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她們之中有很多的人對此生,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大抵也就這樣活下去了。
即便是江河將她們贖出來了又如何?
還不照樣要滿足那些臭男人的特殊癖好。
等到玩弄夠了,依舊將她們扔在一邊,讓她們自生自滅。
因而,有許多的人認為還不如呆在青樓里呢。
至少,在青樓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還能吃上一口飯吃。
所以,當燕如煙第一次給她們說讓她們忘記過往的身份時,很多人是不屑一顧的。
忘?怎麼忘?
這樣的身份將會陪伴她們的一生。
可今日燕如煙又說的這樣的話。
不止如此,為此,還打了人。
要知道,這裡可不是青樓。
燕如煙也不是媽媽。
再說了,這些人裡面,有姿色的可不止你燕如煙一人。
可燕如煙的話,還是打動了她們。
燕如煙眸中泛著光,凝視著姐妹們。
接著,她從懷中掏出一沓子紙出來。
「這裡是你們的賣身契,少爺說了,既然將你們贖出來了,這賣身契留著也就無用了,你們有想走的,來我這裡拿了賣身契,自行離去便是,無人強求。」
聞言,這些姑娘的眸光灼灼地望著燕如煙手中的賣身契。
就是這樣一張紙。
將她們困了一生。
現在,賣身契就在眼前,拿上自己的賣身契,就可以離開。
可......真有這麼好的事嗎?
很多人踟躇起來,相互對視,卻無一人上前。
燕如煙凝視著她們。
她知道她們心中的顧慮,也明白此時她們的心情。
於是,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張,念道。
「沈巧兒。」
話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統一地看向被念到名字的人。
沈巧兒神色緊張,輕邁蓮步,走了出來。
燕如煙將賣身契塞到她的手中。
沈巧兒看了看燕如煙,不敢置信,而後垂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賣身契,只一眼口裡驚呼。
「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燕如煙笑道。
頓時,院子裡嘰嘰喳喳起來。
接著,燕如煙將手中的賣身契一一分發下去。
這群姑娘們,手裡拿著自己的賣身契,恍如做夢一般。
「哎呀......」
「柳畫,你掐我作甚?」
「痛嗎?那便不是夢了......」
「......」
燕如煙微笑,看著她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卻在此時,她走向一旁的燈籠處,將自己的賣身契放在火燭上。
那張薄薄的賣身契,瞬間燃起一團火光,而後只剩下一團的灰燼。
「如煙......你......」
所有人都錯愕地看著她。
燕如煙竟然將自己的賣身契燒了。
要知道,沒有了這張賣身契,就算回到了故籍,那是上不了戶的。
這樣一來,就是黑戶了。
而黑戶相比於簽了賣身契的人,地位也高不到哪去。
燕如煙笑道:「賣身契都已經歸還了你們,要走要留,你們自己抉擇。」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這是一個極其艱難的選擇。
出了這個門,她們就是自由身了。
可以回到故籍,給府衙呈上自己的賣身契,重新登記戶籍,從此之後,便是良人了。
可就算回去,家中的親人如何相處?
左右四鄰如何看待自己呢?
自己那個好吃懶做的爹會不會再次將自己賣出去呢?
這一切都是未知的,可也是她們必須要考慮的。
許久,柳畫走了出來,就像燕如煙那般,走到火燭旁,將自己的賣身契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她面上雖是從容,可從她顫抖的手來看,顯然,這個決定對於她來說,也很是不容易。
燒掉賣身契後,她故作輕鬆地拍了拍雙手,微笑。
可她的笑容里,還是有著一絲的忐忑。
「反正我是不回去了,殘花敗柳之身回去,活得也不痛快,還不如就信江少爺一次,反正再壞還能壞到哪去呢?」
「所以,我留下。」
柳畫的話,擊中了她們的內心。
是啊,再壞能壞到哪去呢?
有了柳畫的帶頭,很快,又有人出來,將賣身契放到了火苗之上。
一團接著一團的火光,將這些姑娘的嬌俏的面龐映照著。
忽明忽暗。
等所有人都將賣身契燒掉後。
她們好似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一般,竟是輕鬆無比。
相互看著對方,痴痴地笑了起來。
不少人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好啦。」燕如煙笑道:「既然沒有人肯走,那以後咱們姐妹們,就不要再提過往了。
明日,會有人送來江少爺特製的襪子,我再好好地教你們,現在,都去休息吧。」
只是......這一夜,對於她們而言,註定是個不眠夜。
............
沐休的日子結束了。
朝堂之上,很快便忙碌了起來。
年前,戶部很多的官員貪墨一案,很多人被砍了腦袋。
因而,空出來的位置非常多,不止是戶部,其他各部,也有不少受牽連的人,可相比於戶部,情況簡直是不值一提。
戶部,除了尚書蔣明德,幾乎是全軍覆滅,遺留下來的,不過是一些小吏,不夠份量去參與那等事罷了。
於是,各部官員的補充,尤其是戶部官員的補充,是朝中現在的重中之重。
對於吏部擬上來的名單,更是幾乎將他們祖宗十八輩都要調查個一清二楚,看看有沒有什麼劣跡。
以往,官員的任免,就算有的有一些劣跡的,只要不是很惡劣,大家一般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如今不同了。
作為掌管朝廷錢袋子的部門,已經不容有半點差池了。
審查的程度,可以說嚴到令人髮指。
選來選去,吏部擬上來的名單,足足有三四十人,可最終剩下的,只有區區三人而已。
這三人分別是吏部給事中汪成濟,工部左侍郎毛琛以及都察院御史田守峰。
這三個人,可謂是清流中的清流了。
清正廉明,奉公執法,一點劣跡都沒有。
皇帝對此,既是欣慰又有些痛心。
他看著案牘上三人的履歷,感慨萬千。
「朝中官員何其之多,只有這三位卿家可用嗎?」
「陛下。」吏部尚書嚴林汗顏,忙開口解釋道:「臣有負聖恩,只是......只是有許多的官員,要麼是資歷不夠,要麼是在各部擔負著重要的職責,不可輕動啊。」
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皇帝,頓了頓,又道:「戶部此次需要任職的官員太多了,且......且要無任何劣跡的官員,臣......臣......」
「行了。」皇帝壓壓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朕知道你的意思,無非是朕的要求太苛刻了,是吧?」
嚴林忙拜倒:「臣萬死。」
其實,他擬的名單,他已經命吏部核查了一遍,篩下去了不少的人。
陛下對此事如此重視,他當然上心得很。
呈上去的名單,在他看來,就算不能留下一半,三分之一的人選也已是足夠。
可沒想到,陛下竟然連名單上的人此前與人拌嘴為由,就將此人劃了去。
這去哪說理去啊。
難不成有人污衊,他還不能爭辯了不成?
從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看出,暗羽衛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狗東西,又開始無孔不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