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贈予稅
真，一夜暴富！
李蟠一晚上沒睡好。
倒不是因為剛修好的公寓又被打了個通透，這回沒得公司報修，西北風呼呼的。
但咱有錢啦！
五十萬耶！
雖然是拿命換的，而且多少有點吃軟飯的嫌疑……
但是五十萬耶！
李蟠甚至都沒法定下心修煉，就把各種購物網站翻來翻去，想著咦嘻嘻老子有五十萬了，買點啥好呢！
先還貸？別吧現在哪兒還有那麼划算的無息貸款啊，先用再說啦。
那買什麼呢？義體？跑車？公寓？要不大吃一頓吧？不是營養膏配超夢，就那種真的飯？對對對定一桌，嘖好貴啊，還不如吃餛飩啊，五十萬，兩萬五千碗餛飩耶！這吃到啥時候啊！要不這就下樓吃？唉不過在食堂和學院都已經吃撐了，還打包回來，還是明天吧。
結果這麼糾結了一晚上，最後李蟠啥也沒買，就躺在沙發上睡了。他想體驗一把有錢人從夢中醒來的趕腳！
然後第二天他一睜眼。
「公民李蟠，稅務系統偵測到你的帳戶前一日有高於偏差值的巨幅波動，覆審有大額資金流水發生，基於防洗錢法案，你的帳戶已凍結，請靜待審計評估，如有問題可以提請申訴……」
「操啊——！！！！」
李蟠簡直要神經病發作了。
「稅務局！曹尼瑪！」
稅務局，諸天萬界真正的最強王者。
稅務審計員，QVN最強駭客組織，沒有之一。
稅務局負責對系統管轄範圍內的所有公司，所有公民，收稅。用以維持公共安全系統和科學倫理委員會等公共設施的日常維護和運轉。
順帶一提，最高安全委員會的公司座次，也是按照稅務局統計的納稅金額排的。
所以你懂的。
如果不交稅，不管你是普通公民，還是公司董事，稅務局都有權把你踢出整個系統。
那基於QVN虛擬網絡，和公共安全系統框架，建立起來的整個人類文明的結晶，你都無法連結，無法應用了。
有人覺得，這有啥？不就是斷網嗎？斷網了就不能活了？
當然活還是能活的，實際上不聯網的，體制外的人也有很多。比如貧民區的破產者，未登錄的生化人，街區的幫派，下水道的殺人犯，城外荒原的流放者，遙遠邊境的叛軍……
如果與他們為伍你也沒意見的話，你儘管偷稅漏稅好了。
稅務局，在看著你。
「草草草草草草！」
李蟠把沙發拽起來暴打了一頓，才控制住情緒。
絕了，真尼瑪絕了。他竟然把稅務局的存在給忘了！
好吧，因為他一個月才兩千五啊，稅務局閒的蛋疼來查他？
何況李蟠又是軍人遺孤和預備役，正經職工，屬於各種加成保護的合法公民，有許許多多隱形的福利政策和減稅資格，各種退稅優惠，所以實際的納稅起征點，其實要遠高於稅務局為工薪階層制定的，平均月入兩萬的基礎標準。
那當然他這兩千五百塊，離標準連納稅線都還有一點點距離，所以確實從沒被查過。
但由於一天之中，一百五十萬的流水，遠遠高出李蟠的工資年收入，直接觸發了偏差值警戒的紅線，這稅務局不查過來才有鬼呢！
總之查到你了，就得補稅。
當然稅務局的規定是刻在每個系統核心的，斷線也能查詢。
李蟠上網查了一查，好在他又不是在洗錢，而且夜氏和五車那邊也做了擔保的，所以不管提不提申訴，這手續合法合規，帳戶遲早都會解封。
而且就算是凍結帳戶也會正常還貸的，只要還有公司信用擔保，就可以繼續貸款，除了不能支付現金，倒不會影響他的正常生活。
問題只在於這次要補多少。
按照稅務局的規定，不管口頭交易，還是私人契約，是親屬遺產，抑或主播打賞，甚至是路邊討飯。只要你接受他人的贈與，肯定要納稅的。
