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黑山羊
天上的群星閃耀了一會兒，暫時關閉炮門待機了。
那畢竟雖然六個月有效期限的臨時工才一萬五千塊一個，可以不計成本往下投，但準備封印儀式的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何況還有個神經病在地上搗亂，五千萬一發的機雷核彈都擺不平他，再打下去預算超標了……
而李蟠暫時也沒本事飛躍卡門線，把那些戰艦都拍下來。何況再這麼打下去，搞不好把盤古打出來了……
算了，先放你們一馬，下次吧，畢竟羊快熟了。
雖然城裡城外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公司殺的，但瀛洲畢竟是有千萬人口的大都會，趴在這片大地上吸血的地主門閥士大夫子的大本營，真真的子孫孫無窮匱，也足夠羔羊飽餐了。
此時羔羊已經由虛而實，降臨人間，即使凡人肉眼也能看見一頭巨大的獸，橫亘於大地上。
按照終焉那些道書的記載，這就是羔羊的成年體，黑山羊了。
『黑』，倒是好理解，這玩意的主體是發黑的肉塊，而且是五彩斑斕的黑，周身散發出超強的輻射，可以讓蓋革計數器唱起歡樂頌那種等級的強磁場，所以與其說是黑，倒不如說是本體放射太多的能量，干擾了光，以至於它的本色，單靠人的肉眼已經識別不出來。
至於說山羊……第一眼看去的話，倒不如說更像個章魚，圓鼓鼓的大肉球下頭，塞入了一大堆的腿和觸手似的東西。
當然，管中窺豹，只見一斑，如果用神識掃去，李蟠大致可以看出那個主體肉球，似乎是吃了太多血肉，噬了太多神魂，過於膨脹的胃袋。
而底下那些捕食食人的腿，反而更接近於腸道，如同被從裡面往外翻開，露出了內臟似的。如果以生物學構造肯定無法理解。
但按照道書的說法，這是因為黑山羊是可以直接肉身穿越門的超維度『虛淵生物』，不止是投影，是連自身的器官，也可以擠過間隙投影過來。
所以人在四維空間觀測到的，當然不是全貌，只是它的一個側面，要形容的話，就好像羔羊是肚臍上的一個芥蒂，而另一邊的黑山羊，好像技腸子似的，先把翻轉的內臟從位面的間隙的另一邊擠過來……
所以假如想看到黑山羊真正的樣子，就得等它徹底擠過來才行。說不定還真的和山羊一樣，或許還可能是什麼美少女呢。
當然，到了這個階段，人已經無法作為合格的觀測者了。雙方作為『生物』的差格簡直是天壤之別，不說凡人無法在那些猛烈如伽馬炮的生物波和電磁輻射能下生存，單純是紅外線都能把人給烤化了。
所以到了這個階段，黑山羊已經不是在捕食了，是在喝水，喝人融化後的湯水，這橙紅色的湯汁，宛如源生海洋的赤潮一樣傾瀉開去，而那巨大的山羊就如巨大的腫瘤，吞噬一切，不斷膨脹，直到把一切吞噬殆盡。
一看山羊已經開始衝擊根源，重創天道了，李蟠也不繼續看了。
現在撲面而來的肉味，和黑山羊混亂瘋狂的精神衝擊，連他的太虛元神都有點扛不住了。
必須動手宰了，再讓它長大點李蟠也收拾不了，真的給本體降臨，吞噬地球，那就翻車了。
於是一拍翅膀飛回亡魂陣中，赤霞已經把劍收了。
這傢伙能以天書得道，自然也沒蠢到家，減了幾十公斤，也意識到李蟠就是在刷她玩兒。
只是單靠這樣飛劍亂打，根本脫身不得，因此見李蟠又從荷花包里露出頭來，也不撲上來砍了，就恨恨得盯著他，恨不得把人吞了似的。
嗯，各種意義上的。
李蟠也不介意，拍拍手打開星空，把陣外的世界末日給她看，
「朋友，有何感想。」
赤霞望著山羊巨大的身影，翻了個白眼，
「你這瘋子，真的接引天魔降世了！大家一個都活不了！」
李蟠笑道，
「那不如聯手除魔啊？我看你大腿屁股還挺豐滿的，應該還可以再做一場吧？」
