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簡直讓顧辰無言以對,這年頭都講究個多子多福,兒子是多多益善,若是來歷清楚,誰會捨得不認親兒子。他悻悻一笑「大人,小楊妃身上疑點重重,而楊國公府又與閔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深宮禁地難以探查,不如楊國公府那樣容易找到漏洞。不如,就從楊國公府和閔記商行開始查起吧?」
「不,」韓長暮高深莫測的搖了搖頭「你可知道大楊妃死後,她宮裡的人都去了何處?」
這話問出來,顧辰著實愣了一下,除了這些流言之外,前些年小楊妃和她所生的八皇子實在是毫無半點存在感,他連這種育有皇子的宮妃都沒有留意過,又怎麼會刻意去留意一個早就紅顏枯骨了的娘娘呢?更何況是她宮裡的人了。
「大人,宮裡的娘娘身故後,她宮裡伺候的宮人都要由掖庭重新分派,不過也有那麼幾個會提前另謀出路的,大楊妃宮裡的事,卑職並未刻意留意,她宮裡的人的去處,卑職也不甚清楚。」顧辰微微欠身,態度坦然。
這種事兒,問姚杳都比問他來的清楚,他又不是八卦爐,哪能把天底下所有的秘聞都一網打盡了,不知便是不知,沒什麼可丟人的。
韓長暮暗自思忖起來。
他這些年遠離京城,鎮守劍南道,但對朝局的發展一直了熟於心,只是內廷之事有太多不易察覺的隱秘,他的勢力也無法滲入內廷太多,再加上大小楊妃一事又太過久遠,許多人都是聽著流言一知半解,要追查此事,非得找到當時當事之人才好。
他這樣想著,便飛快的做了一番安排「速派人去查大楊妃宮裡的人都去了何處,著重留意那些死了的,下落不明的,和去了別的宮裡做了掌事的;再派人將舊年大楊妃的一應脈案方子、小楊妃生產之時的脈案方子都取來,仔細些,莫要驚動旁人。」他微微一頓,續道「避開人,把調去四方館的那個眼線帶來見我。」
顧辰知道人命關天,事情緊急,半點不敢遲疑的便安排人手去了。
韓長暮慢慢的透了一口氣出來,在書案上鋪開一張紙,不假思索的提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半個時辰後,顧辰滿頭是汗的迴轉,身後還跟著個面目尋常的小子。
「大人,查到了。」顧辰急切開口「查到他們關
押阿杳的地方了。」
「啪」的一聲,玉管紫毫被人重重的擲了出去,筆尖的墨在雪白的紙上洇開一片,將字跡模糊的看不清楚了。
「在何處?」韓長暮抬起頭,神情波瀾不驚。
「你說。」顧辰推了身後的小子一把。
那小子趕忙上前行禮「回稟大人,卑職一直跟著姚參軍進了行宮,看著她被關進了甲字號密牢里了。」
韓長暮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在心底默默的盤算了下,抬了抬手「你繼續去盯著密牢,所有進出過那間密牢的人,都要仔細回稟。」
那小子忙應聲稱是。
顧辰又追著交代了一句「誒,你們倆給老子仔細著些,若是有人要害姚參軍,立馬給我滾回來回稟!若是姚參軍傷著了分毫,老子廢了你!」
那小子聽到這些狠話,卻絲毫不怕,舔著臉笑的沒個正形「顧總旗,屬下這差事若是辦的漂亮,是不是有賞啊。」
「行了,滾吧!賞,老子賞你兩板子你要不要!」顧辰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那小子縮著脖頸,忙不迭的順著門縫溜了出去。
看到這副情景,韓長暮不由得心頭一松,盤踞在心頭整夜的陰霾鬆動了幾分,可這心還沒有完全放鬆下來,就被門外響起的一聲爆喝給嚇了個踉蹌。
「韓久朝!你還我阿杳!」一道頎長的身影狂風似的卷進屋裡,騰騰騰的衝到韓長暮面前,,怒目相視,還一把握住韓長暮的肩頭,前前後後的搖晃「阿杳呢,你把我阿杳弄哪去了!」
「少尹大人,少尹大人,冷靜,冷靜,阿杳沒事兒,少尹大人冷靜。」顧辰攔腰抱住暴怒的冷臨江,用生平從來沒有過的溫柔語氣安撫他。
冷臨江慢慢平靜下來,雖然鬆開了掐著韓長暮肩頭的雙手,但胸口劇烈的起起伏伏,憤怒的氣息一團一團的撲到韓長暮的臉上。
韓長暮皺了皺眉:「雲歸,你瘋了,你這樣大張旗鼓的來興師問罪,
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跟阿杳交情深厚嗎!!是唯恐別人不會對阿杳痛下殺手嗎!!」
冷臨江恍惚了一下,那幾句話如同重錘,真是把他這面破鼓敲得四面漏風,他的身子重重晃了晃,臉色蒼白,神情慘然「那,那,那阿杳是回不來了嗎!!」