如果是實物贈與，或許稅務局還不好估值，但走公網現金轉帳？拜託，不要挑戰稅務審計們的專業性好不好？
總之，這年頭贈與稅是採用超額累進稅率的。單日所得金額在十萬到一千萬之間的，稅率是百分之三十。
所以這筆錢，稅務局既然查到了，就要拿走三十萬。
嗯，那還給他剩了二十萬呢，好耶……
「啊啊啊啊啊啊！！」
李蟠跳起來把沙發暴打一頓。
最後李蟠調整了心態，渾渾噩噩走出公寓去擠地鐵上班。
啊，路燈好刺眼，這就是貧窮的滋味麼……
「喲。」
李蟠有氣無力得抬起眼帘，看著突然從餛飩攤閃出來，攔在面前的人。
這是個身高足有兩米的大塊頭，把頭髮用傘兵繩扎著，穿著汗背心，武裝褲，勞保靴，披一件機車夾克，身材倒是挺勻稱矯健的，緊緊繃在身上，不是擼鐵練的死肉，體脂率應該不超過百分之十。
看五官長相也是個亞裔，是東北亞高原人種，一嘴絡腮鬍，皮膚黝黑，明顯是常跑工地的外勤，皮帶上有單分子匕首和左輪，左右手都有彈道輔助，左臉三道巨大的瘡疤，仿佛被什麼玩意抓了一把，因此換了義眼，身上也到處都是疤痕和鐵釘，好像碎肉塊拼起來的一樣。
那人就咧著嘴，露出森然的白牙，朝李蟠打招呼，
「喲。」
李蟠看著他，方才的頹廢和無力，好似被激流當頭沖刷一般急速褪去，脊背上的汗毛都一根根豎起來了。
這踏馬是個什麼玩意。
男人咧嘴笑笑，依舊盯著李蟠，
「喲。」
「喲尼瑪啊喲！」
李蟠手一抓，意識到童子切都忘帶了，便耐著性子，把正裝一撩，露出腰上『黑鳶』。
「怎麼著！還想再干兩把？那來啊！」
其實不用自我介紹，李蟠也知道，夜之都這種糜爛腐化的地方，養不出什么正經玩意，真正的怪物，都是從外頭來的。
而這樣的怪物，不是路上隨便走兩步就能遇見的。
李蟠還是第一次見到比他墮得更深的傢伙。
不，或許已經『見過』了。
於是，就像初生的稚龍，迎面遇到年老的巨虎。
威脅，暴虐，興奮，骨子裡的潛能一下子被激發出來了。
不錯，這人是個三頭犬，應該就算那個打了他兩槍的傢伙，貨真價實的怪物。
「你吃不吃餛飩。」
對面的男人突然抬手指指，
「我請你啊。」
然後他轉身走進餛飩攤，
「再來兩碗。」
李蟠沉默了一會兒，壓抑著拔槍射爆的衝動，也站在桌邊端著碗。
「怎麼，打了老子兩槍還不夠，還要幫戰友報仇？」
「報個屁的仇。」
那男人靠在桌上，一邊吃餛飩一邊扭頭說，
「喂，我的帳號被凍結了。你他媽，轉這點錢就被盯上，其實是個窮鬼吧。」
李蟠萬萬想不到對方一開口就一刀扎在心窩上，一時連餛飩都不香了。
「操！稅務局是算偏差值的！為啥別人沒事你有事！你不也一樣是個窮鬼！」
「擦！你當我在和你爭誰更窮嗎！」
那男人怒氣沖沖嚼著餛飩，從褲兜里掏出一個數據卡，往桌上一拍，
「這裡是前天晚上，射殺你的視頻錄像拷貝，身份信息編輯偽造過了。我把這證據提交到隊裡去了帳，才算完成了任務，你和三頭犬那點事才算結清。懂？」
李蟠皺起眉頭，「怎麼還沒了結，慢吞吞的，我錢都打給你了啊。」
「擦！」男人用右眼斜著他，
「你想得美啊才五十萬就讓三頭犬放過你？你知道一台蛛式多少錢！他們差你那點？分一分還不夠打牙祭的好嗎！
是你馬子打上門來拿槍頂著老子的頭，我賣給夜氏一個面子罷了！」
男人呼嚕呼嚕把餛飩吃光，仰頭喝光餛飩湯，才一抹嘴，
「總之，老子的帳可經不起查，你如果搞不定，大不了我就把任務做完就溜嘍。你當我真怕它們啊？
而且說好的啊，是五十萬，一分都不能少，稅務局從我這扣了多少，你都得給我補回來。」
