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韶讓多福直接把人領到聽風閣的茶廳去,幫自家王妃整理好桌上的東西,這才往聽風閣去。
「微臣見過成王殿下,見過文淵侯。」馬卓在茶廳里,也不坐,就規規矩矩地站著,見到兩人前來,立時上去行禮。
「馬大人快請起,怎麼不坐呢?」景韶對這個探花郎印象還不錯,反正瓊林宴上一番表現加之被景琛直接要去禮部,明里暗裡他們都是一夥的了,態度自然熱絡些。
「王爺與侯爺還未到,微臣怎可私自就坐下。」馬卓長了一雙笑眼,平日不笑就似有三分笑意,這一笑起來,就分外討喜。
「馬大人前來可是有什麼事嗎?」慕含章笑著讓他坐了。
「啊,是這麼回事,今日在城南遇到個擺攤的獵戶,我見他除了賣些皮子、活畜,竟還擺了一筐草,便去問詢,得知這是山中的新鮮老虎草,那獵戶以為老虎常吃便是草藥拿來販賣,誰知賣了許久只得了一通嘲笑。」馬卓音色清亮,說起話來高低起伏,仿若說書的一般,讓人生不出厭煩的情緒,只想繼續聽下去。
這般說著,就從椅子後面拿出一個半舊的籮筐,裡面放滿了青綠的草葉,顯然印證了他剛才說的話,正在這時,端著水壺的妙兮進來續茶,馬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剛才就是這姑娘給我倒茶,我怕姑娘笑我,就把籮筐藏到椅子後面了。」
妙兮忍不住笑起來,想接句話,又顧及著慕含章平日強調的規矩,忙續了茶水,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景韶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馬卓的一舉一動,果然如自家王妃所言,能說會道,又十分機敏,接過他遞過來的籮筐看了看:「這老虎草有什麼用嗎?」
「微臣自小長在山裡,知道老虎除卻吃肉還吃一種草,長久不吃就要生病,」馬卓依舊徐徐道來,「聽聞府中養了只老虎,微臣便順道給王爺和侯爺送了過來。」
慕含章拿起一根青草看了看,這老虎草他在書中倒是看到過,以為只是傳聞,沒想到真的有。只是馬卓前面已經說了,那獵戶當草藥賣自然賣不上什麼價,估計他幾文錢就給買了來,這禮不值錢,卻貴在十分有心,而且這種東西收了無傷大雅,不收就矯情了。這個馬探花,當真是會做人。
「如此,真是多謝馬大人了。」慕含章接過景韶手中的籮筐放到一邊,
「侯爺何必客氣,這些日子睿王殿下不在京中,微臣給侯爺添了不少麻煩,區區小事而已,怎抵得上侯爺這些日子的指點?」馬卓笑著道
三人閒聊了幾句,馬卓就起身說該回禮部了。慕含章挽留他留下在用午飯,被他以午時還有一個重要的公務要上報為由婉拒了。
「這馬卓,當真有幾分本事。」慕含章撥了撥手中的老虎草。
景韶卻是皺著眉陷入了沉思,方才馬卓在妙兮進來時那番姿態,為何瞧著眼熟?
「怎麼了?」見景韶不說話,慕含章轉頭問他。
「我總覺得以前在哪裡見過這個人。」景韶臉上很是疑惑,應該不是重生後見過的,因為覺得印象很是模糊,只是剛才那一瞬間覺得熟悉才想起來。
慕含章想了想道:「他會試之前沒有進過京,除非……」說著壓低了聲音,準備湊到景韶耳邊說。
景韶轉頭,剛好迎上自家王妃湊過來的雙唇,差一點點就碰上,索性再湊近些直接親了上去。
「咣噹噹!」進來續茶的妙兮猛地頓住腳步,忙穩住手中的茶壺,大氣不敢出,慌忙轉身退了出去。
「唔……」慕含章忙推開景韶,一張俊顏頓時紅了個透徹,大白天的被丫環看了個正著,以後讓他這張臉往哪兒擱?
