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按照查到的地址,摸了過去。
這是老式小區,房子有些破舊,水泥磚瓦式的樓房,看起來灰撲撲的。
找到保姆時,她正跟鄰居們圍坐在健身器材旁邊,有說有笑。
對方也有六七十了,穿著紅色長衫,黑色內襯,頭髮是理髮店盤的阿姨頭,整整齊齊一點碎發都沒有。
她看到鄭也和寧時樂的時候先是挑著眉,打量了二人一眼:「你們就是聯繫我的?」
「是。」鄭也點頭。
保姆站起身,聲音低了點:「去家裡說。」
說完保姆便慢悠悠地晃進樓道,抬腿上樓,拿鑰匙開門:「你沒在電話里騙我吧?我說出當年的真相就給我五百萬?」
五百萬?
寧時樂蹙了下眉,這麼多?
鄭也點頭:「你不是已經收到二百萬了。」
「是啊,」保姆應了句,推開門,「進去吧。」
二人進屋,家裡撲面而來的是劣質香的味道,刺鼻又嗆。
寧時樂環視了一眼,才發現客廳里供奉了尊神像。
「我也問我兒子了,說當年的事已經過了二十年,早就過了追訴期了,」保姆說著,自顧自地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沏了一杯,而後坐在沙發上看著二人,「也就是說現在就算知道兇手是誰,也沒辦法告,你們知道吧?」
對方給寧時樂的觀感很不好,尤其是她說話時,那種不屑的模樣。
「知道,」鄭也依舊禮貌待人,「您請說。」
保姆看了眼鄭也,放下茶杯,眼皮子一翻:「是我推的。」
寧時樂眼瞳微睜,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種謀殺老人的事情,對方就這麼雲淡風輕地承認了?
「當年我是看上了老太太的鐲子,本來想趁著家裡沒人給拿走的,可結果被發現了,」保姆好像再說一件別人的事情似的,臉不紅心不跳,連一點愧疚都沒有,「我當時著急,就推了她一把,誰知道人怎麼就滾下去了。」
著急。
推了把。
寧時樂抓著輪椅的手指尖泛白,一股怒氣堵在喉間。
對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這麼輕飄飄地說出自己惡行的?
「可這也不能怪我啊,」保姆說,「我當時嚇了一跳,準備叫救護車,結果他們家那個老二回來了。」
老二?
寧時樂蹙眉。
二伯?
「老二看見之後,說讓我別管,還給我錢讓我走,」說到這,保姆還笑了聲,搖著頭唏噓:「你說這種有錢人家,就是人心淡漠!自己親娘都不在乎!」
「他們寧家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叫什麼時晏,還有個小不點。」
「本來那個小不點挺不受待見的,耐不住老太太喜歡他啊,慢慢地老爺子也放下成見了,」保姆說,「這個時候老二就有危機感了,他怕小不點搶他們時晏的家產,就索性斬草除根,借著這個事讓小不點跟老爺子鬧了矛盾。」
寧時樂她說完,只覺得怒火憋在胸口。
奶奶對保姆也不薄,當初保姆丈夫欠了高利貸,還是奶奶出面幫她擺平的。
可她呢?為了個鐲子,就能痛下殺手?
甚至還將過錯完全推到別的人身上,完全摘掉了她才是推老人下樓的罪魁禍首!
「我說完了,你可得給我錢啊,」保姆看著鄭也,伸了伸手指頭,「五百萬,一個子都不能少。」
她這不要臉的樣子,可算是把寧時樂徹底點燃了:「五百萬?你一個殺人兇手也配要五——!」
「樂樂。」話還沒說完,鄭也便開口制止,不讓他再說下去。
保姆渾然不覺的自己錯了,「是我想殺的嗎?」
「我當時都打算報警了,」保姆梗著脖子,瞪著寧時樂,「是那個寧家兒子有問題!」
「這些年,你就是靠這句話自我洗腦的?」寧時樂攥緊拳頭,「你就不怕遭報應?」
「什、什麼自我洗腦?我說的不對嗎?」保姆依舊梗著脖子,跟寧時樂辯駁。
她也看明白了,坐在輪椅上那個才是當家的,說話的這個就是個打雜的!
保姆也不怕寧時樂,嗤道:「妖怪就怪那個老太婆該死!是她命數已盡!」
聽到這句話,寧時樂只覺得怒火叫囂翻湧著席捲上來:「該死?你知不知道你——!」
身後的鄭也語氣加重:「樂樂!」
「......」寧時樂拳頭攥的直響,胸口氣的上下起伏,轉頭看著鄭也,似乎有些不解。
憤怒至極又不得不將情緒壓下去。
像是被欺負的小朋友,偏偏還沒人站在他身邊那般。
鄭也萬般心疼,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寧時樂深呼吸了幾次,也沒將情緒壓下去:「也哥......我......」
「我知道,」鄭也再次朝他招手,「聽話。」
寧時樂咬緊後槽,合上眼睛,在原地站了半分鐘,才邁腿走過去。
保姆見寧時樂氣成那樣也不敢動她,更是得意了:「五百萬,一個子不能少啊!」
寧時樂擰眉。
鄭也拉住寧時樂,而後朝保姆淡道:「知道。」
保姆看了寧時樂一眼,挑了下眉。
二人走出小區,一路上都有點沉默。
寧時樂一直都想知道到底是誰害得奶奶,如今知道了卻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搞不懂鄭也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給一個殺人犯錢。
再有,那個二伯。
寧時樂攥緊拳頭。
連自己的母親都能下得去手,他還算得上是人嗎?
「給。」
鄭也忽然遞過來一支筆,將寧時樂思緒拉了回來,垂眼看去。
是支錄音筆。
鄭也說,「這條錄音和程洋手裡的監控,可以還你清白。」
寧時樂心裡還是有些彆扭的,便伸手接過鄭也手中的錄音筆,「謝謝。」
「生氣了?」小孩心裡藏不住事,鄭也一眼就看穿了。
鄭也低笑了聲:「那五百萬,夠她進去呆上十幾年了。」
寧時樂眼皮動了下:「什麼?」
「敲詐勒索,」鄭也手指敲了敲輪椅的扶手,抬眼看著寧時樂,「過了追訴期,我也沒有辦法。」
「不過沒有辦法以謀殺的罪名讓她進去,但以敲詐勒索罪名關她十年,不成問題。」
寧時樂如夢方醒,所以那五百萬並不是買她消息的費用,而是髒她勒索的費用?
而這隻錄音筆,錄下的不只是保姆殺人的真相,更是她勒索的鐵證?
男人試探性地握了下寧時樂的手,保證:「我會讓傷害你的人,付出代價。」
寧時樂手指縮了,沒躲。
男人的聲音像是石子落入平靜湖泊,泛起漣漪。
「好。」寧時樂輕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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