李蟠眯起眼，看看數據卡，又看看那男人，
「那我不如幹掉你，立省五十萬，你覺得怎麼樣。」
男人嗤之以鼻，
「擦！我給你臉你還來勁了！
三頭犬又不缺我這一桿槍，何況你要真有那個能耐，還找你馬子出頭幹什麼，咱倆接著干唄。我盯著你呢。」
他扣著牙，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存黑錢的數據卡拍到桌上，
「老闆，不用找了。喲，先走了。」
李蟠皺著眉，還是沒從背後對這人開槍。
畢竟，對方個人能力再怎麼牛逼，也就只是一桿槍罷了，K一句話，他還不是乖乖拿錢和解了。
不過就這點事吧，李蟠也不打算再找K了，那不真成吃軟飯的了。
而餛飩店老闆過來收腕，拿了卡一刷，「嘖」了一聲，對李蟠吐槽道，
「找什麼找啊！掃把仔！你的朋友蹲了一夜，足足吃了四十碗啊！這才給我一百個黑幣，要我怎麼結帳啊！」
李蟠也無語，那你倒是和他說啊，怎麼，看人家長得凶就不敢吱聲啊？
不過說真的，這王八蛋，該不會也是突然有了錢，就先大吃一頓，然後發現帳號被凍結了，就一直在這等著他吧……
老闆還在嘮叨，
「掃把仔！我小本買賣，沒地方洗錢噠！被抓到要罰款啊！要是沒錢交租，真的要破產啦！你也不想我家阿珍下海作**！」
「操！你家阿珍關我屁事啊！哎哎哎別動手！那好啦好啦這樣吧，黑錢給我，我有渠道，飯錢計我帳上，下個月還你啦。」
「好，掃把仔，我看著你長大的，餵了你不少湯啦！信你一次，你可千萬別死作啦！」
「行行行，我保證活到下個月還你的錢行了吧。」
李蟠現在也是債多不壓身了。門口這家餛飩雖然不怎麼幹淨，總算也吃不死人，還能嘗到點肉味，而且鄰居之間，能拉就拉一把嘍。
那當然絕對不是因為他和阿珍之間有啥，雖然以前打了球來吃餛飩，要是阿珍看攤子，總會偷偷摸摸多給他幾個，老給她爹數落，但這姑娘今年也高考了，要是就因為這點破事兒就下海了，那也真是蠻慘的。
不過意外之財真是留不住啊，稅務局橫插一手，就把他整得瀕臨破產，但稅務局就是牛逼，你能怎麼辦？你看看那個三頭犬，瑪德一身傷，不知道在邊境幹了多少年，狙死多少人活下來的，不也一樣得憋著，又能怎麼辦呢？
總之先解凍帳戶吧。
李蟠是公司職員，正經公民的身份，正大光明按照規矩辦事，向稅務局提交補稅申請，反而方便得多。
於是李蟠也不摳摳索索心疼了，更懶得提什麼覆核申訴，直接提請補稅，一口氣交了三十萬解凍，戶頭就只剩下200，182.27。
但他的事情簡單，那個三頭犬就有點麻煩。這傢伙手裡一堆黑錢見不得光，根本經不起查。
畢竟要證明是『贈予』不是洗錢，你得向稅務局提交報告，說明事由原因的。
五車學院那邊就辦得很妥當，提交了秋山彩子一干人等，駭入李蟠公寓門禁的監控數據，NCPA開了個『入室搶劫』『損壞公物』的書面報告，由校長出面道歉，出錢私了的。
但三頭犬這邊，大家都躲在暗處廝殺，誰身上也不乾淨，無論是李蟠在太平區殺人，還是那邊在安全區用狙擊槍，都是違法行為，更何況萬一被三頭犬上司發現，這狙擊手和李蟠私下和解，也會有麻煩。
有一說一，這事情確實是K做的太粗糙了……
不，考慮到人家平常是騎草薙劍的，可能是真的沒想到區區五十萬的轉帳，這倆個窮鬼的帳號都會發生超偏差值的波動異常，直接把稅務局都引出來了……
咳咳，總之，如果走『贈予』的路子肯定是行不通的，不說還得再補稅十五萬，而且三頭犬那邊咬定了要到帳五十萬，也就是說考慮到百分之三十的稅率，李蟠至少得再贈予二十一萬五千……
