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那場災難以後,地下防空洞的生活仿佛進入了某種詭異的常態。
王霄依舊在指揮中心忙碌,孟晚晴組織著日常瑣事,張鵬和劉洋負責物資管理,吳婷則埋頭於實驗室。但龍飛注意到,大家看似平靜的背後,眼神里卻藏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緊張與不安。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氣氛終於有所緩和,偶爾還能聽到幾聲說笑。
一日清晨,龍飛一如往常地走進指揮中心,準備召開每日的安全會議。可奇怪的是,平時最早到的陳強卻遲遲未見蹤影。
"奇怪,"孟晚晴皺了皺眉,"陳強一向準時,今天怎麼還沒來?"
龍飛立即吩咐道:"李梅,去看看他的住處。"
幾分鐘後,李梅急匆匆地趕回來,臉上帶著幾分困惑。"龍飛,陳強不在房間裡,床鋪很整齊,像是昨晚根本沒回來過。"
眾人起初並未當回事,這個防空洞很大,也許是在其他地方對付了一晚。
但是一天過去,還是沒有消息。
於是龍飛馬上下令開始搜索,可就算眾人幾乎將整個防空洞翻了個遍,卻還是沒找到人。唯一的發現,是陳強的對講機,被遺落在一條偏僻的通道里。
夜幕降臨,疲憊的搜索隊伍回到了中央大廳。空氣中瀰漫著難以掩飾的焦慮和恐懼。"這不可能,"劉洋低聲嘟囔,"防空洞是個封閉空間,沒人能憑空消失。"
但陳強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之後幾天,防空洞裡的空氣頗為沉重,儘管大家依舊按部就班地執行著日常任務,但那種不安和緊張像是瀰漫在角落的陰影,無時無刻不在悄然蔓延。偶爾的目光交匯之間,隱約透出些許猜疑和防備。大家的動作都小心翼翼,仿佛稍有不慎,隱藏在黑暗中的未知威脅便會突然降臨。
作為陳強多年好友,王霄已經連續72小時未離開監控室,他的身影在閃爍的屏幕前晃動,喃喃自語聲不時傳出。"一定有什麼地方我們忽略了..."龍飛看到他通紅的雙眼,知道精神緊張和缺乏睡眠正在慢慢侵蝕著這個冷靜的技術專家。
陳強消失一周後,在儲藏室里,張鵬和劉洋爆發了一場爭吵,起因是物資分配問題。"我們必須減少配給!你們實在太浪費了!"張鵬的怒吼還在龍飛耳邊迴響。而劉洋的反駁同樣激烈,"這麼大的庫存,就我們幾個人,多吃點怎麼了,你想看著大家餓死嗎?"李梅嘗試調解,作為公司的HR,她本來很擅長人事協調工作,但自從她發現陳強失蹤,就一直睡眠不足,精總神有點恍惚,在這種針鋒相對的場合起不到什麼作用。
實驗室成了吳婷的第二個家,這位被龍飛從斯坦福挖來的頂尖專家幾乎從來不走出實驗室。龍飛記得孟晚晴向他報告時的疑惑神情。"吳婷說環境可能影響了我們的感知,她整天都在研究這個。但是..."孟晚晴欲言又止,"我總覺得她的狀態不太好。"
龍飛輕輕撫摸著胸前的量子科技徽章,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恐懼、猜疑、壓力,這些無形的種子正在每個人心中生根發芽。很快,他想,很快就會有人徹底崩潰,到那時……
深夜裡,實驗室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是東西摔碎的聲音。
龍飛聞聲立即趕到實驗室,發現其他人也陸續被驚動。實驗室里一片狼藉,儀器散落一地,試劑瓶碎片閃著冰冷的光。
"發生什麼事了?"龍飛沉聲問道。
李梅顫抖著說:"我、我和吳婷在值夜班。我只是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就看到這樣了。"
在房間中央,吳婷的身體無力地懸掛著,一條從天花板延伸下來的電線纏繞在她的脖子上。她的腳下,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格外醒目。
龍飛彎腰撿起紙條,上面潦草地寫著:"再見了,我已經失去了我的一切。"
"天哪......"孟晚晴捂住嘴,聲音顫抖。
王霄衝上前,試圖解開電線,但為時已晚。他轉身面對眾人,臉色蒼白:"她...她已經走了。"
房間裡一片死寂,只有通風系統的嗡嗡聲。
李梅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這不可能!昨天她還好好的!一定是有人殺了她!"
趙明厲聲質問:"李梅,你不是負責夜間巡邏嗎?你在哪裡?為什麼沒有發現異常?"
李梅瑟縮了一下:"我...我只是去了趟洗手間..."
"就這麼巧?"劉洋冷笑,"每次出事你都不在場?"