赤霞用裙角遮住大腿，怒呵道，
「你這罪魁禍首，惹下這天大的魔劫來！真不怕遭報應嗎！」
李蟠搖頭道，
「非也非也，這事兒不說和我全無因果吧，也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倒不如說，全是你的錯啊。」
「我的錯！？」
赤霞都氣得笑了。
李蟠就呵呵，指指山羊，
「怎麼，你以為那種東西，是你叫它兩聲，它就乖乖過來的啊？好啊，那你看，天魔也降世了，九大道宗呢？伱倒是叫兩聲，你看他們會不會下界來管啊？」
赤霞皺起眉頭。
李蟠背著手站在蓮花上，搖頭晃腦得道，
「我雖然不能知前事，卻能知未來，而且地球人的過去未來，放在宇宙時空的尺度上，真的也沒有多久的，反推起來其實很簡單明白的。
你知道自己為何到了『煉神』境界就不得寸進麼，因為你的身子依然還是人，而過去前世的道宗也好，未來末世的道祖也罷，都已經是超越人，超越生物，超越了四維的範疇，高維乃至超高維的存在了。
所以與其說是仙『人』，倒不如說是仙魔，是仙『物』，他們的本質，已經和人天差地別，而與這種『天魔』反倒有許多相近之處。
這玩意，黑山羊，是虛淵裡最常見最低級的玩意了，因為太過常見，到未來會有一整部道書專門寫它。
所以我可以告訴你，這些非魔非物的玩意，是沒有生物的意識，更沒有邏輯思維的，它不是用魔法用儀式用科學，可以隨意召喚下來的東西。
能吸引它的，只有人心。」
赤霞一愣，下意識按住胸脯，
「人的心？」
李蟠也瞅瞅她胸口，
「不是那個心啊，是墨山道書提出的一種概念，以我的理解，可能是類似阿賴耶識，人類集體潛意識，人腦電波共振的協鳴之類的玩意。簡而言之，就是人類的強烈的『願望』。
古往今來的神話傳說里，不是也常有這樣的橋段麼。
人解封了魔神，魔神實現了人的願望。但其實從先後順序來說是反過來的呢。
魔神，從一開始就是被人之心，人之願吸引過來的。
而這諸天萬界的魔神怪物，就各有各的癖好，但它，黑山羊的召喚，黑山羊所能實現的願望，就是最最強烈，最最純粹，最最容易達成的人之願了。」
李蟠轉過身，向著遮天蔽日的山羊張開雙臂，
「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
大家一起去死吧。」
在男人略帶歡愉的聲線中，赤霞整個人都怔住了。
而李蟠轉過臉來，無面的臉分裂開來，出現了一張彎彎的，笑得月牙似的嘴，
「所以你明白了吧，召喚者不把那毀滅一切的願望堅持到最後是不行的，大部分人即使把羔羊骨頭咽下去也只會死於食物中毒消化不良和胃出血。
只有強烈到難以抑制的自毀衝動，無窮無盡的痛苦和哀鳴，貫徹始終的堅決意志，才能把黑山羊從深淵的底層召喚上來。
通常只有那種真的，徹徹底底，打心眼裡，對人類，對世間，喪失希望的瘋子，反社會，神經病們，才能完成黑山羊的召喚。
而且老實說，這次居然來的這麼迅猛，長得那麼快，我還真是有些意外呢。畢竟那傢伙看起來還蠻正常的……
所以都是你的錯啦。」
「我，我的錯？？」
雖然還是不解，但赤霞的聲音已經有點動搖了。
李蟠笑著湊到她面前。
「當然是你的錯，因為你是天底下最強的那個啊。天塌下來了，你不頂，誰頂？
秦人，不是秦地的秦，是秦朝的那個秦吧？你這身本事，我看至少也修行兩千年了，手裡的劍可以毀天滅地，殺幾個人算個屁啊？如果你把御座上，每一個倒行逆施的王八蛋都飛劍砍了，天下何至於此？人間何至於斯？
就算終歸也沒啥用，至少給人家點蒼天有眼，因果有報的錯覺嘛。
哦，現在好了，大家都覺得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爛，還不如一起去死咧。你看那個肉漲得多快啊，這是因為千千萬萬，萬萬千千，這大地上數以億萬的人，都在嚎哭著雀躍著憧憬著期望著！許願這個爛到極致的人間煉獄！快點玩球算啦！