要死了……
這尼瑪昨天才入帳一百萬，今天居然還能倒欠一萬五的？？？
說真的這世界真的尼瑪沒有問題嗎？？？
不過還好，李蟠還有個一個月兩千五百塊的正式工作，所以在早早上班打卡，研究了一下公司守則規章之後，李蟠還是想到了一個辦法。
畢竟歸根結底，這是個資本主義社會啊！
公司作主，那當然鼓勵大家開公司做生意嘛！
雖然貧富差距極大，但由於過於發達的商品經濟，這同樣是個消費主義浪費嚴重的時代。
於是那些真正的有錢人，就會想盡各種辦法利用規則，規避這高額的『贈予稅』『遺產稅』，比較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利用『消費稅』。
比如開公司，做生意，左手搗騰賣給右手，賺補貼賺退稅，附帶著生產一大堆價值低廉的垃圾來避稅騙稅銷帳。
稅務局也不是不知道有這種操作，但問題是，如果不讓公司這麼搞，又哪裡搞得出這麼多廉價的民用商品，供養這世上絕大多數一個月幾百塊都賺不到的窮人呢？
於是機會就在這裡了。
『贈予稅』要百分之三十，但是『消費稅』只要百分之三啊！
沒有錯！為了促進0791的戰後重建，避免位面動盪，稅務局特許對0791貨品減稅！除了少數奢侈品，夜之都的『消費稅』大都從百分之十三降到百分之三！暴降百分之十！這才是夜氏集團大規模往0791傾銷的根源！就把東西拉到0791轉一圈！硬賺一成利潤啊！
怪物公司其實也是在做這種事，說白了你一個怪物賣個天價，老老實實納稅公司都要垮了，還不是小心翼翼得混在倉庫里藏著，根本不敢正常申報交保險麼。
所以李蟠的計劃也很簡單，左右轉給三頭犬的五十萬已經發生了，凍結了，要補稅了，那就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省點錢嘍。
只要把打給三頭犬的五十萬，從『贈予』變成『貨款』，補交『消費稅』，也就一萬五千塊罷了，那一萬五千塊就算走『贈予』，超額累進稅率也就是百分之十的一檔罷了。
這事就算捅到總公司層面，也不過是代理總經理利用公司倉庫貨櫃囤點私貨，說真的，考慮到怪物公司的性質，這算個屁大點事兒啊，完全正常業務操作好不好，物流部敲個章就過了。
至於三頭犬……操，說真的，這群人手上固然是血債纍纍，死不足惜，但到底也是為你委員會賣命的走狗啊。慘到吃幾碗餛飩還得用黑錢付帳的份上，還不讓人家退役了做點小生意？太過分了吧不是。稅務局怎麼著也得放一馬，給他解凍吧？
實際上為了解決退伍兵問題，公共安全委員會也是鼓勵老兵經商再就業的，畢竟對方有了正式工作，就不用繼續支付退伍老兵的傷殘津貼和醫保了咳咳。
總之，對軍人確實是有各種專門的補貼和退稅福利的，所以在和座機商量之後，李凡發現其實他還有不少漏洞可以鑽，比如以對方的名義，註冊個僱傭兵公司，作為0791怪物公司的合同傭兵夥伴，這樣不僅稅率更低廉，法律上的庇護也更多。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不叫偷稅漏稅，這叫合理得利用規則，保住你悶頭賣命，打生打死，風裡來雨里去賺回來那點賣命錢。
不然上頭的大人物動動手指，稅率一抬，你褲兜里就一毛錢都沒了，到那時大概真的只好飲彈自盡，減少公共救濟帳戶的負擔，把貢獻進行到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