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租屋
「哼……哼……哼……」
「經理，經理，我們到了。」
「嗯，嗯？哦，哦，」被阿柒喚醒，李蟠揉了把臉，「你們在車裡等著，聽我指示，做好準備。」
然後他拿起裝了脊柱的手提箱，打開車門從浮空車上跳下去，在各種違章建築，房頂走道間跳來跳去，不走尋常路，頂著路人看神經病的目光，落到髒亂的街道上。
這裡是所謂的『通勤區』，新東京的年代，這一片以前算是近郊城中村，地鐵公交樞紐，附近六個街區是社畜，小工業者，個體戶的聚居區，有那種一室戶的小院子，有底層住宅，也有大型公寓鴿子樓，人口密度極高，曾經也是非常繁華的地段。
只不過現在業界整體都不景氣了，公司工廠軍隊，到處都在大裁員，但到底曾經也是中間階層，都是還有點家底的公民，失業了還能自己擺攤做點小生意，或者搞個網絡直播什麼的養家餬口，不至於像郊區工業區那種地方直接破產。再加上地理優勢和人口基數擺在那裡，無論去哪裡上班都可以住在這通勤，人口流動性也很大，地鐵站總是人滿為患的，李蟠也想過在這裡租一套房子，月租大概一萬吧，嗯，想想罷了。
當然，夜之都是沒有淨土的，這裡也是幫派爭奪最厲害的區域之一，六個街區就有六個幫派，但到底是工薪階層的主要聚居地，無論夜氏還是高天原，赤天狗還是三頭犬，都沒有瘋到在這裡開戰，把還能給大家賺錢的社畜工蟻都滅絕的地步。所以一般也沒人在這動用軍用武器，整體上把『通勤區』的鬥爭維持在低烈度的刺殺的層面上。
剛戴上眼鏡接通到十八搞的內部通訊就聽到倆個在吐槽。
十八，「他居然睜著眼睡覺，好噁心哦……」
拉瑪，「我還以為是鼻子堵了呢，真有點嚇人……」
「喂！別在通訊頻道說上司壞話啊！十八，給我看著點，要是有人敢駭老子，立馬反手燒他腦子，不用客氣！」
十八，「哎呀知道了囉哩吧嗦的。」
嘖，這小鬼一點都不可愛。
李蟠擠過人群來到一條商業街，找到一家中餐館，《和平飯店》的招牌底下，有個戴眼鏡，裝義腿，汗衫短褲穿人字拖的老頭正在算帳。
「老吳，生意還不錯啊。」
老頭摘下眼鏡瞧了他一眼，
「哦，掃把，把頭髮剃啦。怎麼，不來我這打工，跑去穿上狗皮啦？真可惜，你殺魚還蠻利索的。」
「嘿哇塞，殺魚，你家的『魚』我殺得做噩夢啊。
好了好了言歸正傳，借伱的地方談點生意啦。」
「可以嘛，看來你混得還真不錯哦。不過既然是談生意的，規矩不用我教你了吧。」
「喂，算便宜點啦。叫你一聲叔好不好。」
「好啊，你叫我一聲叔，多送一屜小籠包給你吃，其他的一碼歸一碼啊。」
「哇噻！好啦好啦，開搞吧。」
於是李蟠直接打了兩萬現金過去。
這筆錢當然不是買小籠包的。
老吳和神父性質類似，也是掮客中間人，畢竟在夜之都交易，誰也保不准對面會不會掏出傢伙來個黑吃黑，所以這種有關係有人脈的中間人擔保是少不了的。
而『通勤區』其實也就是夜之都最大的幫派黑市之一，各家都在這裡開場子做買賣洗錢，所以誰也不想打得頭破血流影響了流水，得不償失還得罪人。
這次為了出貨，通過十八聯繫到李蟠以前認識的地下診所，初步達成交易共識，然後李蟠找到老吳來做中間人，這樣對方才能相信李蟠這邊的誠意過來看貨交易。
李蟠也是以前在這和平飯店後廚打過工，知道這地方也是幫派據點，用來談判的地方，字如其名，和平和平，黑幫也要吃飯的嘛，要打就出去打，總之不要在飯店這種地方開火。
