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經理
半個小時後，地鐵進入夜之都市區，眼前一片藍的李蟠心情大好，哼著「一槍掀起你的頭蓋來」走出地鐵站。
地鐵站門口，端著咖啡杯，穿著防彈衣，武裝到牙齒的NCPA夜之城警察，好像戒嚴一樣排成方陣，在各式各樣的墨鏡電子眼後，斜眼盯著每一個從貧民區抵達的社會垃圾。
如果檢查出欠稅，違法，或者頭上頂著懸賞，還敢大搖大擺出現在市中心的智障，立刻就會被一打智能武器鎖定，然後幾十梭子打過來，把整個人打斷五肢碎成棍棍，然後脖子銬起來裝在垃圾袋裡拎走。
不過李蟠啥事兒都沒有，畢竟他藍藍藍耶，心理健康得他自己都信了，而且就算地鐵子網的閉路監控到他開了槍打了人又怎麼樣，正當防衛罷了，這年頭是不會有正經納稅人乘坐地鐵這種免費公共運輸的，而你都不納稅，沒保險，安全系統自然不會報警，系統不報警就沒有績效，那這些一個月才五千塊基本工資的差人們管你去死啊？
所以說到底，在夜之都這種地方，你很難活成一個大善人。
穿越以前的李蟠，確實是個膽小怕事的宅男，畢竟在那個世界，哪怕膽小怕事宅在家他也可以活下去，但穿越到這種地方顯然不可能了，第一個自然是宅著沒錢，第二麼無論穿不穿越，不能適應環境，就只能被環境淘汰，尤其在丟掉一隻手以後，慘遭社會毒打的李蟠，就徹底和前世懦弱善良的自己訣別了。
當然，也不能說李蟠的前世就一點用都沒有，畢竟也玩了那麼多年的第一人稱射擊遊戲，還經常參加線上比賽，李蟠多少還算有一丟丟射擊上的天賦完整繼承了下來。
正好這個地球0791也不禁槍。於是仗著那一丟丟天賦，和從家裡翻箱倒櫃找出來一把祖傳的『終夜』手槍，還有最重要的，這支垃圾場撿來的非法老兵義肢上，附帶的軍用彈道協同處理器，李蟠的『戰鬥力』不敢說在夜之都橫著走吧，至少可以對那些霸占著地鐵座位，看片嗑藥啪啪啪的街溜子混混們形成碾壓，至少省了買車的錢，出門免費地鐵可以隨便坐了。
而李蟠找的新工作，能獲得面試資格，也多少和他這聊勝於無的丁點戰鬥力有關。
「什麼物流管理部實習啊，我特麼還以為坐辦公室特地租了正裝，原來就是看倉庫啊……」
身高兩米，從上到下連腦殼都已經換成合金的壯漢，無視抱怨，把員工守則，工作服，安全帽丟到一臉失望的李蟠手裡，
「知足吧，如果不是你家老頭在戰場救過我一命，我才不介紹這工作給你，再怎麼樣也是正經公司員工好麼。交社保的！」
李蟠聳聳肩，把連體工作服套起來，「多虧了老爹是醫護兵啊……」
這一世李蟠是個標準的戰爭孤兒，他的父母都是軍人，畢竟普通人想申請低息助學貸款，就只能先服役當兵才能拿到公民權，但不幸的是他們撞上了公司戰爭。
在這種諸天位面多元宇宙級別的戰爭，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數以百萬計的人口，在陽電子對艦炮的光輝下化為星屑塵埃，他此世的父母也不能免俗，毫無意外得化作天上的星星了，甚至是不是這個宇宙的星星都不知道。
從某種意義上李蟠還得『感謝』公司，畢竟他能完成學業付得起房貸，都是靠這筆父母拿命換來的戰爭遺孤無息貸款，當然，貸款，肯定得還的，一畢業就開始還。
呵呵，公司能白送錢給你？開玩笑，白借就不錯了……
不過，高天原其實已經破產了，而夜氏公司還在繼續付這筆戰爭撫恤金，主要也是避免激怒更多退伍兵，免得讓赤天狗拉攏到更多的前公司軍人，就比如眼前金屬壯漢這樣的。
這傢伙的體格，已經是高度義體改造的合金戰士，廉價人造矽膠皮脂下鼓鼓囊囊得充斥著陶瓷防彈裝甲和合金骨骼，整個人壯得和大猩猩似的。
大概這傢伙服役時就是那種負責突入空間站的SPACEMARINE，太空暴風兵，最經典的炮灰，本體給炸得不知還剩幾分之一的，被李蟠老爹撿回來，然後扔回地球改造的半機械戰士。
結果他倒是逃過了最終大決戰高天原艦隊的覆滅，現在甚至仗著全身軍用義體入職公司了，那可不是離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只差升職加薪一步了吧？還真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
不過，話說他加啥來著？算了無所謂了，畢竟李蟠為了找工作，把簡歷群發給父母通訊錄里所有人來著的。
