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
一輛華麗的馬車從宮中出來。
此時,哪怕是家中再貧困,屋裡也點上了燈火,擺上一年之中能拿出來的最好的食物,讓家中老小,吃上一頓。
皇帝坐在馬車裡,仿佛還能聽到歡聲笑語。
江府中,熱鬧非凡。
這個年,可以說是江家最熱鬧的一個年了。
女眷都在廳內,而院子裡,則是男人的天下。
那些老卒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
崔朗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在管理馬政,對於這些老卒自然是十分的親切,蔣明德呢,也是平易近人的主,壓根也不會擺什麼官架子。
於是,老卒端著海碗頻頻敬酒。
崔朗則是來者不拒。
虧的江河讓人擺出來的都是度數不高的酒。
要不然,照這個喝法,不用兩輪,一輪下去全得趴窩。
就這樣,已經有不少不勝酒力的老卒喝趴下了。
江河自然也是老卒重點照顧的對象,最開始,江河還是比較謹慎的,示意慢點喝,他可不想喝醉了,再說點什麼不該說的話出來。
可在這種場合,幾碗下去,豪情壯志也起來了。
就在這時,張景川突然在江河身邊探個頭起來。
江河一度以為自己喝多了,眼花了,拿手揉了下眼睛。
張景川笑嘻嘻地說道:「別揉了。」
江河紅著臉,一身酒氣,豪邁地說道:「小川啊,來來來,喝酒。」
說著,端起碗遞到張景川的手裡。
「過年了,平時不叫你喝,這次可以喝,我說你也是,應該把陛下也帶來嘛,一個人住在冷冰冰的皇宮有啥意思,過年,就應該大傢伙聚在一起熱鬧熱鬧,來來來,不說了,喝。」
這時,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哦......宮裡冷冰冰的嗎?」
「誰啊?」江河紅著眼睛望去。
只不過,天色有些暗,火光照在那人的臉上,讓人看不真切。
於是,江河放下碗,有些晃悠地走了過去。
仔細看去。
這一看,頓時,江河身上的醉意消失的一乾二淨。
臥槽......
扎堆了啊。
皇帝都來了。
江河忙準備行禮,卻被皇帝有力的雙手給撐住了。
「不歡迎朕?」
江河嚇出了一身冷汗,撥浪鼓似的搖頭。
「怎麼會呢?陛下快請,臣讓人再開一桌。」
皇帝看了一眼熱鬧的長桌,淡淡地搖頭:「不要聲張。」
說著,走到崔朗身邊坐下。
崔朗渾然不覺,不知身邊的人是誰。
只見他一隻手勾在皇帝的肩膀上,一隻手端著碗,嘴裡嚷嚷著。
「誰來老夫也不懼,來,喝。」
當他剛準備把碗送到嘴邊的時候,眼角的餘光見那人毫無動作。
於是,他放下碗,皺起了眉頭。
這人不厚道啊。
來給老夫敬酒,竟然還要老夫先喝。
「餵......你怎麼回事啊?喝啊,你先喝,老夫還能少你一口酒嗎?」
皇帝笑而不語。
江河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臥槽......
老丈人威武啊。
見那人沒有反應,崔朗手臂一用力,將那人拉得近了點。
這一拉,卻讓崔朗見了鬼一般。
嘴巴張大的可以塞進去一個拳頭,喉中發出聲音。
「陛......陛......陛......」
「陛什麼陛啊?不是要和朕......和老夫喝酒嗎?」
蔣明德也發現了崔朗的異狀,忙湊了過去,看清那人是皇帝後,臉色一變。
還未等他有所動作,皇帝對著他輕輕搖頭。
他本就是穿著常服來的江府。
此時,除了這幾人,誰能知道他是皇帝呢。
若是點破了身份,想必......這酒也就喝不下去了吧。
此時,崔朗的醉意已經被身上的冷汗催發掉了。
他小心翼翼地端起桌上的碗,期期艾艾地說道:「喝......我喝。」
一旁的老卒們哄堂大笑。
老譚拿著酒罈子重新給崔朗倒滿了酒,譏諷道:「崔大人,你這也不行啊,這位是?」
崔朗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不知道該怎麼說。
好在皇帝開口笑道:「老夫姓張,來江家湊個熱鬧。」
「哈哈哈哈,湊熱鬧好,來了可就得喝酒啊。」
說著,老譚拿起一個碗,用袖口胡亂地擦拭一番就倒滿了酒。
蕭洪站在後面臉都綠了,忙伸手去阻攔。
皇帝卻是笑呵呵地接過那個碗:「少飲一些。」
「那可不行,在這院裡的可都是男人,我家少爺可是說了,是男人就喝。」
臥槽......
這下子,輪到江河的臉綠了。
「好,喝。」皇帝端起碗一飲而盡。
這碗酒下肚,皇帝的臉色明顯紅了起來。
「好酒量,來來來,滿上。」
說著,老譚繼續給他倒滿了酒。
江河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
良久,機械的扭頭,再次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頓時,要嚇尿了。
心裡頭止不住的臥槽,臥槽......
皇帝和皇子全來了。
這要是出點啥事,豈不是團滅了?
自己就是無數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啊。
興許是看出了江河的擔憂,張景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有暗羽衛在。」
江河有苦難言。
有暗羽衛在也不行啊。
萬一皇帝在江府吃完喝完,回了宮中就是鬧個肚子,自己也受不了啊。
再看看皇帝已經和那些老卒聊的熱火朝天了。
這是把江家架在火上烤啊。
丁栓子很有眼力見的重新支了一張四方桌,又讓人上了菜。
張景川毫不客氣地坐下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邊吃還邊說道:「酒呢,你剛才不是說我可以喝了嘛。」
江河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個屁,沒有。」
張景川也不在意,撕下一隻雞腿,專心致志地吃了起來。
「諸位殿下,坐吧。」
人來都來了,自己又沒那個能耐將人趕走,就只能好好招待了。
幾人落座,丁栓子給幾人倒上酒。
張景之看著心不在焉的江河笑道:「不用擔心,那邊有蕭公公看著呢。」
江河苦笑。
看著這一桌子的四兄弟,只有張景克顯得心事重重的,沒有動筷。
江河笑了。
「表哥啊,你吃啊,你怎麼不吃啊?是不是愚弟府上的飯菜不合你胃口啊?不要客氣啊。」
聽到這句話,張景之三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神色古怪的看著江河。
江河可是一向對他們這幾位皇子沒有當皇子看待的。
甚至對於張景洲還有點不行於色。
可江河剛才的話,大家都聽出來味道不對了。
張景川更是神色有些緊張,生怕江河突然發飆。
張景克猶如吃了蒼蠅一般,臉色很不好看,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面上卻是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笑道。
「為兄不餓。」
「不餓啊,那就喝酒,來來來,愚弟敬你一碗,先干為敬。」
說完,江河一仰頭,將碗中的酒喝的一滴不剩,同時,給丁栓子使了個眼色。
對於江河的暗示,丁栓子可是太清楚了,心裡隱隱有些期待了起來。
當初,少爺封爵的時候,這個眼色他可是看得太多了,兌上蜂蜜水的低度酒得趕緊整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