其實這就是冷臨江關心則亂了,平時的他遇到緊急之事,是又周全又有急智的,可現在,他是周全也沒有了,機智也沒有了,就剩下心急如焚了。
「呸呸呸,少尹大人趕緊呸!」聽到冷臨江這話,顧辰晦氣的「呸呸」兩聲,還拉著冷臨江一起呸。
冷臨江也覺得自己剛才那話說的太晦氣了,一本正經的狠狠呸了三口,又使盡踩了兩腳才算完。
「已經探明了,阿杳現下就關押在甲字號密牢里。」看到冷臨江的情緒平靜了下來,韓長暮遞給冷臨江一盞茶水,示意他潤潤方才喊啞了的嗓子,才繼續道「只是昨夜找到阿杳時,她的神志便一直不甚清楚,直到今晨羽林軍將她帶走,我們都沒有問出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冷臨江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了,慢慢的啜了口茶,面色沉寂,憂心忡忡道「晨起我得知這件事兒後,就託了羽林軍里的熟人打聽了,只打聽出阿杳捲入了命案之中,但是究竟是誰的命案,卻打聽不出了,只知道人是從你這被帶走的,我就趕來了。」他赤紅的雙眼緊緊盯著韓長暮,一字一句的追問「久朝,你知道阿杳是出了什麼事的,對嗎?」
人命關天,這人命又事關姚杳,韓長暮只猶豫了短短一瞬,便不再憂心那些可能會出現的關乎儲位之爭的流言,將昨夜發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越說下去,話中的喋血之意便越是清晰「昨日負責護送十二皇子返回行宮的那一隊內衛並沒有回來,何振福也派人查找過了,並未發現他們的屍身,到目前為止,這一隊內衛下落全無了。」
這一席話恍若晴空驚雷,劈的冷臨江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抬手便將那杯盞重重砸到了地上,碎瓷片飛濺開來「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久朝,你們這內衛司里的內鬼可夠多的!」
韓長暮緊緊抿著薄唇,唇角繃
得緊緊的,眉宇間說不清是惱羞成怒還是受挫喪氣的複雜神情,語氣越發的淡薄了:「內鬼的事,何振福已經著手查了,當務之急是要儘快見到阿杳,問清楚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要趕在羽林軍對她用刑之前見到她!」
「用刑!」冷臨江氣笑了:「就安青那個慫包廢物,還敢對阿杳用刑?他敢動阿杳一個手指頭,小爺我送他全家見閻王去!」
韓長暮搖搖頭:「尋常時候安青行事或許會留有餘地,但此案事關宮妃和皇子,一個不慎就要株連九族,安青好不容易才抓住個嫌疑人,是替罪羊也好,是真兇也罷,他必定是要用盡招數,讓阿杳認罪的,故而,不能以常理論之。」
冷臨江發了狠,笑的格外兇殘:「他想找替罪羊,哪有那麼容易,也得問問小爺我同不同意!」他壓低了聲音續道:「安青是九代單傳,到他這又是連著生了三個女兒,才得了那麼一個寶貝兒子,平時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咱們只要把他這個寶貝兒子綁了,他保證乖的跟三孫子一樣。」
「瘋了吧少尹大人!」顧辰一聽這話,急的大呼小叫的喊了起來:「少尹大人,你要是真的綁了他的寶貝兒子,那阿杳才是渾身張嘴都說不清楚了,株連九族的大罪這輩子都甭想摘乾淨了!」
冷臨江悻悻的笑了兩聲,知道自己心亂之下出了個蠢主意,只好向韓長暮虛心求教:「久朝,那你說,怎麼辦?」
韓長暮摩挲著杯盞,若有所思的喃喃道:「綁人,但也不是不可行,但是,」他陡然雙眼一亮,目光灼灼的望著冷臨江:「現在還不是適合綁人的時候,你在宮裡宮外混的熟,也吃的開,還是要設法儘早進密牢看一看阿杳的情況,一則是探探她的傷勢,二則是問問昨夜到底出了什麼事。」
冷臨江眯著眼思索片刻,沉聲道:「行,最遲今晚,我就能將此事安排妥當了。你要不要同去?」
韓長暮搖頭:「不了,現下我需得擺出一副跟阿杳不熟,極力撇清自身的姿態來,才能防著被人挾制。」
「也對,」冷臨江自嘲一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我跟阿杳一向親厚,這個時候不如坦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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