「跟我來，我帶你錄入系統，看一下倉庫布置，對了，你精神鑑定正常吧？」
「放心，藍得和拉稀一樣。」
「什麼莫名其妙的，我可提醒你，這家公司也是從外頭來的，倉庫安保等級很高，肯定有違禁品，記得時刻把槍帶在身上，那些漩渦幫的神經病來踩過點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打過來。」
原來如此，這金屬壯漢也是知道倉庫被漩渦幫那些混混盯上了，大敵當前，他也不想吃槍子炒魷魚，於是緊急招募槍手，至少李蟠是他老戰友兒子，又是剛畢業，不是混社團的，總算知根知底，就拉攏過來防範黑幫了。
雖然實習生一個月才2500塊就要賣命看倉庫打漩渦幫實在低了點，但往好了想，畢竟有公司交社保，信用卡額度就可以提一提了，而且上夜班還有津貼補助呢，所以李蟠想想還是幹了，還貸要緊啊。
於是壯漢帶著李蟠繞了一圈，看了看倉庫的環境，值班時間，巡邏路線，又叫李蟠出快槍打了幾個罐子驗驗本事，便算考核結束，帶他錄入公司的子系統做臨時工。
可是這一步似乎有點問題，不知道是被九個藍的精神鑑定震驚到了還是怎麼的，公司系統居然登錄失敗了。
壯漢用加密頻道打了個電話確認了一下，便用名叫『大熊』的帳號，發了一封電子名片給李蟠。
TheM company
M公司？還蠻好記的。
「不要緊，大概為了防備漩渦幫駭客，倉庫子網安全系統臨時更新了，我已經認證你面試合格了，你去這個地址，到公司辦公樓本部，找人事部登記入職，雖然他們這員工要實習三年，但月薪和社保都有的，走個入職流程晚上就可以直接來上班了，多一條槍多個幫手也是好的。」
「哦哦！大熊哥放心！漩渦幫那群渣渣老是和我搶垃圾，我早就想收拾他們了！」
好耶，正裝總算沒白租，一周50塊呢。
M公司的倉庫還在郊區，辦公樓就在都心區了。
真得虧李蟠剃了頭穿了正裝打了領帶，要不然別人都坐浮空車，他用腿走進來的，大概企業園區都進不來就給荷槍實彈的公司保安部無人機打爆了。
不過李蟠運氣還不錯，掃描確認了精神證明和M公司物流部實習生的權限後，倒也沒有保安機器人再出現在面前為難他了，不過這M公司還挺有錢的，辦公樓居然設在CSI『公民安全保險』安保公司負責的企業園區里。
『CSI安全保險』算是挺強悍的私人保安公司了，也是那種諸天系聯鎖企業，而且和夜氏，高天原都沒有直接資本聯繫，這種中立區域至少不用擔心那兩群瘋狗會闖進來大開殺戒。
因為有公司的授權，李蟠很順利得找到了中心大廈，這還是一座雙子塔呢，走過教堂似金碧輝煌的大理石LOBBY，在智能人前台的引領下，步入比他公寓還大的電梯，好似升天似直上雲霄，抵達M公司在A座的事務部。
李蟠點開電梯全景觀光模式，看著腳下的雲層，雲端穿梭的浮空城，夜之都巨城陰影籠罩的太平洋，不禁咽了口唾沫。
「比拉稀還順啊……」
叮得一聲，麵包烤好了咳咳。
「您已經抵達，TheM公司業務部。」
李蟠趕緊正正領帶，走出電梯，腳下一軟。
臥了個槽，地毯！好軟啊！不會是真毛皮吧！奢侈奢侈……臥了個槽！盆栽！不會是真花真草吧！奢侈奢侈……
這麼張著嘴挺沒風度得走入M公司業務部前台，李蟠不由停住腳步。
從電梯走廊走出來，是一處寬大的圓形會客廳，可以打五人爆炸球了，除了電梯走道，會客廳外緣還有十一道門，都關著，大概是通向各個部門的，沒有權限可進不去。
會客廳正中有M公司的服務前台。
但是這會兒沒人，連智能人前台都沒有。
斷網了，公共系統無信號。
這個年代，每個公民都會接入公共安全網落，一切生產生活都離不開把諸天連結在一起的QVN量子虛擬網絡，可以說離開網絡是真的寸步難行。
而出於信息安全考慮，那些大公司自然不會把自己的全部數據都放在公網上，以規避遭到電子駭客侵入的風險。所以會架構自己的私人系統和內網，這M公司大樓里顯然屏蔽了公共網絡。
「……你好？我是今天來辦理入職的。」
沒有網絡李蟠也沒法聯繫『大熊』或者M公司，只好試著叫了兩聲，等了一會兒。
好吧，等了大約半個小時，李蟠有點忍不住了。
不是整人吧？要不坐電梯下去大廳問問？
「餵？有人嗎？餵？」
李蟠也不敢踹門，免得保安機器人衝出來把他打死，只好試著探頭，看看前台接待處裡頭有沒有通訊錄啥的。
然後他一眼看到桌子後放著一台電話。
李蟠揉揉眼睛。
