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雖說對蕭洪的反應已有了心理準備,可他的反應還是嚇了他一跳。
看看蕭洪的眼神,都恨不得生吞了自己。
至於嗎?
其實這也不怪江河,按照他那種現代人的思維,他自認為剛才說的話可能會對蕭洪有點羞辱的意思,可大體上,僅僅是側面地提醒他而已。
在後世,什麼人他沒見過?什麼稀奇的事他沒聽過。
再說了,他對宦官並不歧視,宦官也是人,只是缺少了某個部件。
再加上這個時代的影響,從而對宦官心理造成的影響罷了。
畢竟,在這個時代,人們骨子裡刻著的還是傳宗接代是最重要的。
而宦官呢,失去了這個功能,從而被人瞧不起。
因而,這些宦官產生了畸形的心理。
可他的內心,還是渴望被人認同的。
在他們的心中,他們還是認為自己是一個爺們的。
江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而認真地說道。
「蕭公公,剛才的話多有冒犯,還望公公海涵。」
這下子輪到蕭洪不會了。
他愣在原地,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江河說出那些話後,即便是兩人不是不死不休,那至少也是老死不相往來。
可......江河竟然道歉了。
這點讓他想不到啊。
蕭洪沉默不語,江河又繼續道:「蕭公公,接下來的話,我絕對沒有羞辱你的意思,公公且聽著。」
說著,江河頓了頓,觀察了一下蕭洪反應後,接著道。
「若公公可以正常地傳宗接代,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一群人圍在床榻旁,細緻入微地看著公公與自己的妻子做魚水之歡的事,公公心裡作何想?」
蕭洪更加的懵逼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從進入皇宮起,他想的就是討好自己的上司,做好自己的事,能讓自己少挨一頓打,能吃上一口飽飯。
至於娶妻生子,那是一個宦官能想的事情的嗎?
不過,既然江河問出來了,那麼就必然會有他的深意。
蕭洪雙眼先是迷茫,隨後他開始努力的幻想起來。
若是自己沒有被切了入宮,那麼自己應該到了年紀後,會娶一個女子,這個女子可能不會很漂亮,但是一定會是勤儉持家的好女子。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在這個時代,無論是誰,都是人生中最大的一件重要事。
到時,親朋好友前來祝賀,吃飽喝足之時,自己送走了賓客。
走入了洞房。
燭火下的妻子,在他看來美艷動人。
於是,一切順理成章,正當自己要再進一步的時候。
突然,許多的人出現在床榻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看著床榻上赤裸著的自己......
想到這裡,即便蕭洪是個閹人,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臥槽......
一切美好的幻想,猶如泡沫一般,被這些人用一根根的手指戳破。
他們都該死......
蕭洪呼吸急促起來,雙眼因為用力,布滿了血絲。
一副要與人拼命的樣子。
江河看到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徹底的代入了進去。
忙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公公,沒事吧?」
蕭洪猛的轉頭,雙目簡直要奪眶而出。
江河被嚇的退後一步。
「......」
你這入戲太深了吧?
「公公。」江河提高了音量:「沒事吧你?」
蕭洪這才反應過來,眼中的怒意慢慢消失,慢慢歸於平靜。
可他心裡依舊有些憤憤不平。
「公公想明白了嗎?」
蕭洪微微皺眉。
想是想了,可他還沒明白江河到底何意。
江河嘆了一口氣,繼續道:「陛下以及太子殿下都是這樣過來的啊。」
呼......
蕭洪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臥槽......
這下子,蕭洪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江河說太子殿下沒有子嗣與司禮監有關了。
自己代入其中,恨不得打死那些圍在床榻邊的人。
還想再進一步,進個屁啊。
自己一個閹人都知道進行不下去了,何況是太子呢。
可是這麼多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嘛。
陛下如此,先皇如此,歷朝歷代都是如此。
怎麼到了太子這裡就不行了呢?
蕭洪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江河聽後,笑了笑:「公公此言差矣,人與人是不同的,歷朝歷代如此,難道就說明這個制度是對的嗎?若是對的,先不說太子了,陛下也認為是對的嗎?」
蕭洪腦海里,開始回想陛下每晚就寢時的情形。
好像陛下對此也是深惡痛絕吧?
就連自己在身邊,陛下都是不同意的。
這樣說來,還真是如此啊。
蕭洪平復了神色,朝江河道。
「依伯爺的意思,以後就不需要這些人了?」
稱呼已經從建安伯變成了伯爺,說明蕭洪是個聽勸的人吶。
江河笑道:「就算需要,大可不必進入房中吧?在我看來,完全可以不要的。」
蕭洪陷入了沉思。
哪怕他也知道此事的利弊,這種事也不是他一個宦官能改變的,此事,還是要稟報陛下,讓陛下定奪。
片刻後,他開口道:「咱要回去稟報陛下。」
江河點點頭,笑道:「去吧去吧。」
蕭洪凝視著江河,顯得有些擔心。
沉吟片刻後,道:「那伯爺今日的所作所為......」
江河樂了。
蕭洪這人還是有點意思的,剛才還一副要你死我活的樣子,現在卻開始為自己擔心起來。
江河不在意地揮揮手:「如實稟報吧。」
蕭洪深深地看了江河一眼,他不知道江河哪來的自信,就不怕陛下責罰嗎?
江河朝遠處的曹向晨使了個眼色。
後者會意,把剛才綁起來的宦官帶了出來。
江河道:「公公隨意。」
蕭洪帶著人匆匆地走了。
臨了,他還是好心提醒江河,陛下應該會隨時召見他。
江河對此卻不擔心。
說到底,蕭洪再怎麼幻想,也改變不了他是個宦官的事實。
沒了那個部件,對男人的理解自然會少一點。
陛下的責罰?
估計陛下也是巴不得取締呢,可能礙於顏面,不好開口罷了。
而朝中,壓根也沒人在意過此事,才讓皇帝生生地熬了這麼多年。
此時,陳飛揚正在給皇帝稟報呢。
畢竟,這次百司衛的動靜不小,再加上江河的身邊還有個太子,出了事,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皇帝眉頭皺得極深,顯然,他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這時,蕭洪匆匆入殿,拜倒,行禮。
皇帝抬起眼帘掃了他一眼,道:「你去哪了?」
蕭洪忙將這次的事情講了一遍。
皇帝聽後,呆住了。
心裡卻在吶喊,朕當初做太子的時候,文弘義這些人怎麼就不知道提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