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背起手,開始在殿中來回踱步。
對於江河,他是相信的。
且江河賺錢的手段,他是大開眼見。
而且他的腦袋瓜子,仿佛總能想出旁人想不到的點子出來,偏偏這些點子,還都能變為財富。
這點讓皇帝很羨慕啊。
作為天子,尤其是節儉已經融入骨子裡的天子,他也很想摻和進去。
畢竟......內帑里的銀子越多,能留給太子的就越多,這是一個父親的責任,也是一個皇帝的責任。
可堂堂天子,還是要臉面的。
「江小二要帶你做什麼生意?」皇帝道。
張景洲想了想,心中暗道糟糕,忘記問了。
可如今父皇問起了,自己又不能瞎編一個。
於是,老實地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皇帝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不知道你就來找朕要銀子了?」
他不是怕江河騙銀子,以皇帝對江河的了解,十萬兩紋銀,對於江小二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普天之下,誰敢騙皇子?
就算騙,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嘛?
他氣的是,自己的兒子什麼都不問清楚,就要盲目地往裡面投錢。
萬一賠了呢?
這可是十萬兩啊,對於江小二來說可能是毛毛雨,可對於朕來說,那得存多久啊。
張景洲眉頭一挑,深吸一口氣:「父皇,您就算不相信兒臣的能力,還不相信江河的能力嗎?您看看,他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
兒臣可是親眼得見,他今日,連鋪子都買好了,單單是這個鋪子,就花了九千多兩呢。
不止如此,兒臣還聽他說了,店裡要用上盤龍山作坊最新燒制的瓷磚,瓷磚您知道嗎?
兒臣也不知道,可光聽這個名字,就感覺很厲害啊。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江河肯定要大幹一場啊,要不然也不會要這麼的銀子啊。」
皇帝沉默了。
兒子的口若懸河,他可以置之不理。
可江小二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論賺錢,整個天下好像還沒人能記得上這小子。
按照自己兒子的這般說法,那麼......這個生意定然是小不了。
皇帝開始思索起來。
這樣的好事,朕是不是也可以參與進去呢?
左右都是朕掏銀子,朕這個兒子毛毛躁躁的,萬一壞了事,這筆銀子豈不是收不回來了。
還不如親自參與其中,也好居中調度。
這樣一來,就算虧損了,想來江小二也不敢貪墨朕的銀子。
想到這裡,皇帝臉上掛出淡淡的笑意。
於是,他開口道:「老二啊,總投入多少你可知曉?」
張景洲眼看著父皇臉上的表情變化,心頭一喜,忙道:「知道,知道,江河說前期投入就要二十萬兩呢,兒臣拿十萬兩入股,占一半的收益。」
皇帝心頭一震。
心裡頭嘖嘖感慨,二十萬兩啊,果然是大手筆。
「嗯......朕同意,這十萬兩就由朕來掏,回頭讓江小二來宮中給朕立個字據。」
張景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是兒臣借的錢,讓江河給您立什麼字據啊?」
皇帝面不改色,掃了他一眼,淡然地說道:「朕出的銀子,當然就是朕入股了,理所應當是給朕立字據。」
「......」
張景洲感覺天都塌了。
父皇這是何意?要搶奪自己的股份?
「父皇......」張景洲還想再說些什麼。
只見皇帝輕輕擺手,有些於心不忍地說道:「罷了,你在其中溝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朕就分你一成收益吧。」
張景洲眼淚都要下來了。
父皇這是做了強盜了嗎?
皇帝瞪了一眼張景洲:「怎麼?白白得了一成,你還不高興了,不想要的話,朕就收回來。」
張景洲頓時不敢多言了。
他怕再說下去,真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皇帝走回案牘後,坐下,想了想,感覺還是有點不保險。
於是道:「蕭伴伴,你去內帑取十萬兩銀票,和老二一同送去江府,順便讓他寫下字據。」
蕭洪躬身稱是,疾步去內帑取銀票了。
眼看張景洲還在站在原地不動,皇帝皺眉道:「你還不去?」
張景洲沒法,哭喪著臉,去追蕭洪了。
一路上,張景洲不停地給蕭洪絮絮叨叨的。
「蕭公公,你來評評理,父皇是不是不講道理?」
「明明是我來借銀子,結果父皇倒好,非要插一腳。」
「早知道就不來找父皇借了。」
「哎呀......真是失策啊。」
蕭洪對於這些話只能充耳不聞。
他能說什麼呢?
他是一個宦官,有什麼權利去背後議論皇帝呢。
反正是,你說你的,咱不回應,也不做表態。
二人取了銀票,趕至了江府。
江河是萬萬沒想到,蕭洪也跟來了。
再看看張景洲,一副苦瓜臉。
估計是挨陛下訓了。
江河笑盈盈地將兩人迎進了廳中。
蕭洪從袖中掏出銀票,神色古怪地說道:「伯爺,這裡是十萬兩。」
江河頓時驚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臥槽......
還真借來了。
那為何還一副日了狗的表情呢?
「陛下說了。」蕭洪看向江河:「要立個字據,以免日後產生糾紛。」
江河回過神來,連連點頭。
「這是自然,那蕭公公就先回吧,剩下的事,我與二殿下商議便可。」
聞言,張景洲的臉更加地垮了。
蕭洪則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還是先寫下字據吧,咱也好拿回去與陛下交差。」
然後,他頓了頓:「這十萬兩是陛下出的,收益四成歸陛下的內帑,另外一成給二殿下。」
臥槽......臥槽......
江河心裡頭止不住的臥槽。
感情是陛下投錢進來了啊,怪不得張景洲臉色那麼難看呢。
和皇帝合夥做生意,自己這算是古今往來頭一個了吧?
江河同情地看了張景洲一眼,隨後讓人取來了筆墨。
那雞爪一樣的字,看得蕭洪嘴角不停地抽搐。
寫到最後,蕭洪意味深長地說道:「伯爺,有句話咱還是要提一嘴,若是有虧損,這十萬兩,可是要原封不動的退還。」
「......」
江河簡直是無語了。
這做生意嘛,有虧有賺很是正常的。
皇帝來這一遭,賺了錢要拿分成,不賺錢還要把這銀子退回去。
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啊。
有這好事,還用找陛下掏銀子嗎?
直接往宮裡送不是更好嗎?
江河停下筆,目光幽幽地凝視著蕭洪:「這是陛下的意思?」
蕭洪點頭。
只見江河將寫好的字據,最後又加了四個字。
盈虧自負。
而後簽下自己的名字,蓋上私印。
「蕭公公,無論何事,都要講究一個規矩,陛下這般做法,說句不好聽的,與強盜何異?」
蕭洪頓時大驚失色。
這是妄議聖上,竟然將陛下比作強盜。
還未等蕭洪發怒,張景洲很是認同地點點頭。
「不錯,父皇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