臥槽？電，電話？竟然還是座機？？還是轉盤撥號的？？
這年頭早就普及人體內置通訊晶片了，這世上都沒人知道座機這麼老土的玩意了吧？要不是他是個穿越者大概還認不出來哩。
然後「叮鈴鈴」，電話鈴響了。
李蟠呆了一會兒，扣了下耳朵。
「叮鈴鈴」
確實是電話在響……
話說這種座機……沒接電話線也能響的？
還是說這就是個通訊器，故意作成復古風格的？
偽裝成電話的……電話？
這些有錢人是不是閒的蛋疼啊？？？
李蟠也等的不耐煩了，伸手把電話接起來，仰頭尋找攝像頭，
「喂，是M公司嗎？我是來入職的啊，大熊不是聯絡過了嗎？這是什麼測試嗎？」
然後他聽到電話那頭，一個很耳熟的聲音對他說，
「拿上電話，進來。」
有一扇門打開了。
「餵？餵？你是誰？搞什麼啊神神秘秘的？槍要放在前台嗎？」
「是誰搞什麼啊神神秘秘的槍要放在前台嗎……」
李蟠喊了兩句，好像是串線似的只能聽到自己的回聲，大概對面那人中斷通訊了，他也不想繼續在這兒等，聳聳肩把電話掛了，提在手裡往裡走，走了兩步猛然反應過來。
等等，剛才電話那頭的男人，好像就是他自己的聲音啊……難道……
嘖，連聲紋都模擬了，還說不是整人測試呢。大概入職的時候，連祖宗八代都雇駭客查過了，是怕引狼入室招到什麼間諜特工嗎，這群公司狗辦事可真夠小心的。
於是李蟠提著電話進了那扇門，進入公司內部，只見走廊兩側一片漆黑，空空蕩蕩的，似乎突然置身虛空之中，周圍不是玻璃也不是圍牆，只有頭頂的微光照耀，就好像一顆顆明星，引著他一路走入幽暗的宇宙深處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帶來的錯覺，李蟠覺得這裡頭的空間，已經遠遠超過大樓本身了。
不過李蟠很快搖搖頭，從這空間的錯覺中恢復過來。
畢竟他很有自知之明的，老子本來就是個鄉下地球穿越來的土著嘛，對於異世界超級科技地球的各種黑科技早就見怪不怪了，何況0791上頭還有幾百個更厲害的地球不是麼。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於是李蟠順著燈光指引，一路來到走廊的盡頭。
走廊的盡頭有一扇門，銘牌上寫著『總經理辦公室』。
靠，這麼親力親為，倉庫招個實習還要總經理來面試？
「經理好，我是來面試的李蟠。」
李蟠隨手一敲門就開了。
進去一瞧，就是電視劇里常見的那種大辦公室，落地窗外是企業園區外景，能遠遠看到B座雙子塔和底下橫橋的餐廳泳池，這辦公室都挺正常的。
「經理？」
辦公桌後的靠背椅朝著窗戶的一側，李蟠叫了兩聲，走過去一瞧，椅子上還是沒有人。
草，搞毛？？
「叮鈴鈴。」
「喂，搞毛？」
然後電話那頭的人，用李蟠自己的聲音對他說，
「把桌上的名片牌起來，別在正裝上。」
名牌？
然後他看到放在辦公桌正中間的名牌，撲克大小。
『TheM公司
0791分公司
總經理
李蟠
內線0791001』
啥玩意？整蠱整到這個份上也有點過了吧？啊，該不會是那個真人秀電視節目！給窮人幾百萬說是中獎了讓他體驗生活，等節目拍完了再把錢收回來讓那傻貨負債到死……
電話那頭咄咄咄得說起來
「總經理有權進入所有的房間。
總經理有權使用檔案櫃。
總經理有權使用傳真。
總經理有權使用座機。
總經理有權定製正裝。
總經理有權關燈……」
「哎哎哎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子是來看倉庫的！不是來應聘總經理！敢整老子我廢了你們吊！」
電話不理他繼續說，
「當總經理被刪除後，由正式員工順位接任總經理。
當正式員工被全部刪除時，由見習員工代理總經理。
當公司全員被刪除時，從街上隨機抽取一個總經理。
THEM，怪物公司，不能沒有總經理。」
「……公司……不能沒有總經理……」
這一回，回聲從李蟠自己的口中發了出來。
「等等，刪除，是指……死了？那大熊……」
李蟠下意識得想喚出系統呼叫對方，卻發現通訊錄里的名字消失了。
刪除
電話里，『自己』的聲音傳來，沒有一絲波動。
「TheM，0791子公司，正式員工已被全部刪除。
由唯一見習員工李蟠，順位代理總經理。
把桌上的名牌拿起來，別在正裝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