當然黑市交易永遠有風險，但有老吳和他代表的幫派出面擔保，如果對方沒有開戰的覺悟，也不至於真的耍什麼花樣，總能最大限度減少風險。
李蟠在和平飯店的包廂里等了一會兒，三口兩口把小籠包吃完，穿旗袍的機器人侍女也帶著兩個客人來吃飯了。
這倆個一黑一白，黑人明顯是幫派分子，裝了一條大猩猩手臂，胸口紋著戰團徽章，應該是太空陸戰隊的退伍老兵，這種人淪落到混幫派，不知道是藥物成癮還是殺人成癮。白人則是個戴著眼鏡的技術人員，似乎還是個癮君子，脖子上好多針眼，但這會兒精神還算正常。
李蟠也不認得這倆個，但也知道是交易對方派過來驗貨的，也就不對寒暄了，把手提箱打開，遞給他們查看，自己摟著飯盆開始吃他花兩萬塊訂的一桌菜。
那些人造器官用設備一掃，數據交換一下就行了，但神經增強得測試效能，白人從包里拿出各種設備，對脊椎進行檢測，同時瞳孔里光芒閃爍，明顯和黑人在秘密頻道不斷交流。
反正貨都是真的，質量槓槓的，李蟠也不擔心他們看不上，就一個勁吃，等他又添了兩次飯，對面也算看好了。
黑人從懷裡掏出一張黑幣卡，開口道，
「東西我全要了，一口價，兩百萬。」
其實那些玩意在黑市上賣這價錢也差不多了，當然肯定是用非法虛擬幣付帳，你總不能指望黑幫買賣還走公共帳戶老實交稅不是。
李蟠也拿過通訊卡看了一眼，那虛擬幣通訊卡里各式各樣的虛擬幣，估值在五十萬到四百萬之間。按照黑市交易的一般規矩，取一個月內的中間值，估個兩百萬也差不多。
李蟠剛想答應，十八在耳邊說了兩句，於是抿著嘴笑，
「不夠。」
黑人皺皺眉，「兩百萬你還嫌不夠？」
李蟠笑道，「你當我不知道麼，QVN不知道要下線到什麼時會，這些虛擬幣肯定要暴跌的，這兩百萬說不定一文不值。」
黑人猶豫了一下，
「那你想怎麼樣？以貨易貨嗎？你也知道我們是做什麼生意的吧？戰鬥增強劑要不要？不准在我們地盤賣啊。」
李蟠把剩下的肉汁醬湯都澆在飯盆里，攪拌均勻了呼哧呼哧得吃泡飯。
「增強到賽博精神病那種增強劑麼，可算了吧……
我想想，只有虛擬幣也行，不過考慮到現在金融市場的風險，我要一千萬。」
「你這也要的太高了。」
黑人搖頭，卻沒拒絕。
於是李蟠知道有戲，
「你們急著來交易，也知道手裡這些黑錢要貶值不是嗎。但洗錢哪兒有那麼容易的，要是匆忙加量，害得渠道偏差值激增被稅務局查出來的話，反而得不償失。
那與其把這些黑金爛在手裡，還不如趁著有機會就現在變現。我這些裝備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就算原價吃進你們也不會虧。何況還直接省去了洗黑錢的成本和風險，一千萬很便宜啦！
你們賺了，我虧了啊！」
黑人很是猶豫了一下，看了李蟠一眼，瞳孔里藍光閃爍，分明正在和幫派老大通訊。最後他點點頭，把通訊卡查到脖子裡等了一會兒，又拔出來遞給李蟠。
對方追加了一堆帳戶信息，各種渠道五花八門的非法貨幣，現在這卡里的虛擬貨幣，估值在兩百萬到兩千萬之間了。
「好，交易愉快，給他們空投。」
於是一黑一白就坐著，看李蟠把飯盆掃光了，每個盤子都舔乾淨。
而另一邊浮空車也前往指定坐標，把貨物投送到幫派的倉庫，還好一切順利，沒有出現黑吃黑或者打劫的情況。