所以怎麼就不是你的錯，守護者？」
赤霞呆住了。
但李蟠還不放過她，
「其實你心裡也明白吧，凡事皆有因果的。
你難道沒有想過，九大道宗絕天地通，千年不降世，禁止仙人干預俗物，背後是什麼原因嗎。
真的是因為自律嗎？是因為善良嗎？是因為正道嗎？
我告訴你好了，他們在怕啊。
鬥獸棋玩過沒？大象克獅虎，獅虎吃貓，貓吃老鼠，老鼠克大象。
凡人是食物鏈的最底層，卻能把山羊召喚來。而古法對黑山羊這種東西，其實是沒抗性的，接觸太多了會被同化，被吞噬，被融為一體，所以我猜他們能搞出這什麼天道秩序，大約其實是這樣的毀滅，已經歷過一遭了。
我猜這道宗，是心知肚明，知道若把凡人踩得太爛，整得太慘，是會吸引無數天魔降世，大家一塊兒玩完的。這大概也是一種，自然選擇和輪迴呢。」
赤霞怔怔望著吞噬著天空和大地的『羊』，盯著面前扭曲的人影，
「那，那你，你可有法？」
「呵，我當然有法，未來人家專門有一座山的道祖研究怎麼搞這些傢伙，我的法不要太多。何況我說了這麼多，不就是在教你除魔去厄的正法麼。」
李蟠笑道，
「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病在骨髓，無藥可醫。公司那種封封封，堵堵堵，看似鎮壓一切，其實根本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反倒是把那些害蟲越養越肥了。
所以宜早不宜遲，宜疏不宜堵。
把禍亂天下的頑蘚，一刀割下來，把吸血食人的五蠹，統統都吃掉就行了。
雖然多少要割點肉，放點血，受點痛，但只要去除了寄生蟲。人的根性超過你想像，總會活下來，一定會活下來。」
赤霞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已經完全被黑暗遮蔽的天空。一咬牙，握著劍站起身來。
「你要我怎麼辦。」
「嗯，差不多吃光了，藥到病除。」
李蟠掐指算算，笑著沉入蓮花池中，
「我來鎮魔，你給我護法，不要讓黑山羊從瀛洲地界流竄出去。」
「好。」
然後赤霞猛得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一部黑蓮蓮台上。
滿塘蓮花在風中綻放，狂風大作，道息蒸騰，如同龍吸水般直衝天際。
然後一隻手掌拖著蓮台緩緩升起，赤霞扭頭看去，只見一尊少女巨像腳踏蓮塘，自風雨中現形出來，於黑暗處冉冉升起，須臾之間便法相天地，身高百丈，長到和那黑山羊肩並肩。
而巨像左手手捧蓮台，右手戴著個扳指，掐訣念咒，單足踏地，形似飛天。忽然瞠目張口，噴出五道霞光，如同熾熱的電漿流，直打到黑山羊頭上。
黑山羊發出人耳無法察覺，亦無法承受的慘叫，手舞足蹈，觸手如沸鍋中的海鰻一樣翻滾起來，掀翻大地江河，試圖向城外逃跑。
那巨像甩手一拋，把載著赤霞的蓮台扔飛出去，然後雙掌一合，拍了拍手，從脊背後生出成千上百支胳膊，把山羊一把按住，摁倒在地。
然後巨像大聲歡笑起來，少女的面目撕裂開來，化成一張獠牙巨口，一口咬住黑山羊的肉塊，把大塊的血肉撕扯下來吞噬。
如同爆漿的蠕蟲一般，無數混合著濃汁的腐爛血肉從山羊胃腸中噴濺而出。落在地上如同熔岩一般蝕穿大地。
而黑山羊的軀體雖被魔像抱住了硬啃，從那濺射的血肉中，又有無數仿佛蜘蛛的多足的怪物，飛也似得脫離身軀四散逃跑。
「混元無極，乾天劍意！劍化萬千，萬劍伏魔！」
