大哲學家...凡慕，凡慕……」

  流螢淚流滿面，不斷啜泣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無助的懷抱著自己的小腿，嘴裡不斷的滴喃著他的名字。

  明明凡慕是為了救她，可是現在到了她的嘴裡，反倒是有點像一個渣男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狠心拋棄了女友一般。

  這時一道充滿感情的機械聲關懷的問道。

  「叮！檢測到流螢小姐情緒異常低落，心率正在快速跳動，行為舉止異常，請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是因為凡慕先生的事嗎？」

  「有什麼是薩姆可以幫助您的？從今以後，我將一切以您為主。」

  這道突兀的聲音，一下子打亂了流螢的思緒，或許是因為現在腦子過於混亂的原因，她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眼底重新燃起一絲希望，但很快又破滅，青粉色瞳眸的光彩不見，她知道，凡慕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錯誤，可是她還是不死心的問他。

  「能否掉頭回去？」

  「……」

  「不能。」

  」為什麼？你是薩姆吧？不是說一切以我為主嗎？為什麼不聽我的話？」流螢重重的一拳砸在早已失靈的控制台上，她憤怒的吼道。

  「我命令你現在立馬給我掉頭回去！」

  「因為這是我的底層協議。」

  薩姆的聲音里依舊充滿了溫柔和耐心，就像真的是一個溫柔耐心的少年坐在她的旁邊跟他說話，可是流螢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我無法違背我的底層協議，就像是早年的機器人無法傷害人類一樣。」

  「協議二，當凡慕先生機甲協議一啟動時，系統自動啟動並且接管所有操控權限，並且朝著計劃的幾個地點或者根據資料庫里的實時內容前往附近最安全的地方。」

  「我不管，快點送我回去，無論是以前還是以後，我才是你的主人！」

  她的聲音很強硬，是一種帶著命令的語氣，就可是沒一會又掩面哀求起來，祈求著一個並沒有多少自主意識的機器人，仿佛她才是那個下人。

  「我求你了！就讓我...回去吧！」

  「哪怕是死，我也想和他待在一起，永遠的待在一起！」

  薩姆的聲音就像是溫暖的春風，可它說出的話語就像是寒冷的冬夜。

  「不行，流螢小姐，但是我可以為流螢小姐你唱一首安眠歌，等到我們去往安全地方的時候，我也可以給你做一個小蛋糕。」

  「根據凡慕先生輸入的流螢小姐生活習性來看，這個時候只要美美的睡上一覺，等醒來吃上小蛋糕就可以了。」

  「凡慕先生已經把蛋糕的每一步具體流程都注入到了我的系統庫里！」

  「睡一覺...哈哈...確實是你的作風呢，大哲學家！」

  流螢低聲呢喃一句，內心徹底絕望，說了這麼多，但她其實還是有一個選項可以選，並且她一開始都知道這個選項，只是沒有去實行罷了。

  她空洞的目光看向機甲內那以防萬一的匕首，沒有動作，卻也沒有移開目光。

  至於是什麼選項？那就是...自殺。

  對於現在的流螢而言活著其實比死了更痛苦，心裡最重要的人拋棄了她，陪伴她走過人生中最幸福那幾年的人離開了她。

  家裡沒有親戚，父母，沒有依託，這個彩色的世界對現在流螢變得灰白一片，沒了半點色彩，變得空洞無比。

  她之所以現在還沒有動手，那就是在她的心裡還有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即便她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要是...大哲學家沒有死呢？

  要是...他擺脫了蟲子回來了呢？

  那時候要是看到她死了會不會很傷心？

  會不會也學著她現在的樣子，跟她一起離開？

  她不想，也不能讓這一切發生，活著等待凡慕的歸來，是現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也是她唯一的念想。

  「給我...放首歌吧...」流螢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可是機甲里的空間還是好大，一點都感受不到安心。

  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麼問道:「有...大哲學家親自唱的嗎？」

  「有！」

  這回不用她再多說，薩姆便自動播放起了那一首歌，那是一首輕快的旋律，光是聽著就仿佛能在腦海里看見唱這首歌的人那勾起的笑容。

  旋律很好，聲音很好聽，歌聲也很好聽，只是這如果放在一些稍微對音樂有點研究的人耳中，就能瞬間明白唱歌的人一定沒有經歷過訓練，只是隨口而唱，照葫蘆畫瓢的唱著。

  耳邊響起熟悉的旋律和令人安心的聲音，流螢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得到了一點放鬆，這是她長長哼在嘴邊的歌曲，結果被凡慕聽了過去並唱了出來。

  歌曲不是很長，只有短短的幾十秒，到最後甚至還能隱約的裡面那忍俊不禁的聲音。

  顯然凡慕在那時錄的時候也在憋笑。

  悠揚歡快的聲音響徹在這狹小的空間裡不斷迴蕩，不知何時，聽著聽著她也開始小小的輕哼出來，緊跟著凡慕的旋律，幾乎是同一時間從鼻尖發出聲音，只是卻永遠都慢那麼一小點。

  漸漸的放鬆，這幾日一直都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舒展開來，疲憊悄然爬入了她的腦海。

  漸漸的，在流螢完全不自覺的時候，她頭一點一點的，伴隨著這不斷循環播放的幾十秒歌謠，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