「怕什麼?我又不是女子,不會污了我的清白的。」景韶自然知道自家王妃又害羞了,在他生氣之前一把將人摟到懷裡,咬住那隻紅透的耳朵道。
慕含章瞪了他一眼,隨即又忍不住笑了。繼而小聲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既然馬卓是卓家人,這些年都沒有來過京城,那麼景韶只可能是兒時見過他。
「兒時……」景韶想了想,他小時候都長在宮中,能見到的外人可不多,而卓家人,便只有景琛身邊的那個伴讀了!
「伴讀?」慕含章有些驚訝,看馬卓的樣子可不像已經二十五六的樣子,瞧著也就剛剛弱冠年紀,甚至比那深沉的秦昭然看著都年輕。
兩人猜出馬卓的身份卻不甚確定,也能貿然詢問,便只作不知,留待景琛回來再問。
次日兩人備了禮物去睿王府看望王妃。
睿王妃氣色不太好,但還不至於臥床不起,笑著在正廳迎接他們。
「月子裡受了些風寒,這幾日又睡不大安穩,才會有些胸悶氣短,不礙事的。」睿王妃說話的聲音有些虛弱,似乎真的是睡眠不足,眼底有些青影。
「嫂子身體要緊,府中若是有什麼要幫忙的,只管讓人去說一聲。」慕含章溫聲道,以前他們不再府中,也會托睿王妃照看一下內宅。
睿王妃聞言,緩緩喝了口茶道:「弟婿的好意心領了,我雖不中用,內宅的小事還應付得過來。」
景韶聞言,臉色立時有些不好看,這個嫂子上一世就不怎麼待見他,反正他也不甚在意,只是如今君清好心提一句,她就急慌慌的駁了回來,實在是有些打人臉。
「內宅的事我著實懂得也不多,既然嫂子無礙,我們也就不添亂了,」慕含章按住景韶要攥起來的拳頭,笑了笑道,「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
正說著,不遠處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睿王妃臉上浮出一絲惆悵,起身送他們:「本該留你們用午飯,只是王爺不在,府中幼子又多。」
「嫂子快去看看吧,不必送了。」慕含章客氣兩句,拉著景韶離開了睿王府。
出得睿王府,景韶的拳頭還是攥得緊緊的:「欺人太甚!」
「我聽說月子沒坐好的女子,脾氣就會變得不好,何苦跟個婦人計較。」慕含章搖了搖景韶的手,勸解道,畢竟以後景琛登基,睿王妃就是正宮皇后,縱然說話難聽些,也沒必要為這點小事開罪於她。
「他平日對我說話總是說半句,我雖聽著膈應,也從未跟她計較,可她今日明擺著是給你難堪……」景韶說了一半,被一隻修長的手指擋住了唇。
「內宅女人的那些個話語,何必當真。」慕含章倒是不甚在意,從小到大,他什麼難聽的話沒有聽過,睿王妃其實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
景韶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把懷中人摟得緊了些,他受什麼苦都不要緊,卻是看不得這人受半點委屈。
慕含章卻是想著,觀睿王妃這個樣子,過幾個月娘親生產之後,定得找人精心伺候,免得落下什麼毛病。
整個三月都很是忙碌,兩人便沒再去過睿王府。
轉眼到了四月中旬,景琛終於從江南回來了,從宮中出來,就先到了成王府來。
江南之行還算順利,只是說起淮南王,景琛的臉上竟難得露出幾分怪異之色,沉吟半晌只一句「那人心機很深」便沒了下文。
景韶很是好奇,顧淮卿那個人風一陣雨一陣的,他很想知道那人遇到深沉話少的兄長是個什麼情形,還想再問,卻被慕含章悄悄踢了一腳,只得轉而問起馬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