赤霞見此情景，也在黑蓮護身下，掐訣作法，把赤劍拋出，一化三十六，三十六化萬千，灑下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劍雨，如同墜落的流星，把那些天外妖魔，魑魅魍魎，統統轟殺至渣，燒灼灰燼，一個也逃不出去。
嗯，只要不用動腦子，只是照著活動靶攻擊，這大齡女子仙人的戰鬥力還是可以依仗的。
既然外圍有這麼個煉神大修士照看著清理漏網的雜魚，李蟠也就放了心，全力施法，駕馭法身，一邊啃一邊把黑山羊拖入亡魂陣中。
亡魂陣立刻發動，一條條手掌從地下深處，懷抱黑山羊的軀體，抓住血肉往陣中拖。被荷花覆蓋的人工湖塘，此時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湖，把肉瘤似的黑山羊整個吸入其中。黑色的煙霧滿溢開來，籠罩全城，將黑山羊徹徹底底包裹進去。
赤霞從天空望去，只見在瀛洲城中，仿佛結起一朵巨大的黑蓮花花苞。而花苞中，紫色的光芒，忽明忽暗，一閃一爍，宛如人心跳躍，又似乎有什麼莫名恐怖的存在，正在其中孕生。
「轟隆隆。」
天邊隱隱傳來雷響。
「結嬰，不，是直接化神了麼……」
赤霞皺起眉頭，趕緊掐訣收回法劍，躲得遠遠的，免得被劫雷波及。
這天道打黑山羊那是綿軟無力，打外道還是精神抖擻的。
「哐！！」
一下滾雷就落下來，直劈向那黑蓮花苞。
「咦？？這，這到底……」
然而另赤霞大驚失色的是，這天雷打在那猶如實質的花瓣上，竟然連個印子都沒砸出來！
這到底是什麼法！天雷都打不透！
「怎麼，你想學啊？」
那男人陰魂不散的聲音從身下傳來。
赤霞一愣，猛得站起身來，紅著臉怒視蓮台上長出的臉，恨不得一腳踏下去。
「所以你想不想學啦，想學我教你啊。畢竟你也兩千歲了，也不用我提醒，天雷是十倍於前，第五個雷可是很厲害的哦。」
赤霞咬著嘴唇，
「天魔我已盡除了！你，你還想讓我幹什麼……」
李蟠傳音道，
「那還能幹什麼，我現在精疲力竭，要消化黑山羊，閉關修煉，專心化神，還請道友替我護法。
作為回報，我可以教你墨山道書，傳你黑蓮真經，指點你返虛合道。若還有什麼要求，只要我拿的出來，辦得到的，儘管提。」
赤霞猶豫片刻，不過確實一個人修行根本毫無頭緒，這傢伙這麼厲害，還有許多奇功，關鍵是能到化神境界的對象，也沒第二選擇了，只得點頭答應。
「好吧……那便和你結侶雙修吧。」
「呃，雙修……也行吧。」
李蟠汗一個，其實他本來打算拿法寶交易的，想不到這傢伙也是不睡過不能互信的類型麼。那就犧牲一點吧，畢竟現在瘦下來了咳咳……
「那接下來交給你了。」
「交給我？」
這時赤霞抬頭，只見天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黎明騎士，成百上千的重型無人機從軌道直撲下來。穿著重裝SBS裝甲的機動士兵直接突降地表，四面八方包圍而來。
那陣仗，猶如大決戰，開團本一般，看得赤霞也一陣咋舌，不禁按住寶劍。
李蟠安慰道，
「沒事沒事，雷聲大雨點小，你就隨便編兩句，唬弄一下，告訴他們你一個人全搞定了就行了。
赤霞，「……這樣就行了？」
李蟠呵呵，
「呵呵，安啦，等上了班你就知道了，這群公司狗，簡歷里吹的天花亂墜，PPT寫的花團錦簇，其實大家都是草台班子，混日子的。
只要報告能過審，業績能達標，上頭查不出問題來就OK啦。一個月幾千塊工資，玩什麼命啊。
不過未免天道搞我，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莫名其妙的傢伙冒出來壞我的事，還請道友你先頂一頂，等老子神功大成，就出來把這些礙事的玩意都殺了。」
赤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