李梅頓時瞪大了眼睛,情緒瀕臨失控,幾乎出手去打劉洋。
眼看局勢即將失控,龍飛沉聲開口:"夠了!現在不是互相指責的時候。"
眾人都把他當主心骨,於是暫時壓抑了情緒,但房間裡的氣氛依然緊張。人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李梅,哪怕劉洋不說,她也是最後一個見到吳婷的人,甚至陳強那時候也是。李梅感受到眾人的視線,不自在地低下了頭,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
接下來的日子裡,李梅成了眾矢之的。每當她走進房間,交談聲就會突然停止。人們用懷疑的眼神打量她,背後竊竊私語。這種無形的壓力讓她飽受折磨,她開始變得神經質,動輒驚慌失措。尤其是眾人為吳婷舉行了一個小型葬禮後,大家發現她總是盯著通往地面的電梯,眼神空洞。有幾次,負責值班的孟晚晴發現她在深夜徘徊在儲藏室附近,嘴裡不斷喃喃自語。
"也許我們應該和她談談,"孟晚晴私下對龍飛說,"她看起來狀態很不好。"
龍飛鄭重地點點頭,"我會注意的。"卻根本不去理會。
第二天發生了一個小意外。李梅在整理資料時,一個不慎將一杯濃咖啡打翻在一張設計圖上。咖啡的香氣瀰漫開來,圖紙上的墨跡迅速模糊。
王霄衝上前,臉色鐵青:"你在幹什麼!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我們唯一的淨水系統設計圖!"
李梅瞪大了眼睛,嘴唇顫抖:"我...我不是故意的..."
王霄剛想怒罵,但是李梅反倒先一步爆發了。
"有什麼關係?"她尖叫起來,表情扭曲,眼中閃過一絲瘋狂。"這一切都是騙局!我們被困在這個該死的地下室,外面的世界早就毀滅了!你們還在玩這些無聊的過家家遊戲!"
她抓起桌上的文件瘋狂撕扯,碎片紛飛如雪。張鵬和劉洋趕忙上前制止,但李梅掙扎得像個野獸,指甲在張鵬臉上留下了幾道血痕。
最終,在幾個人的合力下,李梅被強行帶離現場,她的尖叫聲在走廊里迴蕩。
當晚,龍飛在私密會議室召集了核心成員。房間裡的氣氛凝重,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和憂慮。
"李梅的狀況已經到了危險的地步,"龍飛沉聲說,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你們有什麼建議?"
孟晚晴揉了揉太陽穴,聲音裡帶著疲憊和同情:"也許是幽閉恐懼症發作。老實說,被困在這個地下棺材裡這麼久,我們誰都可能崩潰。"
"問題是,"王霄插話,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我們能否承擔讓一個精神不穩定的人繼續留在這裡的風險?"
房間裡陷入了沉默,龍飛看了看眾人的神色,覺得時機未到。於是做出結論:「還是先觀察一段吧。」
第二次出事後的半個月可以說是風平浪靜,但一天晚上,防空洞的供電系統突發故障,黑暗瞬間籠罩了一切,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龍飛迅速戴上夜視儀,冷靜地走向控制室。然而,就在他踏入走廊的一剎那,一道黑影猛然襲來,寒光閃爍。他本能地閃身躲避,但仍感覺左臂一陣劇痛。
他迅速反擊,抓住襲擊者的手腕用力一扭。一聲尖銳的慘叫響起,龍飛認出了李梅的聲音。
"為什麼?"龍飛低吼,同時巧妙地避開了李梅瘋狂的反擊。
"你這個魔鬼!我的家人都死了,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們?!"李梅歇斯底里地喊道,揮舞著匕首再次刺來。
龍飛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將她摔在地上。兩人在黑暗中扭打,撞倒了周圍的設備。金屬碰撞聲和痛苦的呻吟迴蕩在狹窄的空間裡。
就在李梅即將掙脫時,燈光突然亮起。孟晚晴站在門口,手裡拿著電筒,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龍飛喘著粗氣,按住掙扎的李梅。他的衣服被鮮血浸染,臉上還有幾道明顯的抓痕。李梅則像個瘋子一樣不斷尖叫和詛咒。
就在這時,應急照明亮起。龍飛看到孟晚晴站在不遠處,手裡拿著電筒,臉上是震驚的表情。
"住手!"孟晚晴喊道,"你們在做什麼?"
龍飛鬆開李梅,後退幾步。他的表情中混合著驚訝和困惑,但內心卻異常平靜。
"李梅,你…為什麼要攻擊我?"龍飛問道,聲音中充滿了不解。
李梅喘著粗氣,眼中閃爍著恐懼和絕望。"是你!是你害死了所有人!"
龍飛搖頭,"你怎麼會這麼想?你明知道我也是有心無力?"
孟晚晴走近,警惕地看著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就在這時,其他倖存者聞聲趕來,看到眼前的混亂場景,都愣在原地。
龍飛環視四周,目光在每個人驚恐的臉上掠過。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沉穩而堅定:"各位,冷靜下來。這種混亂只會讓我們的處境更加危險。"
"讓我們回到中央大廳,"龍飛說道,語氣不容置疑,"是時候做出一些艱難的決定了。我們不能讓一個人的不穩定危及所有人的安全。"
這番話在人群中引起一陣騷動。
龍飛轉身走向中央大廳,其他人帶著忐忑的心情跟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