李蟠也吃飽喝足，就把手提箱留給黑白配兩人組，自己走出和平飯店。
「好了全體都有，現在說一下這次任務的收成分配，一句話，我是總經理，我拿一半，剩下的給你們均分，小太郎也有份，有沒有人有意見，現在說。」
阿柒拉瑪都沒啥意見，十八還是算得精，「直接按照一千萬來分？」
「我現在哪兒來一千萬，這次到手的虛擬幣，洗乾淨以後剩下多少分多少。
這個活算是團建活動，扣除清洗的必要花費，再扣除百分之十，算作十八你的操作佣金，剩下的部分作為團隊的收益分配。
要是有誰暫時不想拿現款的，或者自己有虛擬幣處理渠道的，可以自行和十八私下交流，接受不。」
十八想了想，「可以。」
小太郎那邊也私信確認表示認可。
「那我的規矩就這麼定了，參團的見者有份，不聽指揮的一分錢沒有，散會，咳咳，你們回去辦公室打報告，我去瞅一眼怪物。」
這次又借公司的車出來干私活，總得意思意思出個差，做個任務什麼的才好和公司交代不是。
於是李蟠就來到這次的任務發生地，通勤區一家房產中介看房。
「鬼屋？這年頭還有鬼屋？哇噻！一個月只要兩千？真的嗎！不是陰陽合同吧？」
「唉，李先生，你以為我有錢不想賺嗎？我可和你講清楚了，住那間房裡的租客，連死了十四個了，真要是幫派仇殺也罷了，可監控根本拍不到嫌疑人，不是跳樓就是割腕要麼就吞安眠藥，最多一周就出事，物業和房東都不管了，反正就逼我們這些中介去收拾，哎唷可真是鬧心啊。我真是勸你想清楚，便宜沒好貨噠。」
李蟠必須承認，這個中年房產中介說得對，他一進公寓就感覺到一陣冷空氣，這是一棟七層的老式聯排公寓，地段其實還不錯，均價至少一個月八千起步，門口也有保安，倒是沒有癮君子流浪漢能流竄進來。
但是這公寓四周都被幾十上百層的高樓大廈圍著，一點光都沒有，黑咕隆咚的，尤其那間傳說的鬼屋，在七樓走廊盡頭的角落裡，也沒個燈，瞧著是挺陰森的。
「房子還不錯啦，四室兩廳兩衛戶型，比較適合一家人租住，附近交通便利，購物商城醫院學校警察局都有噠……」
中介絮絮叨叨得站在門口介紹，大概是覺得晦氣，也不敢進來。
李蟠就把手插在褲兜里，走進來轉了兩圈。
這次的任務，也是總公司那群吃飽飯沒事幹的情報分析大師們，網上衝浪搜到的都市怪談。瑪德不是鬼樓就是鬼屋，一點新鮮花樣都沒有。
不過平心而論，這屋子的風水是不大對勁。
李蟠一走進來就感覺到，雖然中介放了些廉價家具，但分明也看得出，這間公寓，四室兩廳兩衛，簡直是完美對稱的。就好像在中軸線放了一面巨大的鏡子，把一邊公寓原樣投影過來，而把鏡子後面的東西刻意藏住了似的。
「第一個死在這公寓的是什麼人？」
「這誰知道啊，夜之都死兩個人有什麼稀奇的，也是這間屋子太頻繁了，有段時間三連跳才引起注意的。喏，就從那邊的窗台。」
李蟠出去看了一眼，七層樓麼，老實說這年頭稍微裝點義體的，就算被人丟出去，不是頭朝地都摔不死吧……
「我能試住一晚不？」
這大白天的，李蟠四下望望也看不出什麼問題來。
「李先生，體諒體諒啦，我很難辦噠。」
李蟠打給他一百。
「這裡是房卡。」
嘖，不知道一百塊給不給報銷哦……
不過你還別說，排除鬼啊神啊怪物啊什麼的不考慮，這房子還真不錯啊，四室兩廳兩衛，真是相當寬敞了。位置也挺合適，交通便利，生活設施齊全，而且七層樓，他跳兩跳，爬兩下就上來了。頂樓天台還可以停浮空車，下班直送樓頂，簡直是完美！而且真的，一個月只要兩千塊啊臥槽，這就算當個倉庫也得租下來啊瑪德……
「哇！真不錯啊！真的只要6000嗎！好耶賺到！」
嗯，嗯？？
李蟠從陽台走出來，還真是巧了，居然又有一家中介帶著客戶來看房。不過也是啊，房東肯定恨不得趕緊租出去回血，誰管你凶房不凶房的。而且別家兩千你直接喊六千還真是……大概這樣反而更容易租出去呢……
「這位先生您是……」
「你們來的不巧，我已經先租……」
「咦！是你！」那女租客突然跳起來，「這身正裝！你是昨天晚上那個！」
李蟠一愣，看了她一眼也認出來，「哦，是你啊小野貓。」
「誰，誰是小野貓啊！你這傢伙怎麼出現在這裡！不會是跟蹤狂吧！」
這妹子還真是昨天在公園搖滾夜一面之緣遇到的哥特系，今天還是一樣濃妝艷抹，又打扮成時尚系御姐，全身風格都不一樣了，還戴了金色假髮，香水項鍊耳釘都換了一套，李蟠也是看了兩眼才認出來。
「靠！誰跟蹤你呢，不好意思，這間房我已經租了，哼，6000是吧，看來中介先生你沒說清楚呢。」
李蟠盯了那中介一眼，對方也有些心虛。
但小野貓卻跳起來，瞳中閃爍著搜查房地產信息，
「等等等等！這不對啊！網上明明還沒有登記出租啊！你還沒辦完手續吧！我先租我先租！先辦手續！」
「啊，啊？喂！你傻了吧唧的！被人耍了還不知道！這屋子不乾淨的！」
李蟠趕緊拉住她。
但小野貓嗤之以鼻，「不就死過人嗎，夜之都哪天不死人的，6000是吧我租了。」
李蟠掏出黑鳶頂在中介腦袋上，「你敢！」
中介淚目……
「喂！你這傢伙怎麼這樣啊！」小野貓撲上來一陣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便宜的房子！這個價我只能租到工業區啦！喂！你忍心讓我和漩渦幫住一起嗎！」
「嘖……」李蟠一時也有點頭疼。
「兩，兩位……」中介鬥雞眼盯著黑鳶的槍口瀑布汗，「那啥，您兩位既然認識，這又是兩戶型的，不如合租？」
小野貓一愣，「合租？」
中介笑道，「是啊是啊，租金還能更便宜點呢，只要3……」
「啊！？多少！？我沒聽見！？」李蟠把槍頂過去戳他。
「一千一千！我突然想起來最近房東又降價了，合租的話每個人只要一千就OK了！」
「哦雪特！一千一個月！這房子在通勤區只要一千一個月！哈哈哈！我租了我租了！哈哈哈！」
小野貓開懷大笑，摟著李蟠的脖子蹦躂起來。
「不，不是，這不是錢的問題！好吧，確實純粹就是錢的問題……」
李蟠也給她吵得頭昏腦脹，還是試圖最後努力一下，
「餵小野貓，你難道是第一天來夜之都嗎？和陌生人合租，真的沒關係嗎？」
小野貓一聽，認真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那種買賣器官的瘋子吧？」
李蟠心虛，「不，不是，我正經公司狗來著，這是我的名片……」
小野貓哈哈一笑，向李蟠伸出手來，
「那就好那就好。李是吧，你別看我這樣，我也是練過女子防身術的！呵哈！
總之，初次見面！以後我們就是室友了，穿正裝的。
我叫娜娜，富山娜娜，你可以叫我小七。」
「小，小，小，嘶……」
李蟠深吸一口氣，控制住表情，面色嚴肅得和她握了握手，
「我還是稱你富山小姐好了。以後請多關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